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倒霉, 在直播里滚了一身的泥。
真幸运，在约会前滚了一身的泥。
“哈，瞧我这不小心的, 我先去洗洗换件衣服！”赵灿眼见着程听言步步靠近似要对自己倾身伸手, 赶紧紧急召集回散开的脑子, 屁股着火一般从地上扑腾起来……一边慌乱挤笑眼神乱飘着也不知是与谁言语, 一边小碎步飞快贴墙遛去了门边。
“……”程听言微眯了眼。
赵灿一把拉开大门，然后一声“等等”从里外两人口中齐齐而出。
不待赵灿反应, 外面那送程听言过来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工作人员便把赵灿拦回了屋里，还反手关上了门。
“麻烦赵老师先等一分钟，最后一对约会嘉宾正在通过, 等他们进约会点, 咱们就回。”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对赵灿转述耳麦里来自导演组那边的指令。
赵灿：“……”
要是平时, 别说一身的泥等一分钟了，就是让她泡泥潭里等个十分钟二十分钟的, 也不是很有所谓。
但是！
现在是什么情况！见过危险来临的时候还掐着鸵鸟的脖子和它说请晚一分钟再往沙子里扎的吗？
有人考虑过这一分钟会给鸵鸟带来多大的冲击吗？
赵灿悲从心中来，却不得不转过身, 对刚才她去开门时也说出“等等”二字的程听言挤了个笑：“言言啊, 好巧啊……”
有的人的反应过于激烈和异常, 不过短短片刻，程听言的心已如坐上了过山车, 跌宕了数个来回。
明明来时还想明白了, 赵灿是小饼干的可能性很小呢，结果这做贼心虚成如此模样……可能性又一下子拔到了顶。
但是，为什么？
程听言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明明努力了一天多, 终于找到了赵灿，在这一刻千言万语又都拥堵在了心间。
“你……”程听言伸手按住了狂跳不止的心脏, 讷讷开口。
“好了好了，赵老师可以回去换衣服了。”强迫一身泥的赵灿留下等待的工作人员心怀歉疚，一心扑在等耳麦消息上，都没听着程听言低语如蚊的话头。
赵灿听见了。
不止听见了，还看到了程听言抬起按住心脏的手和看向自己时越发灼灼的目光。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对，看我这一身整的。我去清理清理哈，去洗个澡，我得洗一会儿……”赵灿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敢看程听言，只盯着工作人员麻溜说完，伸手就拉开门窜了出去。
赵灿窜得快，但后面的人反应也不慢。
不等赵灿窜出两步，就听到后面屋里程听言的声音：“洗澡换衣服的时间，应该不能算在我们约会的一个半小时里吧？等她回来，重新开始计时吧。”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本想洗上个一个多小时的赵灿心中泪流。
虽然没法糊弄过这场约会了，但是澡还是要洗的……
二十分钟后，把自己重新清理干净的赵灿坐在了卧室的转椅上，拿起了那包同样粘上了些泥巴的信，扯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桌上。
“朋友们，我和言言小时候就认识了哈，这么多年了，就不用过多的自我介绍了。”赵灿拿起那叠有点厚的信纸丢进了垃圾桶，又把和信纸一起倒出来的一捧小干花一起扫了下去，“都是老朋友了，这种过多的装饰也不用的哈。”
赵灿这么一丢一扫，之前鼓囊囊的信封里倒出来的东西就少了大半。
然后还没完，赵灿又抽出了一张昨天画的锅包肉书签对着摄像机举了一下，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呢，就是昨天那个锅包肉和红烧排骨我都挺喜欢，但是赞不够了嘛，我就有点抱歉所以画了个锅包肉又画了个赞。礼貌性的补偿哈，这个就留着吧。”
