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子丝毫不惧:“我知道了,你们是人牙子。”

  “什么人牙子!你这孩子怎么信口雌黄!”管菲怒道。

  “到处打听我,偷摸跟踪我,还要把我抓住扣下,且不管那鸡什么哥是何人,你们这做法,可不就是要拐卖孩子么。”

  “住口!我们是名门正派,才不是人牙子……”眼见四周流民望了过来,管菲急着辩解。

  “想不到啊,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几句话就把他们拉入骑虎难下的境地,鬼娃子继续挑衅,“来啊,来抓我啊,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身后缀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面色不善,显然做好了保护自家老大的准备。这可是在流民营的地盘,以鬼娃子在乞儿帮的地位,哪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场面开始变得混乱,孩子们把他们团团围住,一声声喊着“人牙子”。三人挣脱不得,燕正平毛躁起来,伸手推搡堵住自己去路的两个小毛头,他感觉自己没使什么力气,可那两个小毛头重重摔倒,高声痛呼:“哎哟!打人啦!人牙子要抢小孩啦!”

  燕正平慌乱道:“我没有!走开走开!谁要抢你们了!”

  越是推拒抵抗,孩子们闹得越凶,已经在伸手扒拉他了,燕正平被烦得跳脚,可又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

  褚良才不欲引来城中守卫,见势不妙,招呼两名弟子:“走,先脱身再说。”

  就在这时,有个孩子不小心拽到了燕正平腰间的系带,绳结脱落,那边缘锋利的铁制镜轮骤然掉下,眼看就要砸在孩子的头上!

  本在看热闹的鬼娃子立时动了,错步压身,肉嘟嘟的手掌向上猛击,哐当一声把那镜轮托飞出去,而后张开双臂驱赶四周的小孩,喝道:“快退开!”

  他一下令,所有孩子如潮水般哗啦退去。

  褚良才眯了眯眼,在电光火石间改变了主意,对两个徒弟道:“好机会!拿下他!”

  燕正平和管菲匆忙出手,鬼娃子不及避让,被管菲抓住了手腕。但他临危不乱,凭借灵活的身法绕到她身侧,躲开燕正平抓捕的同时,另一手两指按向管菲麻筋,继而翻腕脱出,撒开小短腿就往外跑。

  褚良才哼笑:“有这等身手,还说与那魔头无关!给我追!”

  三个无相门人就这样在城中追起了鬼娃子。

  老大被人欺负了,乞儿帮自不会坐视不理,孩子们纷纷戴上了相似的虎头风帽,在人群中分散来,以此扰乱他们的视线。更有胆子大的,想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再追下去。

  鬼娃子阻止:“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你们不是对手,别管我,去找能压得住他们的人来!”

  能压得住他们的人?

  孩子们想了想,在他们心目中,除了自家老大,这封寒城最厉害的就是那个人!

  ***

  曹家宅院。

  十寸雨正跟曹肆诫说到那桩更大的恩怨,就听仆从来报,说外头来了一群流民营的乞儿,吵着闹着要见堡主,说是有人牙子当街抢小孩。

  人牙子?抢小孩?

  曹肆诫疑惑,封寒城里从没出过这档子事,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来到门外,听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曹肆诫勉强明白了,但是更觉得疑惑——无相门的人,要抓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娃子?

  十寸雨摸了摸三层下巴:“有意思,我跟堡主一起去看看吧。”

  讨饭这么多天,鬼娃子对封寒城的地形了如指掌,从城东窜到城西,连躲带藏加逃跑,遛着那师徒三人绕了一大圈。

  不过他毕竟人小腿短,无相门的弟子也不是草包,三人分头行动,对他围追堵截,还是很快将他困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鬼娃子正面遭遇了褚良才。

  褚良才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思考着脱身的后路。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无法与这个千代境的高手硬碰硬。

  “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与姬凭戈没有半点关联,又何必要逃呢?”褚良才道。

  “我讨饭讨得好好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看你们就不像好人,上来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谁知道要抓我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过是想找你问些有关那人的情况。冤有头债有主,不会真把你一个孩子如何的。”褚良才放缓语气,晓之以理,“只要你听我们的话,我们自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不比在街上讨饭好多了?”

  “若我不肯听话呢?”鬼娃子袖口一抖,手中落入他自己打磨的宽扁石片。

  “不听话的小孩,总是要吃点教训的。”

  说不服就要打到服,褚良才率先出手,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孩子而留情面,解下背后镜轮,催动真气,使出了镜水尘风诀。

  鬼娃子反应极快,在他取武器的时候就蹬步上了围墙,借势拔高,瞬间欺近对方,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划向褚良才咽喉。

  褚良才沉着后仰,用镜轮封住他身后,随即一掌拍出。

  他料想鬼娃子胳膊短,第一下够不到,后招便跟不上,若想避开这一掌,更会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届时想要拿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然而鬼娃子出乎意料地硬接了他这一掌,受此冲击向后撞去,但避开了镜轮的方向,只被堪堪削去了一缕头发。

  褚良才瞪大了眼,在他击中鬼娃子的刹那,那块宽扁的石片从小肉手中飞出,毫厘不差地割开了他的脉门!

  他急忙收手,点住自己右臂大穴止血。

  噗——

  鬼娃子撞到墙上跌落,吐出一大口血,咧开殷红的嘴角笑了。

  这笑容疯狂而诡谲,与那魔头生生掏出他们宗师心脏时如出一辙。褚良才惊怒不已,恍惚间竟分不清面前是那个魔头本人,还是一个像他的孩子。

  嗡嗡——

  褚良才收回镜轮,朝委顿于地上的鬼娃子走去。

  杀了他吧,他想,管他是不是与姬凭戈有关,不如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消息传出去,对无主混乱的魔教必定是个打击,自己也定会在门中名声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