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魅魔算恶魔吗?>第47章

  第二天一早,闹钟没有像平时一样在应该响起的时候把叶西杳从睡梦中叫醒。

  但有另外的东西把他叫醒了。

  他在梦里好像变成了一块菠萝派,有人正在试图让他装下超过他极限的甜酱。一种满涨的堵塞感一直纠缠着叶西杳。

  好消息是,在叶·菠萝派·西杳被吃掉以前,他醒来了。

  但坏消息是,他发现那个堵着他的家伙就是邢恕。

  当叶西杳睁开眼下意识想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无法自由行动,他被钉在不够宽敞的床上,束手束脚地被挤到窒息。

  叶西杳面红耳赤,拿脚往后蹬邢恕:“你松开。”

  邢恕轻轻松松把他的一双细白的腿给压住,腻歪地贴着他的后颈。

  邢恕:“你醒了?早安。”

  叶西杳:“我死了,入土为安。”

  邢恕变成了人形的绞刑架,把他抱得紧紧的:“那我跟你埋一块儿。”

  叶西杳挣了挣,立刻浑身汗毛倒竖、他发现自己现在稍微一动,两个人都吃着劲的难受。确定自己无法只靠自己解脱,叶西杳有点生无可恋地想摆烂。

  但他对眼前的现实感到太不可思议,就问邢恕:“你怎么能一晚上都,都,都……”

  他光是要把“没拿出去”四个字说出来就已经觉得非常可耻。

  难以置信的是,事件始作俑者——也就是邢恕本人——却一脸正直地为自己辩解:“一晚上?不不不,我是那样禽兽不如的人吗?我要是真那么做,你昨晚上该多难受,肯定休息不好。我怎么可能那样做。”

  叶西杳被他如此笃定的口吻给搅乱了,竟然还真的在犹豫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很快邢恕就用最后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叶西杳对他的忍耐,他解释说:“我是在七点的时候放进去的。”

  “???”

  叶西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问他,“可是为什么啊?反噬不是平复了吗?而且昨晚你也弄到很晚,现在大清早的又是在做什么。”

  叶西杳的语气没有很凶,他大概不是在发脾气,而是真的非常不理解邢恕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了,他最不能理解的是,邢恕对这种事有着超出寻常的兴致——任谁来说,这事儿都应该是魅魔更喜欢吧?叶西杳才应该是容易感到饥渴和冲动的一方,但现在他居然有点吃不消了。

  在这个小小公寓里,人类和魅魔之间似乎出现了天赋转移。

  这堪称宇宙级别的奇迹。

  邢恕是不是个好的驱魔师叶西杳不做评价,但肯定是一个很尽职的食材。他24小时都想着怎么把自己往叶西杳身体里塞——当然了,这里特指魔气。

  叶西杳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邢恕不小心割破手指,他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找创可贴,而是把手指塞进叶西杳的嘴里。

  听起来简直太完美了:只要邢恕不死,叶西杳这辈子都不用担心自己会饿。

  但前提是。

  邢恕没有以这种方式叫他起床。

  邢恕说:“我可以解释。”

  叶西杳说:“那你快点解释。”

  邢恕:“七点的时候,你的闹钟响了第一声,我把它关掉了。反正今天我开车送你上班,你能多睡起码四十分钟。”

  叶西杳:“然后?”

  邢恕:“然后我就想,四十分钟,这可是宝贵的四十分钟。这是原本会被睡觉耽误掉,但现在却多出来了的,全新的四十分钟。”

  叶西杳:“……”

  邢恕:“我得利用起来。”

  叶西杳终于忍无可忍,少见地对邢恕使用了魔力,将人推开,从那种密不可分的状态下脱离。

  邢恕以一种凄惨的姿势摔倒在床下,却在两秒钟后翻身而起,追着叶西杳问:“真的不可以?”

  叶西杳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摸出了一把剪刀。

  邢恕眨眨眼,问说:“你想剪头发?”