完了书签放一边，赵灿又举起了一只树叶剪出来的熊头：“我小时候剪纸挺好呢，昨天试了试宝刀未老啊。节目结束之前，我会给每个嘉宾剪一只。留念，大家都留念一下。”
最后，画了锅包肉和点赞的书签，树叶剪出的熊头，和赵灿为了完成节目组任务重新写的一张只有一行“我，鼠兔，超强！”的信纸，一起塞进了新的信封。
挥一挥信封，赵灿再次踏上了“约会”的征程。
只是，没了之前的好奇和期待，只剩下忐忑的沉重。
赵灿是真的想不明白，程听言怎么可能是大黑熊。节目组公布嘉宾由六变八，也就是她和卯卯过来才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儿吧，那时候她们才和言言一起吃完饭多久啊？要是言言是被提前邀请的，不可能饭桌上一点儿不漏啊。
难道时隔几个月，言言终于反应过来卯卯要上的这个是恋综，被刺激到开窍了？
不过这反射弧也有点长过头了吧……但是这竟是赵灿能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哎，其实想明白了，也没啥好慌的，不就是言言突然来参加节目了，又盲选选错了人，然后正好她是那个错的人么。
其实差就差在，她不该真想恋爱……要是她只抱着一颗报恩和工作的心，就不会有过多的期待，不会把这个环节看做一个真的约会，不会对大黑熊有所期待，不会预设进来的是可发展对象。那就不会在见到言言的那一刻，被【我竟要和闺蜜的心上人约会】【我亲手拆了我嗑的CP】【不要脸的我硬加入我CP的家庭】……等多重震惊和心虚搞成那样的场面。
真是一点都不大方！
赵灿暗暗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的鼠兔胆，又捏紧了手里薄薄的信封。
还好，她有机会名正言顺丢掉那些奇怪的东西，不然给言言看到，她不得羞死！她还聪明又隐晦地澄清了一下其他几件东西，要不出去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卯卯！
可惜，赵灿觉得的名正言顺和聪明隐晦，在观众眼里那就是……啧。
“所以说节目组的盲选还是有点道理的啊，哈哈哈朋友怎么了，朋友就不能成对象吗？小鼠兔你不要太预设哦！希望节目组把小鼠兔丢掉的信和花花捡回来！”
“哈哈哈，算了吧，莫要硬配。看赵灿见到言言的反应，你要真把她写的那一叠子东西拿给言言，赵灿得当场内爆。”
“赵灿之前那个鼓鼓的信封很用心的，虽然节目组拉远了摄像机不给我们提前看到具体内容，但是从换纸的动作看，至少写了个四五张呢！还放了小干花，自制书签和熊熊头树叶。要不是火漆印章和橡皮章初做有点难看，赵灿能把节目组给的东西都做上塞里头。但是现在这封就不一样了……感觉是从约一约变成了朋友聚一聚。”
“哈哈哈，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嘛，放在自己身上想一想，给朋友那些东西的确有点怪怪的。也难怪小鼠兔还一个个举起来解说了一下，就差把我们是清白的几个字写脸上了。”
“弱弱地说，其实有亿点点好嗑。要是两个人真没点什么，只是朋友，就算言言是神秘嘉宾，那赵灿最多也只该是惊讶，不至于惊吓到逃窜啊。说起来赵灿坐泥里拼命扑腾起来然后贴边逃窜的样子，真的很像我亲戚家养的仓鼠啊……”
“是的！而且你们注意到没，言言发现屋里的是赵灿，眼睛一下子亮了诶！一点都没有什么失望尴尬惊吓，是非常满意，满意到惊喜的样子！”
“？？？被应激鼠兔夺走全部目光的我伸出了惊讶的脑袋，言言发现鼠兔是赵灿，那么惊喜的吗？那我的小胖鸟怎么办！”
“是真的很惊喜，网上有截下来的动图了。我看了好几遍，不但惊喜还有种终于找到了你的明显放松了的感觉。”
“啧，来了，我从未想过的CP出现了。”
“说起来，昨天晚上18:00截止的第一轮约会CP投票，很多压言言卯卯，赵灿卯卯的，红线输得干干净净。倒是压言言赵灿的挺少，赢得也是真爽。红线你们赢了，CP你们嗑了，羡慕地哭了……”
