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漫川淡笑一声,理所当然道:“那就借师兄吉言了,若是我这弟子下一场真的赢了,我便让他准备一份厚礼奉上,以此感谢何峰主的指点。”

  何所以眉梢微抬,定定地看向兰则安,眼睛里精光一闪,半天才应声道:“那我便等着了。”

  有风迎面吹来,藏月山的山风总是让人觉得惬意又舒服。

  兰则安一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紧绷的肌肉也得以放松,尤其是当他看见山顶红枫叶子随着清风左右摇曳,竟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想法。

  “过来吧。”等他吹了会儿风,褚漫川才叫他,“他们都说你跟在我名下是埋没了你的天分,也说我没有好好教导你,今日正好,借着这本你喜欢的书——”

  “师尊!”兰则安猛然抬起头来,急切道:“弟子从来没有那样觉得!能拜入师尊门下,分明是弟子走了大运!”

  “你慌什么?我说的是别人,又没说你。”褚漫川冲他扬扬手里的书,似笑非笑道:“不过为师倒觉得他们说的也没错,我平日里的确疏于你的课业,跟你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竟都不曾发现你喜欢这样的书。”

  兰则安万万没想到褚漫川会跟他提起这个,还是用这种谈论正事的语气,浑不在意地拿着那本他看上一眼都觉得脸热的杂书。

  “师、师尊。”他根本不敢与褚漫川对视,也不敢看褚漫川的眼睛。他光是站着这里,回想那书的书名,就感到一阵眩晕,恨不得生生昏过去才好。

  “这书是白师兄强塞给弟子的,弟子、弟子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书,弟子没有看过,也不想看这样的书。”兰则安双手握紧,强撑着给自己挽回点颜面,“师尊,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弟子对这样的书不感兴趣。”

  褚漫川不接他的话,慢悠悠翻开一页,道:“你不感兴趣,但这书我瞧着倒是挺感兴趣的。”

  兰则安惊愕抬眸,视线定格在褚漫川落在纸张上的手指,脑子里一片空白。

  师尊……师尊他居然真的看了!

  兰则安四肢僵硬,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漫长。

  〖第一卷 :红罗帐,春宵短〗

  瞥见这句话的一瞬间,褚漫川的眼皮就重重一跳。

  他沉默片刻,才接着往下看去。

  [八仙桌上,空了的酒壶占有一半桌子。李长夜两颊一片酡红,无意识地唤出那个埋藏心底多年的称呼:“师尊。”]

  [他对面,尹温下意识抬头,嗓音虚软无力:“徒儿?”]

  [两人目光碰撞,像是热油遇见了明火,一点即燃。李长夜长臂一扬,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搂住尹温的腰,俯身就亲了下去。他虽是第一次做这档亲热的事,却是熟练得很,含着眼前那双日思夜想、夜夜出现在梦里的红唇,不停地辗转碾磨、啄吻吸吮。]

  [尹温今日喝得也有些多了,意识渐渐昏沉起来,搭在李长夜肩头的手慢慢失了力气,滑落至他的脖颈。]

  [“抱着我,师尊,你抱紧我。”李长夜在他耳边低声诱哄着他,下一秒,他一把将尹温按倒在桌上,反手抽开了腰带。]

  [尹温照着他的话做,眼底像是含了一汪春水,勾得李长夜情难自恃,瞬间理智全失。]

  褚漫川眼神微顿,粗粗扫了眼下面的内容,脸腾得一下红了。

  那些子……污言秽语!淫词艳句!简直不堪入目!

  “啪!”褚漫川用力合上书,呼吸微沉。

  兰则安咽了下喉咙,心底不禁叫苦不迭,师兄啊师兄,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即便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书具体写了些什么,但听褚漫川的反应,多少也能猜到些。更甚者,兰则安怀疑极有可能是那种大逆不道的内容。

  就像……楚崖师兄藏起来的那卷画,只是这书是文字版的,没那么一目了然。

  兰则安心乱如麻,脑子里掠过无数个想法,却没一个有用的。

  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褚漫川落在他身上的灼灼视线,纵是脑子空空如也、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兰则安也抬眼看向褚漫川,低低叫道:“师尊。”

  ……

  那夜,哪怕两人如此亲密,楚崖在床榻之上,也没改变称呼。

  “师尊。”沙哑的声音拂过耳畔,使得褚漫川那一处的皮肤都泛起酥酥麻麻的痒。

  他听着脸热,推推楚崖的胸膛,直言道:“别这么叫我。”

  楚崖当时笑了,很坏很坏,一点也不听他的:“师尊永远都是师尊,只是自此以后,师尊还是我的——”

  你的什么?

  楚崖声音戛然而止,收了声,只笑盈盈地望着他。

  帐幔四合,小小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那些暧昧不止的动静。

  ……

  “闭嘴!”褚漫川愕然清醒,惊觉自己也被手里这书扰乱了心智。

  兰则安呐呐无言,神情茫然。

  师尊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竟像是恼了他一般?

  是白翀,都怪白翀!

  他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褚漫川看他满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傻样子,心里积压的怒火熊熊燃烧,眼里凶光毕露。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你——很好!”褚漫川胸腔里的怒意几乎要冲出体外,但他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狞笑道:“我看这本书颇具内涵,值得你细细品读一番,你拿过去好好看看。”

  兰则安目光闪动,心里七上八下,看不出褚漫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缓慢接过书,拿在手里只觉得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