  叶西杳低头,看向邢恕的某个地方,幽幽道:“我想剪掉它。”

  “……”邢恕顿了顿,忽然直挺挺地躺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双手放在胸口呈现出安详的状态,“我一定是听错了。”

  叶西杳哭笑不得地放下剪刀,原本要走进浴室,却又忽然回头看向邢恕。

  他发现邢恕也正在偷偷看他,一对视上,邢恕就笑了:“嗨,一秒不见,想我没。”

  叶西杳被他逗笑,但又突然说:“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其实你身体里那些混乱的魔气,几乎都消解了。”

  邢恕慢慢坐了起来,仍旧笑着,撑下巴一脸笑意看他:“可不嘛,也不看看我老婆是谁。”

  叶西杳的思绪被打乱:“老婆……”

  平时“宝宝”“小宝”的听惯了,忽然听见新的称呼没反应过来。

  邢恕以为他不喜欢,见机行事,立刻说:“那我叫你老公?”

  “不要。”叶西杳一脸痛苦。

  邢恕马上就顺水推舟:“好的老婆。”

  叶西杳:“你先不要说话了,我差点忘了我要说什么。”

  邢恕点头,愣是没发出声音,让叶西杳把要说的话说完。

  叶西杳的手扶在浴室门把上,温吞片刻,说:“你也知道我是魅魔,吸食人类精气是本能。现在你戮魔阵已经稳定下来,我们最好不要做了。否则等你魔气消解殆尽,我吃掉的就会是你的灵魂。”

  邢恕扬眉,他当然知道叶西杳的意思,但是又觉得这事儿特别可笑:“那岂不是我每次都得先出去打两只魔种,才能回来亲亲你。”

  叶西杳说:“只是亲亲可以的。”

  邢恕:“那我要不止亲亲呢?”

  叶西杳默默地拿起了剪刀,咔擦咔擦。

  给邢恕气得又安详地躺回去了。

  -

  这天一大早,叶西杳坐着邢恕的车到了公司,他俩一进门,就发现今天产品体验部的气氛好得有点过分。

  听乔林川说,文济生转出ICU了,虽然现在暂时还处在不能离开医院的状态,但至少命保住了。

  这件事其实叶西杳和邢恕早就知道,只是他们知道的方式和乔林川不同,因此听乔林川说完以后,还得演出一副刚知道的样子。

  叶西杳很配合地惊讶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他现在醒了吗?”

  乔林川说:“我们去探望的时候他没醒,但据说前天睁开眼了,应该算是醒过。”

  “确实很不错。”这次说话的是邢恕,“醒来的时间有多长?超过一小时没?能开口说话吗?身体机能恢复如何?下地走路试过了吗?”

  除了叶西杳以外的其他人都震惊地看向他:“你干嘛?”

  邢恕:“我关心下属不行?”

  乔林川:“你都不认识人家你关心什么,该不会是想在小宝面前装好人吧。”

  邢恕低头朝他笑了笑:“你现在一脸活腻了的样子。”

  乔林川一个闪身躲到叶西杳身后:“嘿嘿我开玩笑的,邢总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其实严格来说,乔林川也没有讲错,邢恕根本不认识文济生,也不关心文济生这个人。

  他只是想知道,被魔种附身后几乎掏空了灵魂的人类,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又有多大概率可以恢复到健康状态——简单来说,他关心的是叶西杳的净化能力。

  叶西杳明白邢恕的用意。

  邢恕把事情都告诉他了,骆以极之前提议,请叶西杳给联盟政府展示他的净化能力,以此来证明他的无害性。

  因为骆以极本来以为,叶西杳消解魔气是很简单的事,提出那种想法,是觉得叶西杳动动手指就能“净化”魔气,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因此他并不能理解邢恕为什么拒绝他。

  但邢恕还不打算让第三个人知道叶西杳是怎么帮他消解魔气的,所以他问过叶西杳:“那天在医院,你是怎么帮文济生净化魔气的?”

  邢恕首先确定,叶西杳肯定没有和那个差点成为空壳的病秧子接吻。

  他原本以为叶西杳是使用了什么人类不知道的力量。

  结果叶西杳却说:“我不知道啊。”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净化魔气的能力,他一直认为那只是他血脉中一种先天的平衡而已。

  叶西杳唯一能够记起来的是,当天他想用魔力去杀那个差点化形的恶魔,他认为以自己的力量应该可以抹杀对方,可是魔力用到中途却发现自己能量失衡了,最后只好匆忙离开。

  简单来说就是,叶西杳暂时还不能灵活掌控他自己拥有的那种“净化”的本事。

  因此,如果要让叶西杳给联盟政府再展示一次如何消解魔气,那就只剩下了吸食体液的方式——邢恕当时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并表示,绝对不可以。

