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萨姆和Sam的身体同时一震，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挂满了不可置信。剧烈的情绪反差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全部断线，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迟钝地僵在原地。他们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生怕面前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梦，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破。
Dean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虚弱极了，疲惫和倦怠让他说话声音底气不足，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慢吞吞地开着玩笑，“该死的，你们两个傻大个儿是被钉在那里了吗？你们的哥哥好不容易醒了，就没有什么表示？”
略带嘲讽的亲昵语气让两个Sam如梦初醒，萨姆喉结轻轻颤抖了一下，这些天来他一直祈求的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他一时间竟不敢相信，半晌才迟疑地叫出来一声，“……Dean？”
“我的天，你们简直让我刮目相看。”刚刚苏醒的Dean仍然有些不适，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他出了一身虚汗，压抑下体内的疲乏，他干笑着，“你们还有第二个哥哥吗？”
“Dean……”萨姆的嘴唇颤抖着，他反复叫着Dean的名字，最后终于肯相信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巨大的惊喜将他整个吞没，萨姆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脚下打着绊快速跑过去一把抱住了Dean，突兀地冲撞几乎将Dean掀翻过去。
“天杀的，Sammy，你这是要杀了我吗？”Dean被萨姆撞得差点后仰磕到床头柜上，他慌张地稳住身体，胸闷得几乎无法喘息。萨姆咬着嘴唇，努力压抑自己的哭腔，他紧紧地抱着Dean，好像一个不小心Dean就会从他怀中消失不见似的。那种带着颤抖的拥抱让Dean原本涌到喉咙口的嘲笑全部压了回去，萨姆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Dean的皮肤上，那种炙热的温度，仿佛会直接烫进Dean的心里去。
“Hey，hey，大家伙，没事儿了，都没事儿了……”Dean拍了拍萨姆的背脊，小声地安抚着他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星期的弟弟。虽然刚刚清醒的Dean记忆仍旧有些混乱，但是他一点都不难猜测这段时间对于萨姆来说有多难熬。他抬起头，视线和僵立在门口的Sam撞上，Sam烧红的眼眶让他微微一怔。
从头到尾，Sam都什么都没有说。他慢慢走过来，一身疲惫地坐在了Dean的身边。那种极度悲伤之后的惊喜全部都浸在了Sam的一双眼睛里，Dean被那双眼睛注视得鼻子一酸。Sam看上去十分憔悴，他红着眼眶慢慢笑了出来，张开手臂，Sam将Dean和萨姆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听到声音赶来的Charlie和Jody一走进门就看到三个人相互依偎的模样，床头灯朦胧的昏黄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暖色调里，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的模样像是一幅色彩柔和的油画，让Charlie和Jody不自觉地噤声，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地抽身离开。
这种时候，无论是她们中的谁都不忍上前去打扰。
*
Dean的情况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好得多，Castiel仔细地检查了Dean的身体，灵魂割裂并没有影响他的记忆和认知能力，取而代之的是Dean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受损的灵魂带走了他很大一部分活力，这使得Dean整个人看上去都病怏怏的。很显然，现在的Dean根本不可能再继续猎魔。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Castiel解释，只要Dean好好休养，他就可以慢慢恢复元气。只是这个时间长短很难把握，也许是几周，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不过这已经是他们所能遇到的最好结果了，Sam不能再奢求更多。
Dean靠着床头发呆地看着右臂内侧，该隐的血印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块浅褐色的疤痕。纠缠了他这么久的诅咒终于被去除，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Dean有些恍惚。站在一旁的萨姆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他身体前扑直接趴在了Dean的腿上，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这种小孩气的动作让Dean有些哭笑不得，卸下了心头重担的萨姆紧紧地攥握着Dean膝头的被子，紧张过后的舒缓神经让他异常疲惫，最后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悄悄地退出了房间。片刻之后，卧室里只剩下了兄弟三个人，Sam拉了把椅子坐在了Dean身边，看着睡熟的萨姆，Sam心头一时感慨万千，他紧紧扣住Dean的手，十指交握不肯放开。