“啧啧啧，我们的小鼠兔终于又走上了与大黑熊的相见之路。半小时过去了，我们的言言都已经学会制胚了，小鼠兔你抓紧啊！”
……
小鼠兔……
赵灿停在陶艺教室的门口，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言言是来找卯卯的。
这是小施导的恋综，即便对方是言言，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生硬奇怪。
就当是演约会戏！
赵灿给自己做完三连套心理建设，然后推开了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们这学上了啊？难么咱们今天这个。诶，这个言言做的吗？做的真好。是做个瓶子吧，我看它就像个瓶子！”赵灿从进门到走到两人身边，嘴巴就没停过地往外蹦着话。
陶艺老师有些无语地看着就差举个牌子写上【我心好虚】的鼠兔，转头就又见着了程听言那直盯着鼠兔的目光，一如之前刚进来时。
她们是谁来着？鼠兔和……大黑熊？
两人此时的状态，很难让人不去联想到食物链，陶艺老师不自觉地顺了顺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外面看直播的观众们有没有看到，陶艺老师不知道。
反正她在现场是看得真清楚……
小鼠兔进来，认错她是大黑熊时的紧张羞涩。
大黑熊进来时直盯小鼠兔的终于找到你的志在必得……
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无声的惊心动魄啊。
还有现在……自己真有点多余了。
“程老师你都会了吧？任务要求也熟悉了吗？要没什么问题，后面就你来教小鼠……嗯，来教赵老师？”陶艺老师识趣开口问道。
程听言点了点头。
“好嘞，有事你对着摄像机叫我。”陶艺老师无视了小鼠兔那惊讶挽留的目光，麻溜撤了。不好意思了小鼠兔，没看见大黑熊快要开始嫌屋里人太多了么！
陶艺老师撤得很快，一声门响后，屋里只剩下了两人。
已经耐着性子又等了赵灿半小时的程听言灵活起身前扑，一把护住差点被一边望门一边坐下的赵灿砸到的老师泥胚模型，决定省略掉那些铺垫的前言。
开玩笑呢，之前她就顾忌了赵灿那一身的狼狈，把人放跑了，这半小时差点纠结死。现在要赵灿又砸一身泥跑了，她还问不问了。
“我来之前，看到了你最新的那条微博。”程听言顿了顿，仔细分辨了一下赵灿此时的神色，而后又接着补充问道，“就是糖粒那条。你说每个人分出糖粒那么多的一点爱，如雪花撒下，凑出了一块糖粒饼干。这个比方，很有意思，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刚在想和言言聊什么，要不聊一下小胖鸟的赵灿愣。
这话题有啥意思，和她们现在有啥关系？
“还是从哪儿看到的？”程听言话一出口，便是连一两秒的停顿都等不得了，见赵灿没开口，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补完，又有些后悔。
万一赵灿是小饼干，这样是不是太打草惊蛇。不对，为什么会惊……
赵灿不知程听言寥寥数语已越过了多少纠结，只见得程听言连发几问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便暂时放下了自己准备的小胖鸟话题。
“我，你还不知道，哪儿能有那么深的人生感想。”赵灿老实脸笑：“前天下午那事儿不是挺闹心么，是彤彤给我发的信息，安慰我来着。正好我到这边儿，停车的时候看到了，觉得挺应景，就发微博了。”
赵灿觉得回了挺平常的一句话吧，结果话音还没落呢，就见程听言原本虚搭在泥胚上的手一下子落了下来。
可怜那原本已经快成型的泥瓶，直接从瓶口到瓶底，被程听言的食指剖出了一道长长的可窥瓶腹的宽口子！
“……”赵灿下意识地连人带凳子往后挪了两挪。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