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礼有亿点点闷闷。
不是因为之前小胖团团让他直播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也不是因为他都把葡萄皮咽了, 小胖团团才慢吞吞地又来建议他还可以来一个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而是……
卫承礼捏了捏手里的葡萄，看向几步之外正蹲在地上拍猪背的温东钰。
所以！到底为什么猪的表演项目要和他一模一样！
还有，一只猪直接吃了整颗的葡萄不吐葡萄皮也就算了。现在它都咽下去了, 再和它说让它不吃葡萄倒吐个葡萄皮出来, 它能听懂么它, 这是要为难谁！
就在卫承礼一边儿不乐意和猪表演同一个项目, 一边儿又有点儿物伤其类地为正在被拍背的猪不平时，就见那猪被温东钰拍着拍着, 突然一抬头，tui……吐了个葡萄皮出来。
卫承礼：“……”
“啧。”
卫承礼听到了旁边小胖团子十分应景的轻啧声。
在小胖团子说出更多让人伤心的字句之前，卫承礼迅速地离开了……
卫卯卯本也没有为难卫承礼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那猪被温东钰养得有点儿意思, 不自觉地啧了一下罢了。
猪的完美表现, 让温东钰开心不已。
“西西干得好，来, 西西我们再给直播间的朋友们表演一次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温东钰说着，又拿了个葡萄塞进了猪嘴里, 笑着抬头道, “直播间的朋友们再给我们点一点广告好么~~”
待温东钰如此又和温西西配合着来了两波, 沈子霖伸手按住了温东钰又要去拿葡萄的手。
“好了，同一个表演一次性重复太多遍的话, 观众会出现审美疲劳的。”沈子霖劝道。
温东钰懵懂歪头：“什么是审美疲劳？”
“就是……看腻了, 看累了，下次也不想看了。如果你下次还想让西西表演这个，就不要一次表演太多次。”沈子霖说着, 顿了顿，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 “还有，哪怕是用不同的表演，也不要一直请直播间的观众帮忙点广告。”
“为什么？”温东钰好不容易听懂了点儿什么叫审美疲劳，沈子霖后面半段话他又开始听不懂了。
“就像你看电视，看一会儿就出现一个广告，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不停地出现广告，你是不是会觉得挺烦的？”沈子霖努力举例，“嗯……又像是，你走在路上，路过一些开着大喇叭，重复叫大家进去买东西的店。如果你只是走过，听到了一两遍可能不会觉得烦。但是如果你停下来，一直听一直听，重复的内容不停地出现，不停地叫你进去，你是不是就觉得挺烦的。如果你觉得这个店它很烦了，那你是不是就会有点讨厌它，那你还会进去买它的东西吗？”
温东钰还是挺听劝的。之前他揽着西西，一开始学了卫卯卯说的是“西西我们给直播间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表演一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沈子霖听了差点把嘴里的葡萄给吐出来。怎么能让观众当猪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呢，可不能这样。他控制不住自己，劝了一句，温东钰立刻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改成了“朋友们”。
要不是温东钰这么听劝，沈子霖现在也不会说这么多了。
好在，解释也没白费。
沈子霖话音刚落，温东钰便猛一个点头，“我懂了！你是说我一直让观众朋友帮我点点广告，他们一开始会帮我。但是我说的次数太多，他们就会讨厌我，也不会帮我了。”
“呃……倒也不是讨厌你。就是，反正不要说那么多次最好。”沈子霖挠了挠头，又道，“还有，你现在请观众给你点广告也没用啊，你爸爸同意把这个钱给你了吗？”
温东钰：“……”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了。”文江月看着温东钰那原本高高昂起兴高采烈搞广告点击的小脑袋一下子垂了下去，上前两步道。
温东钰有点怂，低着头，在地上蹭了蹭鞋底，没说话。