  但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办法。

  现在最佳案例就是文济生。

  骆以极跟邢恕说过,他们现在的任务方向已经从观察叶西杳的习性,转为研究叶西杳的净化能力。

  如果文济生之后能够恢复成正常人——不仅仅是靠医院仪器续命,而是完全恢复健康——那么叶西杳的净化能力,就可以作为他未来在人类社会立足的一个基点。

  文济生一活,哪里还用得着邢恕特地去汇报,联盟政府和安全局的人得敲锣打鼓恭迎这位人间的救世主。

  只不过听乔林川他们的口述,文济生离健康还差得远。

  他现在顶多就是活着。

  -

  虽然文济生没死,对乔林川等人来说,是绝对的好消息。

  但文济生现在的情况,以后肯定是不能回来上班了。

  因此现在,他们部门就不得不面临一个新问题。

  人手不够。

  下个季度等待他们体验的新品很多,虽然已经在做招人的准备,但这个时间,就算招到人也怕短时间内无法上手。

  叶西杳都已经是新人中的天才了,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摸清楚几乎所有产品的功能和需求,工作效率高,脑子又聪明,不仅可以完美搞定自己的工作,还很勤快地帮忙分担别人的活。关键每次都做得很好,不用前辈帮他返工收拾烂摊子。

  要再招一个叶西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乔林川哪怕退而求其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期间倒是有一个人进来做了两天……也不过多评价,反正花了两天时间对方还没读明白某个产品的使用说明,要乔林川手把手地教。最后还抱怨了一句:“这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产品体验。”

  总之结果就是,他们部门已经忙不过来了。

  叶西杳在快速过资料的间隙喘着气问了一句:“乔哥,还没招到人吗?”

  乔林川当时正踩在一台便携式低空飞行器上,从叶西杳身边迅速飞过,余音绕梁:“没~~~”

  后来邢恕看不下去,舍不得叶西杳老这么忙,就主动过来要帮他们一起做事。

  他不帮还好,一帮,任务加重了一倍。

  大家除了得完成手里的活,还得抽空打电话给某些产品技术部,问他们:“我们把产品弄坏了,能修吗?别骂,别骂,是邢总弄坏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邢总。好的,麻烦你们找时间送个新的过来吧。”

  邢恕的办公室里,叶西杳正在安慰这个垂头丧气的男人。

  “没关系的,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你只是想帮我解开设备机。”叶西杳摸了摸邢恕的头,说,“不过最好还是答应我,下次当你发现某个东西打不开的时候,先尝试解锁,而不是直接捏碎它,好吗?”

  邢恕坐在椅子上,抱着叶西杳的腰拱了拱,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服气:“它连个锁眼儿都没有。”

  叶西杳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说:“门有锁眼吗?”

  邢恕说:“有。”

  叶西杳:“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踹它?”

  邢恕瞬间老实了:“对不起。”

  其实邢恕今天真的挺勤快的,就连乔林川都没有嫌弃他帮倒忙,因为完全可以看出来,邢恕的初心是好的。

  只是他的力量体系好像不在寻常维度,让他轻轻的,他也能搞坏一两个按钮。

  但重活交给他还是很轻松的,他可以单手举起一台本来应该用千斤顶去撑住的机器,也可以在陆蔻说需要测试某款对抗设备的时候去施加一个超出人类范畴的力量。

  邢恕只是单纯干不了细致的活儿。

  叶西杳不希望邢恕露出那种因为帮不上忙而沉默的表情,因为他知道,邢恕的能力本来就不是用在这些事情上的。

  邢恕的手可以握枪拿刀以及锤爆恶魔的头,所以就算他用一根手指头戳烂了智能机器的开关,也是情有可原。

  叶西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打了个冷战,原本挺直的背悄悄弯了下去,跟邢恕说:“好啦,你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我最后去确认一下产品的反馈就来找你吃饭。”

  邢恕看着他:“我跟你一起。”

  叶西杳:“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邢恕:“我保证不动那些设备。”

  叶西杳抿了抿唇,眼神莫名地飘了一下:“真的不用。”