三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待了整整一下午，时间仿佛在一呼一吸间变得缓慢下来。Charlie仍然有些担心，悄悄地来看情况，在确认过他们三个很好之后，她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Sam和Dean紧握在一起的手，眨了眨眼睛离开了。Dean脸颊烧烫地抽回一直和Sam交握的手掌，为了掩盖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让Sam去帮忙倒杯水。
Sam太了解他哥哥那微妙的别扭，什么都没说地站起了身。Dean的视线游移着来回瞟，那种及尴尬又窘迫的不适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还好萨姆没睡醒……
Dean低头看着一直打着小呼噜的萨姆，伸手揉了一把他年幼弟弟的头发。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站在桌边倒水的Sam居然这么久还没动静。
“Sam，你倒个水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Dean随口催促了一句，他抬头想嘲笑Sam做什么事情都这么磨磨唧唧，但是一看过去才发现，Sam整个人都非常的不对劲，Dean皱紧了眉，声音忍不住也提高了一个音调，“Sam？”
Sam紧绷的身体一震，他似乎才听到声音，有些仲怔地侧过脸，Dean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看到Sam的脸色竟然苍白的吓人。Dean的心一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Sam并不是在磨蹭，而是他半个手臂都变成了半透明，根本拿不起水杯！
“Dean……”Sam还没完全回过头来，就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从他体内疯狂的吸收能量，手脚发软的虚弱感让他眼前发黑，半透明部位很快就从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Sam感到大脑晕眩根本听不清Dean的声音。
“——Sammy！”Dean脸色骤然一变，他掀开被子翻身下来，尚未恢复的身体让他踉跄一步差点跌倒在地，他想抱住Sam，将Sam扶起来，但是当他真正跪在Sam身边时才发现，他根本就碰不到他已经变成半透明的弟弟。Dean的大脑一蒙，他发现Sam耳后的印记不断闪烁着，那个频率像是催促的钟点，让他心慌。
仍在睡梦中的萨姆被直接掀到了一边，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嘟囔着抱怨Dean惊醒了他的美梦。萨姆打了个哈欠，透过逐渐清晰的视线，他看见了跪在地上的Dean和蜷缩着身体的Sam，微怔之后，萨姆一下子清醒过来——该死的，他们居然都忘了灵魂契约这鬼东西！
“Cass！Cass——！”Dean慌张地大喊着，他手臂虚空环抱着Sam，那种触不到实体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萨姆扶住Dean，他看着身体在虚实之间不停闪烁的Sam，耳后那块皮肤烧灼一样疼痛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中厅休息的几个人听声音就连忙跑了过来，Sam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Castiel眉头紧蹙，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荣光将Sam包裹起来。可惜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缠绕在Sam和萨姆身上的契约烙印不是单凭他一己之力就可以解决的，碰触过Sam之后，Castiel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盘踞在Sam耳后的烙印正在快速吸收他仅存不多的灵魂能量，然后转移到萨姆身上。
“再这么继续下去，Sam会彻底消失的。”Castiel面色凝重，纵使他将自己的能量注入到Sam的体内，也只能起到暂时的稳定作用而已。他看着脸色苍白的Dean，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取而代之的，是‘Sam’……十年前的Sam，则会被永远的留下来。”
“……！”Dean的呼吸一滞，他看着Charlie和Garth小心地将仍然虚闪不停的Sam扶起来，太阳穴炸开似的疼痛着，快速运转的大脑让他捕捉到了零散的记忆碎片，他一把抓住萨姆的衣袖，“Crowley！”
Dean清晰地记起当初他找Crowle索要第一刃时，Crowley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Sam耳后的烙印纹路。他绿色的眼睛里带着坚决和笃定，面对萨姆迟疑的表情，Dean沉下了心。
“Crowley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当Crowley再次出现在地堡时，他几乎要向Dean要一张地堡的特批通行证了。这已经是他短时间内第三次被召唤过来，看着面前一群紧张而严肃的人中唯独少了Sam，Crowley瞬间明白过来Dean肯定不是专程叫他过来参加答谢宴的。
“看来庆祝party还得再等等才行，”Crowley拖长了语调，他走到Dean面前，看着已经摆脱了一双黑眼睛的Dean，Crowley语气里带着调侃，“喔噢，恭喜小松鼠彻底摆脱了变身魔法。”
“Crowley，”Dean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跟他多做寒暄，Sam的事情刻不容缓，Dean不能容忍Sam有任何闪失，“你说的哪个灵魂契约到底怎么回事，该怎么解除！”
