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在恋综和死对头秀恩爱>第49章 一夜.疯.狂

  月亮高悬, 林暮声还在顶着熊猫眼翻看之前的合照。

  二十出头时的眼神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怯生生的,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和叶汀洲谈恋爱, 合照拍出来总觉得不够大方,拘束着。

  林暮声一张张翻看着, 盘算着要是现在再拍,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动作, 面对叶汀洲时怎么样的自然洒脱。

  “声声,你熬手机也不能这么熬啊,伤口不疼么。”

  “疼。”

  就是太疼了,不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得被拉扯起来, 到时候就得嗷嗷叫唤了。

  “叶汀洲,牧导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我刚想接就断了, 打过去他那边又没接, 前后就几十秒时间, 怎么回事啊。”

  总不至于他就拍了个电影,已经拍完了, 牧导才不满意吧。

  “牧导估计是看见新闻了, 想关心一下,我要是没接就是在忙, 又怕是你接的,牧导那个人你知道,跟你一个病号说话, 他情绪丰富到能哭半宿。”

  说起来这个林暮声都忍俊不禁,明明拍的是虐待他的戏, 他一个导演哭到快晕厥。

  “声声,你老实说,情绪是不是被电影影响到了。”

  “可能吧。”

  时隔一年半,林暮声刚从《无声》的情绪走出来,牧导就带着耗时三年的剧本找上他。一并来的,还有大半主创团队。

  电影里的故事时间横跨十五年,从上个世纪,一直到新世纪初,林暮声的角色要从十八岁演到三十三岁,跟他搭档的成名已久的唐恣,也是这部剧他才跟平常只能在大型活动接触到的唐恣熟悉起来。

  电影初步定的名字叫《月亮河》,月亮河是林暮声饰演的角色被丢弃的地方,也是后来他一切噩梦的开端。

  潮生,是角色的名字,他没有姓,也没有家。平常就居住在月亮河边的桥洞下,他被扔下时就十岁,乞讨捡垃圾,勉强讨生活。

  十八岁时,潮生找到了第一份正经工作,在一家书店里打工。老板是外地人,见潮生聪明肯干,老实本分,才给了他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潮生没读过太多的书,勉勉强强读到初中,在书店的工作既紧张又充实,买书的人太多了,他推荐不上来,只能尴尬地被顾客奚落。时间久了,他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对书架上最冷门的书籍都如数家珍。

  平静的生活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外乡人打破,他三十出头,打扮精致考究,立领的衬衣熨烫的极其妥帖,身上还总是有一股儿好闻的味道。

  他来店里从来不买书,每次都拉着潮生交谈许久,时间久了,潮生对这个陌生男人有了很大的兴趣。

  在收到男人邀请他下班后出门逛逛时,潮生纠结好久,还是就答应了。他欣赏男人的谈吐,羡慕他的儒雅和学识,更对他嘴里的省城深深着迷。

  男人说他是省城来度假的,没想到这么小的地方还有潮生这样的人,积极乐观,坚韧不拔,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他说自己姓颜,颜如玉的颜。

  在那个思想并不开放的年代,小镇里传出来一件怪事,说是有人在月亮河边接吻,还是两个男人。

  流言越传越广,几乎是几天时间,大家就确定了那晚的两个男人。

  书店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老板唉声叹气地辞退了潮生,小镇人人对他避之不及,那个颜哥,在流言四起的第二天就没了踪影。

  没有一间店愿意让潮生干活,他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要被飞来的石头砸破脑袋,月亮桥下的涵洞都被人破坏,说他有病,会传染的病。

  潮生试图解释,可连愿意听他说话都没有。

  全镇的孤立,他像个瘟神一样,走到哪别人躲到哪。饥肠辘辘,连混口饭的地方都没有,身上装着的钱在小镇成了废纸,毫无用处。

  潮生又一次成了野孩子,在月亮河边,潮生俯身捧了喝水,趁着夜色喝下,在月亮的光芒最盛时投了河。

  许是命不该绝,潮生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坐在渡船上,跟他挤在一起的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哥哥。

  潮生警惕地看着他,被在开口前被咕噜咕噜的叫唤声打断了气势。

  “饿了吧,给,吃点饼子吧。今天要不是我们打渔救了你,你你就河水冲走了。”

  潮生低着头看向干巴巴的饼子,不停地咽口水,他太饿了,连死的力气都没有。

  “别客气,快吃吧。我们都不是坏人,你看看我爹,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又是半个残废,你年轻,身强力壮的,打的过我们。”

  潮生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人的腿基本上没有动过,他,是个残废。

  “你喊我俊哥儿就行,要不然就郭俊。”

  潮生顿了好久,接过饼子狼吞虎咽,他太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只把自己吃到想吐,才勉强停下来。

  “你家是哪的?等到了岸上,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嗝。

  潮生打着嗝,抱着腿蜷缩起来,小小的一团窝着,用喑哑的声音道:“没有家,我爹妈早死了。”