  说完,转身就跑了。

  邢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来。

  -

  洗手间里,叶西杳悄悄锁上门,然后撩起自己的衣服,用嘴叼着,看了一眼,

  果然,他出门时贴的创可贴已经失了黏性,要掉不掉的。

  可是扯掉也不行,让衣服磨着太疼了。

  要怪就怪邢恕那怪物一样的力气,不仅干活的时候劲很大,做别的事也一点都不懂得掌握分寸。叶西杳从昨天到现在都是肿的,现在过去了一上午,也没见消。

  好在公司的洗手间是独立的,里面有镜子,叶西杳可以好好地调整一下。

  黏性在几次折腾后,已经完全不贴肉,创可贴忽然就从叶西杳的身上掉落。但他想了想,反正也快到午休时间了,中午找时间去买个大号创可贴更好。

  就在叶西杳扔垃圾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叶西杳的衣服还没放下,呆愣了一秒。

  邢恕保持着踹开门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大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说:“对不起,我习惯了。”

  他在叶西杳的错愕中走了进来,用脚勾住垃圾桶去把门抵住,目光在叶西杳身上扫了一眼:“不舒服?”

  叶西杳下意识张嘴,衣服滑落,擦过本来就已经红肿的地方,疼得他一激灵。

  邢恕搂住叶西杳的腰,手指挑起他的衣服,想了想,最后还是塞回叶西杳嘴里:“咬着。”

  叶西杳不想,就闭着嘴,邢恕知道他为什么不听话,就向他保证:“你当我是禽兽吗?我不做多余的事,乖宝,给我看一眼哪儿伤了。”

  叶西杳终于张开嘴,轻轻含住衣角,身体的痕迹一览无遗。

  邢恕表情有些冷沉:“妈的,我还真是禽兽。”

  叶西杳想笑,又不能张嘴,只推了邢恕一下,让他别一直看了。

  邢恕却擦干净洗手台,忽然把他抱了起来放上去,借由这个高度,更清楚地看到了叶西杳发红的地方。

  “疼?”他问。

  叶西杳点头。

  邢恕说:“早上怎么不跟我讲?”

  叶西杳想说,因为早上你做了更禽兽的事,害我忘了。

  然而没能说出话来,只呜呜了几声。

  邢恕叹气,忽然低头,往近处凑了一下。叶西杳立刻绷紧身体,有些瑟缩。、

  但邢恕没有再碰到那里,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下回我要是劲儿使大了,你就跟我说。”

  叶西杳:“唔……”

  话说得好听,哪回又真听进去了。

  但邢恕眼里的自责和心疼绝非作假。

  他只是每次都忍不住,又记不得,弄痛了叶西杳再来后悔,但真给他一次机会,他又会用尽全力去吻叶西杳。

  叶西杳戳戳邢恕的眉心。

  邢恕看向他:“怎么?”

  叶西杳咬着衣服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刚才掉在地上的创可贴,然后抬头冲他眨眨眼。

  邢恕点头:“我去买。”

  叶西杳又戳他一下。

  邢恕说:“我知道门坏了,待会儿我就找人修,你去休息室里等我。”

  叶西杳:“唔唔嗯嗯。”

  邢恕:“好,再买点药给你擦擦。”

  叶西杳:“唔。”

  邢恕:“行,饭也买回来。”

  -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总之,所有人都发现,邢恕变了。

  性格上面暂时不好妄下结论,但是行事作风肯定是变了的。

  首先,他动静小了。

  现在连开办公室的门都只用两根手指。

  乔林川有回笑着打趣说:“邢总,练兰花指呢?”

  邢恕幽幽瞪他一眼,但竟然没骂他,只说:“那你认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在拧这个破把手的时候,不会有一半几率把它掰断。”

  乔林川竟然还真和他商量起来,说:“那你就不关门呗。”

  邢恕一言难尽:“不关门我天天看你?”

  乔林川冲他挑挑眉:“你可以看叶小宝啊。”

  邢恕:“……”

  邢恕:“不失为一个好建议。”

  叶西杳最近天天陪着其他人一起忙得要死,而作为这个部门的最大领导,但也是最“没用”的人,邢恕唯一能做的,就是最近包揽了所有人的午饭——其他人的都是外卖,叶西杳的那份是他亲手做的。

  就在这样脚不沾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新同事。

  不是招来的,而是从总部其他部门借来的。

  宋清微在翘首科技已经有五年的工作经验,他是个技术人员,跟过好几个核心项目。这人方方面面都挑不出什么错,工作仔细,眼里有活,为人彬彬有礼,很快和部门里所有人都熟悉了起来。

  除了邢恕。

  邢恕对宋清微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不满。

  他不爽的点在于宋清微戴眼镜。

  好吧,严格来说,戴眼镜也不应该是他讨厌一个人的理由。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叶西杳在睡觉前的闲聊时,对他说了一句:“我今天看到新同事取下眼镜了,差点没认出来。”

  邢恕当时就警觉了:“什么?”

