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简生观让他打坐运功,诵念口诀:“吞月静松,徘徊空谷,山海拂光,凝气无相……”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次日清晨,曛漠王维拉克希突然驾临多以勒宫。

  奇那想要进屋通报,却被国王拦了下来:“不必惊扰他,此次病症来得又凶又急,本就是想让他多休息几日的,那些繁文缛节都免了吧。”

  如此一来,维拉克希迈步进入寝殿,就看见自家长子、曛漠的王储殿下,全然裸着上半身,丝绸盖着下半身,跟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躺在一张床榻上。

  那老头倒是衣着齐整,但手掌正抚摸在沙依格德胸口上。

  维拉克希:“……”

  人群闯入的声音到底还是吵醒了沙依格德,他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抓了抓蜷曲的头发,迷糊着问:“奇那,何事喧哗?”

  奇那跪在地上哆嗦:“殿、殿下……”

  沙依格德与自家父王对上眼:“……”

  简生观也醒了:“啊呀我的老腰……怎么这么多人?”

  维拉克希抽动着眼角,尽可能维持着一国之君的镇定:“吾儿,想不到你喜欢这种……老当益壮的床伴?”

  沙依格德赶紧起身行礼,随手披上衣袍:“父王,你听我解释!”

  维拉克希说:“我听着呢,你解释。”

  沙依格德:“是这样的,我……我……哦对,我疯了。”

  维拉克希:“……”

  简生观适时应和:“是的,他疯了。”

第42章 携伴

  好不容易解释了眼下的情形,沙依格德总算把父王对简生观的印象从“老当益壮的床伴”转变为“医治病症的大夫”。

  维拉克希冷静下来想想,倒也不觉得自家大儿子会对这样一个老头感兴趣,就算真的突然换了口味,对他们这种王公贵族来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了一桩风月流言,曛漠人向来情感奔放,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简生观稍稍整理衣冠,摆正自己奴隶的位置,跟奇那一起垂首站在角落里。

  沙依格德看他这么恭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边回应他父王的问候关怀,边忍不住朝他这边瞟,看他是不是在暗中作妖。

  维拉克希:“……孤跟你说话,你在看哪儿呢?”

  沙依格德连忙收回目光,应道:“承蒙父王关心,那个稷夏老头虽然胆大妄为、不敬王族,但还算有些医术。儿臣让他戴罪立功,用稷夏的方式施以调养,果然感觉舒服一些,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维拉克希颔首:“可见外邦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沙依格德状若无意地说:“是啊,儿臣这沉疴旧疾,说不定在稷夏只是寻常病症,很快就能药到病除了。”

  仆从送上早膳,维拉克希如同一个平凡且慈爱的父亲,亲手给他布菜:“凡事都讲究机缘,久病不愈,还是要先打好身体底子,不可急于求成呐。还有外头那些流言,传成什么样子了,也不能放着不管,你说是不是。”

  双手接过那盅新鲜的羊奶,沙依格德心中一凛。

  他听出了父王话中深意,原来今日的嘘寒问暖,俱是威慑与敲打。

  沙依格德诺诺:“还是父王思虑周全,儿臣知道了。”不动声色地喝了几口羊奶,他也亲手给对面奉上点心,“父王也尝尝,我这里的厨子最擅长做这种酥饼,芯子里加了乳酪,还可裹着羊肉吃。”

  维拉克希咬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你弟弟也爱吃酥饼,宫里膳房重油重糖,吃多了他又嫌腻,磨人得很。”

  沙依格德顺畅地接话:“回头我给拜厄斯送一些,我这里要清淡得多,再嘱咐他们多加点乳酪,小孩子正长个头,多吃点才好。”

  “嗯,你有心了。”

  “应该的,我做哥哥的,自然要多多照拂弟弟。”只怕送过去的酥饼,别说吃到肚子里了,瑟娅压根不会让拜厄斯碰一下。

  可这番话,他还是要说,那些酥饼,他还是要送。

  父慈子孝地用完早膳,维拉克希说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既然你已无大碍,三天后的王宫夜宴应当可以参加了?”维拉克希道,“闹出那么大动静,大臣们都很担心你这个王储。能撑住的话,最好还是去露露脸,安一下他们的心,也免得他们被那些风言风语蒙蔽,妄加揣测。”

  “好,父王放心,儿臣定会照常出席。”

  “那就不打扰你养病了,好好休息吧。”维拉克希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他,“对了,还记得西奥多家的小女儿吧?先前给你引荐过,这次夜宴可以邀请她来当你的携伴,若能笼络到西奥多家族,于你也大有益处。”

  “萨琳娜·西奥多?唔,儿臣会去……试着邀请的。”

  ***

  曛漠王走后,沙依格德颓丧地瘫倒在床上。

  听完整场的简生观问:“你都快要死了,还要相看娶亲?”

  沙依格德挠着头坐起来:“贵族之间的利益联姻罢了,就算婚事的第二天我就升天了,也不会影响正妃获得王族身份。若是我在升天之前还能留下子嗣,那就更好了,子息绵延是得了大金乌神庇佑。当然,瑟娅肯定不希望如此,否则她还得跟我儿子争。”

  “原来如此,看你有所迟疑,是担心瑟娅从中作梗?”

  “不不不,这事还没到她想作梗的地步,主要是我……她……哎……”

  “哦,感情问题,那我帮不上忙了。”简生观说,“要是你圆房有困难,我这个神医倒是可以帮帮你。”

  “帮什么帮!谁要你帮了!”沙依格德怒道,“我有什么困难,你这个年纪才有困难吧!不是,我干嘛要跟你比这个?哎烦死了!奇那,更衣!”

  “是,殿下。”奇那乖巧地伺候他洗漱,捧来华服长袍给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