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生观周围大多是外邦客商,或者尚未加入索伊德教的平民,大家只是图个热闹,说起话来也不拘束。

  他身旁的撒罕男子指了指祭坛上的沙依格德,对朋友介绍道:“看见了吗?他就是那位恶鬼缠身的王储。”

  朋友难以置信:“怎么会?那位殿下看起来那么……”

  “长得好有什么用?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撒罕男子道,“烈阳教的教众都知道,这位王储经常不尊教义,做出亵渎神明的事,只是碍于他身份高贵,都被暗地里压了下来,就连圣教长老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做出了什么亵渎神明的事?”朋友好奇地问。

  “这个么……都说了被暗地里压下去了,怎么可能传扬出来,曛漠王族和烈阳教都是要面子的嘛。只听说他性情变化无常,恶鬼显相的时候,就会做出疯癫暴虐之事。”

  “都是听说来的,具体什么事也没人知晓,或许没有多么严重呢?又或许是别人中伤他的谣言呢?我看他不像个坏人。”那朋友说。

  “哎呀,你就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撒罕男子气愤。

  仗着语言天赋,简生观听懂了这番讨论。

  其实他也听到了祭坛上亚摩登长老与沙依格德的对话,只不知那位王储究竟对聚光池和圣水做了什么,赔了八千卡撒亚黄金才堵住了教会的嘴。

  正琢磨着,祭祀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亚摩登长老宣布,由沙依格德给新入教的六名教徒绶带。

  ***

  索伊德教的授带仪式并不复杂,通常由德高望重的资深教徒执行。

  资深教徒将圣水清洗过的纯白腰带授予新入教的信徒,信徒向着烈阳辉印祈祷,给自己系上三匝腰带,象征着在思、言、行方面做到至善,并且始终保留佩戴此腰带。今后每天三次祈祷,分别在日出、正午和日落,教徒须洗净脸、手和脚,解开腰带捧在手中,眼望供奉的烈阳辉印,虔诚祷祝。

  此时沙依格德神情肃穆,从亚摩登长老手中接过纯白腰带,授予第一位信徒。

  信徒左手握圈,轻碰额头,然后双手接过腰带,向着祭坛中央的烈阳辉印祈祷,再起身在自己身上绕过三匝,系上腰带。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得不说,沙依格德在正经做事的时候,浑身莫名散发着高贵神圣的气息,若不是有关他恶鬼缠身的传言甚嚣尘上,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的。

  撒罕男子的朋友感叹:“曛漠王族的美貌真是名不虚传,能得到这样的王储亲自授予腰带,是何等殊荣啊,我现在加入烈阳教还来得及吗?”

  旁边的撒罕男子撇了撇嘴:“嘁,美貌的奴隶!空有一张漂亮脸蛋,谁不知道这位王储体弱多病,像他这样的,多半不会有健康强壮的子嗣,在我们撒罕可不吃香。”

  “他有什么样的子嗣,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你见过他的真面目,就不会……”

  两人正拌着嘴,祭坛上突然发生骚动。

  简生观凝神望去,只见沙依格德在给最后一名信徒绶带时,突然发狂,竟是用腰带狠狠勒住那人的脖颈,眼神凶狠,口中大喝道:“去死吧!自诩向善的爪牙,你们只配在阴暗肮脏处爬行,永堕无间炼狱!”

  台下教众顿时惊呼:“恶、恶鬼!是恶鬼附到殿下身上了!”

  短暂怔愣之后,祭坛上的教徒顾不得尊卑有别,赶紧上前拉开沙依格德,解救了那最后一名信徒,可怜那人被勒的直翻白眼,跪在台上不住呛咳。

  沙依格德并未就此平复,他骤然变得力大无穷,几下搡开抓着自己的教徒,冲向祭坛中央的烈阳辉印,将它高高举起,一旦有人试图靠近,他便要把琉璃制成的辉印砸过去。被教会的圣物威胁,一时间竟无人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五步之外盘桓。

  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大片乌云,遮蔽了耀目的太阳。

  人群更加恐慌了。

  “是恶鬼,真的是恶鬼……”

  “如此藐视神明,阿胡拉玛定会降下神罚!”

  “难怪沙依格德殿下之前亵渎聚光池,原来是恶鬼控制了他……”

  “你知道内情?他做了什么?”

  “别、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上次是聚光池,这次是琉璃辉印吗?”

  “疯了,殿下疯了……”

  撒罕男子的朋友无比震惊:“怎、怎么会这样?”

  终于逮到机会,撒罕男子忙道:“你现在知道了吧!沙依格德殿下真的被恶鬼缠身了!”

  朋友难以置信地说:“就连恶鬼也垂涎殿下的美貌吗?”

  撒罕男子:“……”

  他们没有注意到,原先安静站在身边的白发老人已不见了踪影。

  ***

  事态持续恶化。

  当乌云完全遮蔽这里的阳光时,沙依格德朗声大笑,将高举过头顶的烈阳辉印狠狠砸到了祭坛之下。

  哗啦一声脆响,琉璃碎了满地。

  最前方的虔诚教徒已被这场面吓得怔住了。

  亚摩登痛心疾首:“殿下!快住手!攻击信徒,毁坏辉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沙依格德回过身来,面向他,脸上带着桀骜的笑容:“就差烈阳权杖了……”

  眼看这位被恶鬼操控的王储就要来抢夺权杖,亚摩登长老当即下令,让十数名高阶教徒出手,合力制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