  叶西杳还没有察觉到,就说:“他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差别好大啊,蔻姐还说,不戴眼镜的时候觉得还好,戴上眼镜一下就变帅了。现在连乔哥都说想去配一副眼镜戴戴。不过乔哥好像不适合戴眼镜。”

  叶西杳还在继续说着。

  但邢恕沉默了。

  当叶西杳发现邢恕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邢恕已经买了一副眼镜戴上了。

  叶西杳:“……你什么时候近视啦?”

  邢恕:“三分钟以前。”

  也就是他刚戴上眼镜的时候。

  叶西杳:“?”

  邢恕:“你先告诉我,好看吗?”

  都这时候了,叶西杳哪能不明白邢恕的意思。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把那副完全和邢恕不搭的眼镜取下来,端端正正放回盒子里,说:“你又不近视,就不要瞎戴。”

  邢恕满脸不爽地抱住叶西杳:“不让我戴,就是不好看。”

  叶西杳带着安抚意味地摸摸他的脸:“怎么会,你长得多帅啊,不戴眼镜也特别好看。”

  邢恕:“所以戴了眼镜就特别难看。”

  叶西杳:“哎呀。”

  邢恕:“你看吧,词穷了吧,没话说了吧?凭什么宋清微那小子就戴得,我戴不得。我去杀了他。”

  叶西杳才不怕,他知道邢恕不可能真去找宋清微,笑说:“你吃醋啊?”

  邢恕:“当然。”

  叶西杳:“就因为我说他戴眼镜好看?”

  邢恕:“你说的不是‘好看’,是‘帅’。”

  叶西杳:“天呐,我说他帅,我怎么会说别的男人帅?真是的,明明天底下最帅的人就在我旁边。”

  邢恕:“……啧。”

  压不下去的嘴角终究是翘了起来。

  叶西杳:“不要吃醋啦,宋清微是因为适合戴眼镜,所以大家会觉得他的气质很特别。可是你就算不戴眼镜,也已经是最帅的那个了。”

  邢恕又不高兴了:“他有气质?”

  叶西杳:“这句话的重点是最后一句话啊。”

  邢恕:“我也要有一个特别的气质。”

  叶西杳:“你有啊,你可是驱魔师,你还有别的驱魔师都没有的戮魔阵。多特别啊。”

  邢恕看着叶西杳,摇头,说:“不是这个,是别的东西。”

  叶西杳:“别的什么?”

  邢恕:“得想个办法,让你无法挪开眼去看别的男人。”

  叶西杳原本以为邢恕是在和他说笑,结果却发现邢恕认真了。

  他其实根本不理解邢恕说的“别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如果邢恕是吃醋,那叶西杳已经解释清楚了,他对宋清微的态度就是不太熟悉的同事。

  如果邢恕是想听他夸奖,那叶西杳更是已经把口水说干。

  他不知道邢恕在想什么。

  反正接下来的一周,叶西杳欣赏了邢恕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表演”。

  一开始当然是失败的眼镜,后来他开始研究发型,开始喷香水,甚至把薛翘之前给他介绍的那个造型团队请了回来。

  帅是真的很帅,公司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听“那个每天都在换发型身高一米九穿得特别像明星在阴天还墨镜的帅哥是哪个部门的”了。

  叶西杳被他逗得乐了一整周。

  他也一度表现出惊艳,不吝溢美之词地夸邢恕好看。邢恕却总是似笑非笑地问他:“有好看到让你忘了魔气的事情现在就和我做爱的程度吗?”

