等到手中刀子可以触及少年时,窦文停下了脚步,他握紧刀狠狠的往下一刺。

  抬起,再刺,循环往复,噗嗤声多次响起,直到脚下的地板被血泊浸染。

  连续捅了好几分钟后,窦文的动作才慢了下来,他粗喘着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少年的鼻息。

  少年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不,这就是一具尸体,他已经死了,绝对死了没错。

  窦文收起刀,抓着少年的两条胳膊往甲板上拽,在甲板上留下长长的拖拽血痕。

  走到船舷边将人抬起后,再一踹,噗通一声,人落入了海里。

  “没事了,这次肯定……”窦文干笑了几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是多么的慌张。

  再一次将少年丢进海里的窦文没有第一时间进入船舱,而是等了好一会,确定没有奇怪的声音后才小步往船舱走去。

  地上的血痕犹在,所以船舱中的少年也一定……

  探头往船舱看,就瞧见角落里的少年吧唧着嘴,睡的香甜。

  少年身下压着血痕。

  “啊……”窦文后退了两步。

  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人。

  白天有船员低声讨论认为少年是海妖,当时窦文并不相信,这世界上哪里有海妖,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落海少年,运气好没被淹死,而是让他们捞上来而已。

  吃的多?正是成长期当然吃的多,那些鱼去掉骨头和头能有多少东西。

  现在窦文却不得不信了,因为,人类是不可能死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后再出现的。

  窦文很害怕,他顾不得睡觉的少年和地上的血迹,恐惧着想要逃离这里。但这里是船上,周围是一片茫茫大海,他无处可逃。窦文还没惊惧到失去理智去跳海的地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去寻找同伴姜小毛。

  姜小毛正在船长舱操控各种仪器来控制航向。

  看到窦文一脸惊惧的撞门进来,姜小毛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醒了发现了不对,一见是窦文,还满身血脸色惊恐的模样,姜小毛紧张问道:“出事了吗?”

  窦文连连点头,嘴唇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水壶,也顾不得那是谁的东西,打开就灌了一口,这才将自己三杀少年的诡异事件说了出来。

  姜小毛立刻就信了,他原本就是怀疑少年是海妖的人之一,而且他了解窦文,这个男人不会撒这样的谎。

  “那怎么办?”姜小毛问道,“我们弃船跑吗?”

  “跑个屁,往哪里跑!”窦文恨恨的说道,“跳海跑?没淹死也得冻死!没事,那个海妖还没动静,你把船的速度加到最快,我们要尽快到达汇合的海域。等和那边的人接头了,我们可以借那边的船跑路。”

  “但是……计划不是这样的。”姜小毛低声说道,“按照计划,应该是我们夺走这条船,然后给老大他们接货吗?”

  “我们没有成功夺走这条船,影响了老大他们货物的运送……”姜小毛一想到可能会迎来的惩罚,脸色就煞白,“东西没有送到下家,就算跑路境外也会被抓走,然后嘎了腰子!”

  一想到那样的未来,姜小毛就吓得浑身哆嗦。

  没错,杀人后夺走船,替老大他们运货,就是姜小毛和窦文这次跟着出海的真正目的。

  至于货,当然是来自境外,某种会让人上瘾的违禁品。

  跨境走私,海运向来是比陆运更便利且隐蔽的,能够在海上运输那种东西,都是背景极强的团伙作案。但是跨境的船只在登陆时常常被排查,相反只在近海航行的渔船靠港无人关注,只要在海上借着偶遇渔船,从船上购买新鲜海货的机会悄悄将东西转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岸上去。

  不过这种事情,做多了难免被发现。姜小毛和窦文就和老大约好了,就干几个月,几个月后他们就出境去国外,从别的地方插手这样的买卖。这种要命的工作可不是白干的,按照运送的货物分量抽成,干几个月就足够很多人二三十年的工资,收益非常丰厚。正好出境打拼的本金也有了。

  结果,计划才开头就因为一只海妖而夭折了?

  姜小毛很害怕,他不仅害怕海妖,还害怕杀人,也害怕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犯罪团伙。窦文也怕,但比起怕,他更多的是不甘。

  钱明明就摆在眼前了,伸手过去却有被宰的风险,可不动,又实在诱人。

  窦文想出了一个办法:“除了那个怪物,我把其他人解决掉,你开着船,我们去按照计划去汇合。然后把船交给那边的人。”

  姜小毛:“……诶?”

  “无论是怪物还是渔船,交给他们就行。”窦文咬牙切齿,“反正老大只要求我们弄条船方便将货运过去,没一定要求我们自己开船去运送。”

  姜小毛:“可这……”

  “就这么办!”窦文握紧了刀,手背在脸上一抹,将混着血的汗珠子蹭到了衣服上,“我这就去做掉他们。”

  姜小毛六神无主,最终他决定按照男人说的话去做,就像窦文说的那样,他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和窦文都是在逃通缉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毫不犹豫的犯下这样的重罪,早就处于泥泞中挣扎的状态,谁还会在乎自己身上的泥是否会变得更多呢。

  姜小毛默默的将渔船的航行速度拉到了最快。

  另一边,窦文握着刀,首先去了下层的船舱,那里是船员睡觉的地方。渔船并不是很大,要在冷库和机械之间挤进去几个人睡觉的地方,就注定空间不会多么宽裕,床小的都不能伸直腿,只能侧躺蜷缩着睡觉,四个人一个小隔间,拥挤狭窄。

  这种情况下连船长都没有特殊待遇,夏国和其他人都一样在拥挤的小房间内,为每日辛苦捕鱼来恢复体力和精神。

  几个男人睡的鼾声如雷,隔间的小门被轻轻推开,屠夫一样的男人身上沾染着血迹,手里握着刀,悄悄的走了进来。

  窦文的动作很利落,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对少年瞳的那几刀也不是第一次下手,甚至有些轻车熟路。

  几刀下去后,窦文拖着尸体走出了船舱,经过上层舱房,还未踏到甲板上,眼睛余光看到空落落的角落,窦文吓得心底一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少年不见了。

  被他杀死了三次,然后三次都会出现在这个角落的少年,没了踪影。

  血迹还在,无论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地板上的,那条蔓延到甲板上的拖痕也非常清晰,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海腥味,还有一丝很淡,似乎随时都会散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