文江月也没催，转头看向了沈子霖，真心夸道：“沈子霖你懂的好多，这些知识是你的爸爸教你的吗？”
“我刚才说的那些吗？”沈子霖看着文江月点头了，摇头道，“不是的，是我看电视和听书知道的。”
“什么书啊？”文江月听到书，生出了更多好奇。
“记不清了，听过很多，应该是某本市场营销或者企业管理的书上听到的。你要是感兴趣，等出去之后我把书单找给你？”沈子霖喜欢好学的人，真诚道。
这书单文江月要不要暂且不提，直播间嗷嗷伸手的却是大有人在。
“小沈总看我！我想要你的书单啊嘤嘤嘤~~~真是难以想象，二十六岁的我还在玩泥巴，六岁的小霸总已经开始自学企业管理，我要努力了！”
“哈哈哈，我也想围观小霸总的书单，但是前面的朋友你是怎么回事，哈哈哈怎么二十六还在玩泥巴，是搞雕塑还是搞基建的朋友啊？”
“这些小宝宝们简直了。前一秒我还在为卯总用卫导换点击而惊叹捧心，后一秒就看到了小沈总的商业小课堂。虽然因为温东东又惨又可爱，我是不介意温西西叫我哥哥啦，但是小沈总的纠正真的有点贴心。”
“之前说宝宝们要给爸爸们名气中介费那边，真是震惊我全家。如果是我，压根想不到这个，小沈总真的，清醒又厉害啊！”
“小沈总知识储备是相当丰富，可惜年纪还是太小了，不懂萌宝的魅力。像我这种老阿姨，是不会觉得东东这种可怜又乖乖的宝宝烦的。看东东喂猪换广告点击我能看一天哈哈哈。”
“嘿嘿，我看卯总喂卫导换广告点击，我也能看一天！”
“噗……前面的朋友，你有没有想过，卫导吃一天不吐皮的葡萄不得被涩死啊哈哈哈！”
“希望温响能大气一点，学学卫导，属于孩子的钱就给孩子嘛，这样我们给东东点广告也得劲一点。不然就像言言那边，压根不想去点广告啊哼！”
“朋友们，稳一点，有时间还是点卯总的，最安全了。相信我们卯总也不会看着东东挨饿的！”
……
饿，是不可能饿的。
毕竟节目组时刻都在为下一顿吃什么，搞出新的任务。
而在公布新任务之前，趁着所有的爸爸和宝宝都在，节目组把人聚了聚，正式宣布了本次节目的下一站依然定在本村，也就是说原本定于明天早上的大迁移取消了。
签合同的时候，节目组是有口头上提过几站，可能的地点的，不过落实在合同上的是后续的行程安排都要看具体情况，会由节目组实时调整。
本来第二站，节目组是说有可能会去银叶村，一个全村一起搞小吃，合全村之力把地方小吃推向全国的村子。
爸爸们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出了什么变化，去不了银叶村，又要继续留在这里。
其他人倒还好点，温响和沈江河就有点……
一个房顶破洞，下雨天还漏水。
一个出门口就是猪圈，报纸糊窗堵门还是有味儿。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站快结束，结果他们想象的最后一夜，没了……
而两人中，温响又要更难受一点。
本来么，从一个村子迁到另一个村，路上肯定是要分车，就像是来的时候那样，爸爸带着孩子。他也能有和温东钰独处的一段行程，说不定两个人在那么个小车里，说着话看着景就和好了呢……
现在好的吧。
温响郁闷地看了一眼旁边凑做一堆的孩子们，温东钰有了这么多朋友，哪儿还记得他还有个爸啊。
而此时，比温响更郁闷百倍的，却是正在看直播的白蕾。
直播界面还亮着的平板，被白蕾生气地扔到了地毯上，砰地一声闷响。
白蕾气到百爪挠心，偏生整个家就她一个人在，连个撒气的都没有。
于是同样正在看直播，刚看到了节目组决定的张进，手机响了。
张进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站起来离开了房间，反手关了房门，去了外面客厅的阳台，又把阳台门关好，才接通了电话。
“怎么接电话那么慢？你没看直播吗？”白蕾在气头上，一秒钟都没耐心等，结果张进接电话还那么慢，简直火上浇油。
“看了，怎么了？”张进被电话里有些尖锐的声音戳得脑子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不懂，刚才直播里一直都是节目组那边的主持人在说节目安排的事儿，程听言都没开过口，也没什么新的会抨击到程家的点，她激动个什么劲儿。
该紧张的时候不紧张，不该激动的时候瞎激动，真的烦。
白蕾不知张进的腹诽，却是冷呵了一声：“不是说第二站会去银叶村吗？怎么节目组说改就改，说留下就留下，什么意思？”
“合同没有写具体的地点，都得看节目组安排。银叶村是个计划，没有落实在合同上，有变动是正常的。”张进解释。
“笑死，这种合同你也给他签？没有具体的地点，要是去什么山沟里拍，什么恶劣的环境，也就去？你有没有一点常识？”白蕾半点不接受解释，怒道。
