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下属的禀报,卢望均震怒:“怎么可能没有?光看陶片有什么用?在周围仔细找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又是一阵忙乱,当真是掘地三尺,可仍旧一无所获。

  鹅耳枥倒在一边,和它的主人一样,安静且漠然地看着这出闹剧。

  卢望均逼问:“曹肆诫,你在耍什么把戏!”

  曹肆诫冷笑一声:“你们为了找个莫名其妙的物件,把我院子里的造景全给毁了,还问我在耍什么把戏?”

  薛仪也纳闷:“怎么会没有?”

  曹肆诫叹道:“可能我又搞错了吧,算了,不找了,我放弃了。”他也不再扯那些瞎话,直接对卢望均说,“那图谱找不到不也是好事吗?”

  卢望均也不装了:“好什么好!找不到图谱,谁也别想安生!”

  曹肆诫挑眉:“在我看来,找不到它,大家才能安生。

  “克林国怕的是什么?他们怕这份图谱泄露出去,削弱了自己,壮大了敌人,带来无休止的麻烦。可眼下谁也找不到,在场的人都没见过,又有何惧?

  “只要廖振卡杀了那个叛将安古里,一切不就到此为止了么。”

  ***

  安谷里已经死了。

  江故问:“这就是祝融魂?”

  红衣人紧了紧绑在手臂上的机关,走上前来,回答江故:“对啊,这就是我们的祝融魂,阁下以为威力如何?”

  他未着铠甲,只穿着一身殷红的广袖宽袍,高束着红绸金冠,面容白皙俊秀,不似军中人士,倒像是个潇洒风流的文人雅士。

  江故捡起安谷里手边遗落的迫雪箭匣,把它装到了自己刚刚熔铸的左臂上:“用上了火药的手炮而已,感觉不如我的迫雪箭匣。唔,可惜这是个仿制品,还是不如原版的趁手。”

  红衣人道:“原先的迫雪箭匣复原不了,我师父毕生都在钻研,还是未有寸进,材质、触发机制、连接方法……根本无从下手,只能仿造其外形和构造,勉强做一个替代品。不过也无妨,我已继承师父衣钵,根据这个替代品,做出了祝融魂。”

  江故颔首:“嗯,纳米工程材料,仿生神经元改造,分子动力模型,确实挺难的。”他问,“你师父是乞颜苏合?年纪搭不上吧。”

  距乞颜苏合拜他为师,已有两百年了。

  对方提醒:“乞颜苏合是我大师伯,我是他唯一的小师弟乞颜律的亲传弟子,这其中关系复杂,前日已递过拜帖……”

  江故:“哦,没仔细看。我也没收过名叫乞颜律的徒弟,他哪里来的这么个小师弟?”

  对方哂然:“大师伯临终之时,苦于无人接替未竟事业,便将毕生所书典籍交给了族中小辈乞颜律,但不知为何,他坚称自己无颜传承师门,便也没有收我师父为徒。只是在他身故之后,我师父自行以他师弟之名,为其立碑,所以……”

  “随便吧,别攀关系了。”江故打断他,“你是克林国的军师祭酒?”

  “是的,不过今日我并非以军职前来。”那人双膝跪下,行了一个师徒大礼,红衣铺展在洁白雪地上,如同滴落后绽开的血花。

  他朗声说:“师祖在上,徒孙申屠凉不肖,要在此欺师灭祖了。”

  ***

  找寻图谱的任务没有完成,但卢望均并不想就此撤离。

  难得江故没有守在曹肆诫身边,他自然不愿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仗着人多,便要替自己枉死的儿子报仇。

  他道:“既然不知图谱的下落,那留着你也是无用了,这便受死吧!我要为启儿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曹肆诫嗤笑:“说得好听,自己贪得无厌,何必往死人身上推脱。”

  众护卫丢下那片一无所获的狼藉,从泥塘中包围而来。

  曹肆诫噌然拔刀,学着江故的出场习惯,唰唰唰挽了个刀花:“正好,我也想为我的鹅耳枥报仇,来吧!”

  一时间,小院里兵器交接,铿锵作响。

  虽说练武时日尚浅,但架不住曹肆诫的师承太逆天,就算偶有失误,对付这些护卫还是绰绰有余了,甚至还能顺带着保护薛仪。

  不过曹肆诫还是不愿缠斗,把刀插进泥塘里一甩,诸多泥点裹着气劲糊了拦截的护卫满脸,突围后直取卢望均,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卢望均:“……”

  曹肆诫问:“还打吗?”

  卢望均梗着脖子,对踌躇着上前的护卫骂道:“一群废物!还不收手!”

  眼见护卫们都放下了武器,曹肆诫边退向院外,边朝薛仪示意:“薛先生,咱们走吧。”

  薛仪赶紧跟上。

  曹肆诫把卢望均猛地一推,也不管他这把老骨头如何摔个嘴啃泥,转身撤了。

  他一路小跑,在凛尘堡中七拐八绕,直到彻底甩脱那群跟屁虫。薛仪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跟着,大冬天跑了满头大汗。

  曹肆诫停了下来。

  薛仪弯腰扶着膝盖:“呼,呼,少主,我跑不动了。”

  曹肆诫推开面前的门:“没事,薛先生,进来歇息会儿吧。”

  薛仪踏入门中,一抬头,发现是供着曹肆诫爹娘牌位的小祠堂。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这里有种让人平心静气的力量。

  薛仪渐渐喘匀了气息,直起身子,看着曹肆诫给爹娘上香。

  曹肆诫拜了三拜,对着牌位告慰:“爹,娘,孩儿已知晓你们生前所做为何,亦会继承你们的遗志,达成你们所有心愿。”

  供上三炷香后,他叹了口气,转身道:“薛先生,我还有一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