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咬得极重,但语速却拖得很慢很慢,眼眸中泛着血色,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重的煞气。

  兰则安被褚漫川死死掐住颈子,一动也不能动,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褚漫川的手腕,但褚漫川力气太大,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褚漫川眼睁睁看着兰则安的脸憋得通红,满腔恨意像火焰一样在心底疯狂燃烧,右手非但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用力。

  兰则安最开始还尝试着去安抚他,但见褚漫川这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搭在他手腕上的手也逐渐卸了力气,任凭褚漫川如何,他都没有再反抗。

  被隐瞒多年的怒火和愤恨占据了褚漫川的大脑,他看兰则安似乎是认命了,没有一点挣扎下去的意思,眼底那抹猩红愈发重了起来,眸色暗沉冰冷,但嘴角却缓缓扬起,突兀地笑了起来。

  那道诡异的笑声拂过兰则安耳畔,他专注看着褚漫川的眼中多了分明晃晃的担心。他不知道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这副表现也知道师尊定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以致于又把他当成楚崖了。

  毫无防备之下,褚漫川突然松开手,来不及反应的兰则安往后猛一踉跄,新鲜的空气涌入喉咙,带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捂着脖子在原地咳嗽了许久,等容色褪过那阵红,苍白得仿佛大病初愈。

  褚漫川仔仔细细看过兰则安的脸,那眼神像是一只凶兽在检查自己的所有物,满满的都是占有欲和掠夺欲。兰则安嘴唇微动,几次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却总觉得不妥。终于他下定决心,温声唤道:“师尊?”

  “嘘。”褚漫川却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喑哑的嗓音带着两分病态,“别说话,我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弄疼你了?”

  兰则安眸色微动,缓慢地摇了摇头,道:“弟子没事,只是师尊……”

  褚漫川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覆在他唇上的那根手指缓慢下滑,沿着下巴一点点擦过他的皮肤,来到了他的喉结上。兰则安全身紧绷,感受着那根温热的手指时轻时重地摩挲那处小小的凸起,不停地撩拨着,挑逗着。褚漫川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由着性子玩了一会儿,最后用了几分力气按了下去。

  兰则安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褚漫川立刻抬眼望向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他的嗓音轻快,细听虽然还有些泛着哑意,但语气却好像恢复正常了一样,就是这话……兰则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斟酌着回话,也没看自己,褚漫川等了会儿就耐不住性子了,反问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跟本尊亲近吗?”

  兰则安脑子轰的一下,先是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意识到褚漫川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从头到脚涌起一阵寒意。他僵硬地抬起头,心提到了嗓子眼:“师尊,弟子——”

  “本尊不想听你说什么‘弟子知错’、‘弟子有罪’这种冠冕堂皇、听了无数次,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褚漫川不耐打断他,步步紧逼,“趁人之危有什么意思?本尊现在命令你,把那天的事再做一遍。”

  兰则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手脚冰凉,完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见他迟迟不动,褚漫川不愿意了。他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眸中阴郁深沉,周身气场森寒骇人:“哑巴了?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师尊责罚。”兰则安后退一步,重重跪倒在地。

  “怕什么?本尊又没怪你。不然那天事后你怎么能活着走出藏月山呢?”褚漫川本蹲下身子,抬起他的下巴,语调端的尤其温柔,“本尊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极了,你觉得呢?你觉得有意思吗?”

  “……师尊。”兰则安咬着牙,心跳声在这个小小的阵法中清晰响起,“弟子但凭师尊发落。”

  “方才本尊不是说了吗?”褚漫川手下略一使劲,硬生生把兰则安往自己面前拉了些。两人距离变近,他低下头,与兰则安鼻尖轻抵,“或者,你想让本尊主动?”

  周围落针可闻,兰则安睫羽一颤,正要开口,唇上却陡然落下一道温热的触感。只一下,这个吻一触即离,快到兰则安几乎没有什么感觉,褚漫川就甩开了他的下巴,站起身俯视着仍跪着的兰则安,寒声道:“我和你,来日方长。”

  “起来吧,有故人来了。”褚漫川手一挥,一阵清凉的风绕过兰则安的脖子,他抬手摸了摸,那里什么刺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兰则安只当是师尊的故交,就想着不能给师尊丢人。他站起身仔细收拾了一下,旁边站着的褚漫川留意到他的动作,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倒是知道聪明。”

  聪明?什么聪明?

  兰则安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发问,况且即便是说了,师尊这会儿也不可能搭理他。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给师尊和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褚漫川撤去了阵法,没多久,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位神色寡淡的女子。

  那女子清清冷冷,纯黑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冷峻凉薄的感觉。她安静地站在兰则安对面,凝视着他,虽未言语,但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兰则安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很微妙的感受。刚来魔域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和他这么相像。要不是十分确定自己刚刚化形,而且还是婆娑古境孤零零的一株帝兰,他都有种想冲上去问身份的念头了。

  “仙尊,还请借一步说话。”楚溟打量兰则安半晌,已然笃定他彻底没了以前的记忆。

  褚漫川走到她旁边,随手设了个小型结界,声音平淡:“恭喜了。”

  “仙尊客气了,进阶,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罢了。”楚溟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声音也没有起伏,“晚辈此次过来,一是为了感谢仙尊对我兄长的照顾,二也是想跟仙尊说一下我兄长的事情。”

  褚漫川无所谓地开腔:“你是想告诉我楚崖修的也是无情道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心里居然还生了些可笑的期待。

  楚溟并没正面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如实相告:“仙尊有所不知,我和兄长都是继承父亲的遗志,所学皆是家族传承。我们家虽然人丁稀少,但无一不是以情入道。”

  褚漫川被她这句‘以情入道’气笑了,嗤笑着反问道:“你所说的以情入道,就是在大道既成之时,背弃往日许过的山盟海誓,轻易就抛弃昨日还与你相爱的人吗?”

  楚溟疑惑地看了眼褚漫川,不解地问他:“仙尊此言何意?无情道便是如此,况且我从未跟任何人许下过什么誓言,也不存在‘背弃’一说。我此番寻来,只是想知道我兄长是从哪里回来的。”

  褚漫川也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是万世仙宗的一个弟子把他从婆娑古境带回来的,你的一魂一魄在你的本命剑中,但他的本命剑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经损毁,如今也只是上仙修为,剩下的一魂一魄会在哪里?”

  “兄长是在上古神域陨落的,仙尊,我需要去一趟,回来以后再给你答案。”

第32章

  褚漫川目光闪动,蹙眉道:“你觉得有可能会在上古神域?”

  “我只是怀疑。”楚溟若有所思地看向兰则安,“不过晚辈还有一事,还望仙尊解惑。”

  “你说。”褚漫川隐隐猜到了些。

  楚溟淡声问道:“仙尊可知兄长所爱之人?”

  褚漫川盯着楚溟看了半晌,笑了:“你这个亲妹妹都不知道,那我这个做师尊的,又会从哪里知道呢?”

  楚溟眉心动了动,但语气却是平静且疏离的:“仙尊似乎不满无情道。”

  “的确,我并不苟同。”褚漫川薄唇轻启,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踩着别人的一颗真心进阶,此举,寡情薄意,必有恶果。”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溟没作任何解释,只道:“我观兄长如今是上仙三层的修为,若是之后想成功进阶灵仙、真仙、玄仙,势必要找到他从前心仪之人。”

  褚漫川问道:“若是找不到呢?”

  “那他最多修炼到上仙巅峰的修为。”楚溟顿了下,又道:“或者就是让兄长恢复记忆,找到缺失的一魂一魄,那进阶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