“那些肯定写在条款里了，去的地方也是有基本要求和范围限制的，不可能去条件恶劣，有可能会影响到艺人身体的地方。”张进皱眉，“在这个村子继续拍有什么问题吗？他们现在的居住条件是最好的，村子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这么……不满意？”
“两站都在一个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白蕾吐槽。
已经听出不太对的张进打断道：“你刚才那么激动，不会是在银叶村做了什么吧？节目组去拍的村子，都会提前和村委签合同和保密协议的，你不会想搞什么事情吧？”
“我搞什么事情。”白蕾踩了一脚地毯上的平板，“他们不是不去么。”
“他们是不去，但是你……喂？喂？”张进把耳旁的手机放下，看着已经挂断电话的屏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拨。
希望白蕾只是想找银叶村的人把现在的舆论情况传递给程飞英，而不是想要搞什么更奇葩的事情。
张进真是很烦白蕾了。
说漂亮吧，白蕾和刘琼芳可以说不分上下，是各有各的漂亮。但是脾气性格，白蕾也差刘琼芳太多了……真的不知道程飞英是怎么想的。
张进站在阳台上叹了口气，手习惯性地都摸到兜里的烟了，不过顿了顿，还是只深呼吸了几口气，就转身回了卧室。
“工作很忙吧？”刘琼芳把削好的桃子放到了张进的碟子里，笑道。
“还行。”张进重新坐下，拿起桃子啃了一口。
桃子挺甜，张进叹了口气。在这儿能吃个削了皮的桃子，在白蕾那边……呵，没往自己脸上甩桃子皮都算她礼貌。
想到此处，张进再次觉得自己是应该来的。
“你这几天，看直播了吗？”张进咽下口中的桃子问道。
“嗯。”刘琼芳侧身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洗手。
“看言言的直播间了吗？”张进又问。
“看了。”刘琼芳伸手够墙上的毛巾。
张进起身用干净的那只手帮她拿了下来：“所以言言说的都是真的吗？三十几块钱的财产，临期的零食，还有什么……压缩饼干？言言是真的不喜欢吃菇吗？还有，她对借款利息为什么那么熟悉，还是今年的最新利率。你的医药费，到底是他们给的，还是你问他们借的？”
有些话，白蕾说过，但是张进还是想再在这里确定一次。
刘琼芳用毛巾慢慢地擦了擦手，却是在张进的注视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言言没有和我说过那些。我也是在这两天看直播，才第一次知道那些事。”
“你不知道什么？钱，零食和压缩饼干，还是菇？”张进微皱了一下眉，他觉得刘琼芳这个回答……有点含糊啊。
不说别的，言言在直播里提到那个临期零食的小店，说她差不多一个月去一次，这个和她来刘琼芳这里的时间间隔是差不多的。还有言言说到会买两包小熊饼干，两包虾条，有时候还会买两根棒棒糖什么的……这个数量词让人听着总觉得她还会分刘琼芳一点。但是不管分不分吧，刘琼芳真的一点儿不知道吗？
“都不太清楚。”刘琼芳撇开了脸。
这样吗？
虽然程听言住程飞英那边，一个月才会过来一次，但是什么都不太清楚也……
就在张进想要继续问下去时，刘琼芳转动轮椅，让它更贴近墙边，边伸手把毛巾往墙上挂，边道：“你工作挺忙的吧，今天来看我，让你这儿浪费不少时间了……”
“你不会，还对程飞英有什么想法吧？”张进看着明显在回避问题的刘琼芳，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
然后就见刘琼芳手上的毛巾掉到了地上。
“艹！”张进没忍住骂了一句粗话，起身怒道，“都几年了？他们孩子都多大了，你怎么还……”
“我没有。”刘琼芳弯腰捡毛巾。
只是毛巾掉的地方不太好，她坐着轮椅够不着。
张进气是气，但是还是走过去帮她推开了些轮椅，捡起了毛巾，只是嘴上却是没个停：“我当时有没有和你说过，如果你不想离就别那么快放手。结果你倒好，说离就离了，现在离了人家那边有老婆孩子了，你心里又放不下，我也真是没想到……你这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你想到了的。”刘琼芳拿过了张进手里的毛巾，投到了水盆里，“当初你来要抚养权的时候，你没有想到吗？”
“我……”张进一窒。
是的，他想到的。
那次的抚养权，要得很难。
明明那时候刘琼芳已经是急需用钱了，但是面对程家开出的价码却始终不动心。甚至把压箱底的金饰都卖了换钱，都不肯同意变更抚养权。