Crowley没说话，看了一眼站在Dean身旁的萨姆，Crowley明白Sam现在的情况一定非常不容乐观。其实在他第一次见到Sam的契约烙印时就感受到了那股能量，灵魂契约的吞噬从未停止过，对于Sam来说，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如果当初Sam施咒时招来的不是十年前的自己而是别人的话，这会儿他肯定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但是这些话他不能直接跟Dean说，在Dean等不及要催促的前一秒钟，Crowley才缓慢开口，“灵魂契约，其实算是一种巫师的咒术。这种东西已经消失几百年了，真不知道你们Winchester家是从哪儿找出来的。”
Dean的表情有些微妙，地堡中的记录资料成千上万，饶是他也没办法说清楚Sam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咒术。
不过好在Crowley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一问题，他只是略作停顿便继续下去，“这种咒术其实是一种平衡咒术，以灵魂为契，施咒者会将不同时空的人强行禁锢到自己所处的时空之中，被拉扯过来的人会变成契约的主人，作为交换，契约主人会侵占和分享施咒者的灵魂和记忆。”
“所以十年前的Sam才会看到十年后自己的记忆？”
“没错，”Crowley看着Dean紧皱的眉头，难得没有开玩笑，“但是人类灵魂的能量并不是无限的，等到契约主人将施咒者的灵魂完全吞噬时，也就是契约的“极限”，契约主人便会代替施咒者永久停留在这个时空之中，而施咒者也会彻底消失，永远无法挽回。”
“……！”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骤然一变，毫无疑问，Sam现在的情况几乎已经到了所谓的“极限”，毫无疑问，如果他们再不想办法打破契约，Sam就会彻底的消失。
“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解除它！”Dean脸色苍白，灵魂的损耗让他十分虚弱，但是他强撑着自己不能在现在倒下，攥紧了萨姆的袖口，Dean抿紧毫无血色的嘴唇望着Crowley，“你可以做到吗？”
“我不行，”Crowley的一句话几乎瞬间打垮了Dean，Dean绿色的瞳孔里一片死寂，所有的希望在瞬间熄灭。但是Crowley并没有说完，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再度开口，“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点帮助。”
Dean愣了一下，巨大的情绪落差让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Crowley看向Castiel，“我需要小翅膀的帮助，毕竟天使更了解人的灵魂。”说完，他将视线一转，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望向了一旁的Garth，“除此之外，我还需要狼人小哥。”
“Garth？”Dean有些摸不清Crowley要做什么，他看着Garth几乎没有犹豫地立刻点了头，有些担心的拧紧了眉头，“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只是需要一点狼人的血来画符咒而已。”Crowley随意地解释着，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各种施咒必需品。很显然，Crowley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他递给Charlie，“麻烦，上面的东西，每样两份，记得，缺一不可。”
Charlie认真地接过来，她仔细浏览着列表，她发现除了个别不太常见的东西之外，其他的地堡应该都有。一颗悬着的心略微放下，Charlie看了Dean一眼，然后转身快跑着去准备上面所需要的东西。
这样快速的转变让Dean疲乏的大脑有些跟不上节奏，他看着Crowley像是分配任务一样地安排着每个人，却唯独略过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我呢？需要我做什么。”
正在跟Castiel商量着把Sam转移到密室来的Crowley回过头看了一眼Dean，他耸了下肩膀，扫了一眼Dean身后的萨姆，“你们两个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帮着刚才那个姑娘找找单子上的东西。不过我觉得，现在的你还是跟小麋鹿好好的告一下别比较好。因为等下我们准备好后，立刻就要开始。这是你们最后的时间了。”
Crowley的话让Dean怔了怔，他回过头看着脸上既担忧又悲伤的萨姆，此时才突然间意识到——契约解除的时候，也就是他要跟萨姆说再见的时候。
而现在，他跟萨姆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Dean有些失神，他攥握着萨姆衣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努力掩盖着自己的怅然若失，Dean轻咳了一声垂下视线，“我、我还是去看看Charlie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说完，Dean低着头走出了密室，站在他身后的萨姆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拉住快速逃离的Dean。但是萨姆的指尖才触到Dean的衣摆就停了下来，看着Dean的背影，萨姆站在原地，张开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攥成拳头，徒劳地攥紧一抹空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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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结局一章可以写完，但是后来发现我太天真了QAQ
最后太长分了两章，正文已经全部写完了w剩下的时间赶一赶随本的两篇番外，就可以全部ov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