  叶西杳便敷衍地笑说:“别逗啦。”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到那一步。当然是因为叶西杳的拒绝。

  叶西杳无法确定邢恕戮魔阵中的魔气到底还有多少,毕竟这也不是个可以具体测量的事情。但肯定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叶西杳太怕自己伤了邢恕的灵魂,所以就算邢恕跟他保证,魔气肯定还够他们放纵好几夜,叶西杳也只是避重就轻地绕过话题,最后予以一个吻来补偿。

  邢恕不勉强他,邢恕热衷的本来也不是做那件事的本身,而是和叶西杳做。吻也可以,他不是不能克制。

  只是他偶尔会觉得不安。

  好像叶西杳对他的兴致总是那么淡。

  邢恕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每一次,当叶西杳在他怀中仰着漂亮的脖子泄出长吟的时候,究竟是他在享受与邢恕的纠缠,还是单纯魅魔体质作祟。

  得不到这个答案的邢恕,在叶西杳面前变成了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他为了吸引叶西杳的注意,最近简直倾尽了全力。

  可是叶西杳无论多么热情地给他言语上的反馈,邢恕都知道,叶西杳和他比起来是那么理智。

  叶西杳也发现了邢恕隐隐的不安。他抓不住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只以为邢恕还在为宋清微的眼镜纠结,便安慰邢恕:“你不用再去做那些尝试,你只要是你自己就够了。”

  邢恕也终于在费力不讨好了这么久以后,想开了。

  其实他明明知道,叶西杳是喜欢他的,否则不可能和他走到这一步。就连叶西杳不想和他做,爱其实也是因为珍惜邢恕,不想伤害邢恕。

  邢恕追求的那个东西,叫做失控,叫做多余的激情。这也不是能强求的,也许叶西杳天生就要比他多一点理智。

  邢恕抱住叶西杳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他许久,把所有的情绪消化掉,才松开他:“行,那就不尝试了。我他妈真属于没事找事……你是不知道,每天抓头发真够累人的。”

  叶西杳笑得不行:“我也没敢告诉你,前天本来想摸摸你的头发,结果像抓了一把树皮。”

  邢恕啧了一声,闷头埋进他颈窝:“操,太丢脸了。”

  -

  进入十一月后,对叶西杳来说,好事连连。

  首先当然是鹿城降温了。

  秋高气爽,风吹得人清凉无比。加上工作告一段落,大家都没有之前那么忙,心情就好了许多。

  其次,则是那个恶魔。它竟然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么长时间都不再出现。

  他和邢恕猜测,只要他们暂时不和联盟政府安全局联系,它大概率就不会再出手——不过这也只是毫无证据的一种推断,他们还不能完全松懈下来。

  而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听说,文济生昨天醒来了将近两个小时,还能开口说话。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进展。

  邢恕当即决定去医院找文济生,看看什么情况。

  叶西杳分析了一下邢恕如果一个人去医院,碰到安全局的人的概率是多少,碰到恶魔的概率又是多少。最终,他觉得不太安全,打算跟着邢恕一起去。

  邢恕没有拒绝,但说要先回自己的家一趟,拿点东西。

  叶西杳以为邢恕是要拿驱魔武器,结果邢恕说:“我本人就是最强的武器。”

  叶西杳已经习惯了邢恕在驱魔这件事情上的狂妄,毕竟他也没有夸大其词。戮魔阵是个很神秘也很厉害的东西,连叶西杳也不敢说自己能与完全打开阵眼的戮魔阵相抗衡。

  邢恕进了自己的卧室,说:“我换件衣服,你进来吗?”

  叶西杳没有跟进去,而是留在客厅检查了一下邢恕的家。他发现这地方好像和上次来的时候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几分钟后,邢恕走了出来。

  叶西杳刚好站起身,说:“好像有人来……”过。

  话没说完,他就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表情倒是没变,但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双目注视着邢恕。

  邢恕走向他,说:“是安全局的人,我让骆以极过来给我送了点东西,可能他找人帮我打扫了一下。”

  叶西杳的眼神还是没有变化,一眨不眨地盯着邢恕,邢恕问他,“怎么了?”

  叶西杳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唾沫:“你怎么穿这个啊?”

  “巡逻警服?”邢恕把各种证件放好,枪套扣紧——虽然他不怎么需要枪,但偶尔拿上也能用一用,“文济生的病房看管比较严,穿上警服好办事。”

  邢恕往门口走。

  叶西杳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走得有点慢。

  邢恕打开门,等半天,发现叶西杳没有跟上,回头看他:“嗯?”