后来还是因为刘琼芳又遇到诈骗，被骗掉最后一部分的钱，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正好遇到做下一轮手术的关键时刻。她如果不收下程家那笔钱去做手术，得不到治疗，也是留不住抚养权的。这才把程听言的抚养权换去了程飞英那边。
当时过程中，张进就觉得不太能理解。就算刘琼芳怕那边有后妈就有后爸吧，但是她作为亲妈当时既没有养育孩子的钱也没有了照顾孩子的好身体，把着个抚养权干什么呢……再想想，更之前一点白蕾有的时候会因为刘琼芳带言言给程飞英看而大发脾气，张进就有点猜想。
但是猜想毕竟是猜想，而且那都是两年前了……
怎么一年一年的，还能想着。
而且……
“不管以前怎么样。程飞英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你再想着也是没用啊。”张进叹了口气，“不说那边对你怎么样吧。你就看言言，她在直播里什么样子你都看到了吗？程飞英看起来可不像多喜欢她的样子。对你们的孩子尚且如此，你还指望他对你有几分旧情呢？如果有，你的医药费，就不该是问他们借的吧？而且言言……咳，言言之前上了综艺，接了广告的钱，还不够你医药费吗？为什么你要答应借？”
“等他们从节目里出来之后……我会问清楚的。”刘琼芳低头搓毛巾，“那时候，是我想离么，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不离她就挺着个肚子要去闹。”
张进简直了，这人几年不接触，怎么比做助理的时候还……当初那边要是闹，是那边没脸程飞英倒霉。现在这人这心思，就是她有理变没理了好么！
“我就直接问你吧。”张进想到自己今天本来的来意，搓了一把脸道，“现在网上为了言言寻找你的人不少。节目组那边也有意在接触我这边，希望做个类似第一季的电话连线。不过该澄清的话，你在第一季的连线时候都说清楚了。这次如果再连线，他们问的问题肯定会更深入也会和现在的直播内容有关。现在是直播，我们也没法先写好词，对好话。站在程飞英的角度，我觉得你可以暂时不答应，再观望观望。要是站在言言的角度，我觉得你可以接，当然以你个人的名义，就当我没存在过。你觉得呢？”
刘琼芳慢吞吞地搓着毛巾，很久，才开口道：“那就先再看看。”
张进懂了，自嘲地笑了一下。
难怪呢，难怪这几天因为言言，网上寻找言言妈妈的声音那么高。刘琼芳明明看了直播，却没有发声的意思。他还故意没和白蕾那边提起这一点，就是想看看，给刘琼芳多留点时间，她会不会回应。事情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结果等啊等，他都有点等不及了，这边还是悄默默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来不是没看，不是不知道怎么做，而是不想和那边撕破脸啊……
张进今天来，其实是有意来“叛变”的。
程听言在网上的热度，已经很高了，比第一季的时候要高得多得多。
从现在他们父女的相处情况来看，这个综艺继续直播下去，他们还这么相处下去，等节目结束的时候，程听言的人气热度会是程飞英的很多倍。而程飞英，很可能因为在节目里水总是端不平，造成人气的下滑。
作为一个想挣钱，也想过得舒服点顺心点，顺便把黑了的良心擦一擦的经纪人，他其实是想要重新选择的。他不是个好人，但是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做好人。
但是他没想到，刘琼芳现在还是这么个想法。
刚离婚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都几年了，她还在想什么？
与其期待一个心已经在别人身上的前夫，不如看看乖巧孝顺又大有前途的女儿啊！
如果是别人，张进可能还想多劝劝。
但是刘琼芳……
张进想到刘琼芳在程飞英身边的那些年，就还真的挺爱的。再看看现在，如果刘琼芳对程飞英一直还是像从前那样的心态，是很难劝的。
而且“叛变”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刘琼芳这种心态，张进是真的怕她不但不会同意还会立刻转头告诉程家，那自己泼出去的水就真是淹了自己的后路了。
可惜了……
张进离开了刘琼芳的家，等那大门被关上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程听言啊，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