  他意识到叶西杳的不对劲,说,“不舒服?要不今天你在家休息。”

  “不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叶西杳立刻收敛了视线,跑上前,牵起邢恕的手,“走吧。”

  邢恕没再多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叶西杳的手,又从侧面若有似无地打量了一下叶西杳的表情,然后带着叶西杳去往了文济生所在的医院。

  想象中的恶魔没有出现。

  但不幸的是,安全局似乎也没有额外派人过来。守在四周的仍旧是一些半熟不生的面孔,他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所以邢恕也跟他们说不着什么话。

  他们来的不太合适,文济生又昏睡过去了。

  穿着巡警制服的邢恕很轻松地进了病房,他和医生简单聊了两句,确定了文济生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在好转,但要说什么时候彻底好起来,也似乎没办法确定。

  叶西杳走到病床旁,尝试着将手放在文济生的身上。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他有种毫无来由的认知:叶西杳觉得自己可以让这个人立刻醒过来。

  可是叶西杳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的能量现在正处于最佳的平衡状态,一旦使用了任何一方的力量,都会失衡,而现在邢恕还不能给他提供足够的魔气。

  叶西杳收回了手,看向邢恕,本意是想示意邢恕“我们可以走了”,可是目光在触及邢恕的时候,忽然就滞住。

  邢恕看向他:“?”

  片刻后,叶西杳才说:“哦哦,我们走吧。”

  邢恕朝医生点点头,然后带着叶西杳去开车。

  刚一上车,他就打算脱掉警服,叶西杳忽然开口,说:“降温了,开车的时候风大,回家再脱。”

  邢恕看他一眼,耸耸肩:“行。”

  一路上,邢恕不管和叶西杳说什么,叶西杳似乎都有点心不在焉。但他的眼角余光总是往邢恕那里瞟。

  停车,上楼,进门。整个过程里,叶西杳都一言不发。

  直到邢恕脱衣服说要洗澡,叶西杳往前一步,拉住了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帮你。”

  邢恕没说话,但放开了手,让叶西杳给他脱衣服。这待遇,他还是第一次享受。但邢恕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一点惊讶,反倒是玩味更多。

  叶西杳解开他领口第一颗扣子花费了起码半分钟,纤细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往下摸索第二颗。

  猛的就被邢恕扣住了手腕。

  “你是不是对警服不太熟悉,脱得这么慢。”邢恕揶揄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先解开冷冰冰的金属扣,又快速卸下枪套,正要解皮带的时候,叶西杳有些急迫地抓住他的手。然而一瞬间,邢恕转守为攻,强势地掐住叶西杳的双腿把人抱了起来,抵在墙上亲。

  叶西杳没有像之前一样,总叫他点到即止,在最热烈的时候推开他。

  今晚的叶西杳特别乖,嘴巴张着,淌着甜腻而柔软的蜜。邢恕怎么亲他都可以,怎么咬他也不挣扎。他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得到处纷飞,而邢恕倒是仍旧穿着银黑色的警服衣冠楚楚像个好人似的。

  喘气的间隙,邢恕贴着叶西杳的唇角,笑着问他:“喜欢这个?”

  叶西杳很坦诚,只是呼吸太乱,因此说话断断续续:“我……第一次见你,便利店那天,你就穿着它……后来,去公司,游戏里要捏脸,我也想到你……”

  邢恕的呼吸一重:“为什么想到我。”

  叶西杳的腿有些发抖,快要挂不住了,只能伸手攀着邢恕的脖子,警服冰冷坚硬,让他一身颤栗:“因为你穿这个,好看。”

  “是吗。”邢恕咬着他的下巴,“穿警服的人那么多,你都觉得好看?”

  “都挺好看的……呃唔!”叶西杳趴在邢恕身上喘气,“你别着急,我没说完。”

  邢恕提醒他:“那你得说快点,否则我可要乱吃醋了。”

  叶西杳很快地说:“……别人穿这身衣服,我觉得衣服好看,你穿的时候,我觉得你好看。那天其实我见到了很多巡警,但是只有遇到你的时候,我多看了一眼。”

  “所以在很早之前,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偷偷看我了。”邢恕咬他耳朵,“是不是?”

  叶西杳无法不承认,于是低声坦白:“是……”

  伴随着话音落地,像火山爆发一般的岩浆终于涌入早已龟裂的干涸之地,让滚烫的更加更烫,把摇摇欲坠那点理智终于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