  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死了,这么多年,潮生已经习惯照顾自己。

  他额头上的窟窿已经结痂了,侧脸上的疤一直横到下巴,身上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爹,要不让他回咱们家吧,我看他身体结实,应该能打渔。”

  “行啊。”

  郭俊家里就他和郭父两个人,破破烂烂的屋子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屋子就两张床,郭父住了一间,郭俊一间。

  潮生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屋里搭个小床。不是让你包吃包住的,你跟我爹打渔去,怎么样。”

  “好。”

  木板支起来的小床,只能勉强翻身的地方,成了潮生的家。

  郭俊只有的一条腿,还是歪歪扭扭的腿,每次去打渔也是给郭父做个伴,帮忙拉一拉网,用他的话来说,自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打渔的日子久了,潮生也渐渐从过去走出来。

  郭俊幽默风趣,郭父脾气也好,潮生知道自己其实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可他们还是温和地夸奖潮生。

  “潮生,你去参加高考吧。到明年考试还有十个月,我觉得你可以。”

  “我没有念过高中的,考不了。”

  这条路一开始就堵死了,读书改变命运,没办法改变命运。

  “没事,能读的。”

  潮生不知道郭俊哪里来的关系,真的给他弄到了读书的名额,插到了高三的班级里读书。

  潮生底子很差,读起来很费劲儿,他每晚都要学到深夜,一刻都不敢停,就只有这一点机会,只能拼命。

  “爹,休息两天去看看病吧,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没事,你别管。”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看病就是浪费钱,还不如省下钱给两个孩子。

  “大爷,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一条了,我早上回来你就开始了。”

  咳咳咳,郭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沉默地拔着地里的草,久久之后才道:“救你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你是谁。小地方就这么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就是看你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家,才求我让你留下。”

  潮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从一开始郭俊就知道,他一直知道。

  “大爷,我,我明天就走。”

  “不用,你安心住着吧。我可能是快到时候了,到时候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郭俊这个孩子从小命苦,跟你一样,他没爹没妈,是我捡来的。我没文化,郭俊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上过学的。”

  他的腿是救人时候没的,救的是高中班主任家里的孩子。他因为腿上,错过了大学报道的时间,后来一蹶不振,好几年才恢复过来。

  “潮生啊,你好好读书,你读书的机会是郭俊拿自己的腿换回来的。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跟之前的班主任提过,就你上学这事,他跪下来求人家。”

  郭父说不下去了,潮生只愣了片刻就跑回家了。

  他呆呆地望着郭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啊,这么久回来家一趟还不高兴啊。”

  潮生咬着唇,泪眼朦胧地看着郭俊道:“英语太难了,我学不会。”

  “多背,多背就好了,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就英语差一点,考个大学没问题的。”

  “嗯。”

  潮生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第二年春天,郭父走了,他们连他什么病都不知道。没有棺材,几块烂木板拼起来的小棺材,就那样把他埋了。

  郭俊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有潮生知道,他夜里偷偷哭过很多次。

  潮生不知道每次交学费的钱郭俊是哪里来的,只觉得他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单薄,几乎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我拿奖学金了,给家里买了床被子。”

  郭俊用的被子还是好多年前的,冬天透着风,冻的人牙齿直颤。

  “别乱花钱,留着你买东西吃。”

  郭俊总是这样,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留着。

  几年时间眨眼而过,潮生分配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小房子,连哄带劝把郭俊接过来时,他才知道郭俊唯一一条腿也到了要截肢的地步。

  当年的学费都是他拖着伤腿,踩在泥沼里挖莲藕卖出来的。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哭哭啼啼的。不就是砍条腿,手也能走路。”

  其实郭俊比谁都清楚,不是砍条腿那么轻松的事情,这么久以为,坏掉的哪里只是条腿啊。

  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爹走的时候那么平静,他现在也出奇的平静。

  “潮生,你可得好好工作,这么好的单位,以后好好的啊。”

  “好好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说以后。你知道了,你看见检查的单子了,对不对。”

  郭俊没回答,只是像潮生十八岁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哥。”

  跟郭俊相处的这六年,他从来没有称呼过郭俊什么,郭俊没有,俊哥儿也没有,哥更没有。

  “潮生,你别犯傻。”

  “你怎么知道我是犯傻,我我的那天你不就知道了,我喜欢男人。”

  郭俊沉默下来,良久他还是道:“你糊涂了,好好休息休息。”

  “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潮生,你累了。”

  郭俊已经到了没有做手术的毕业,四肢溃烂,也就脸上还勉强有点好肉,每次潮生回家他都要来来往往裹好几层,生怕他看出来,这下好了,藏不住了。

  哪怕潮生一直坚持做手术,郭俊还是拒绝了,他赶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家,就葬在那条叫月亮河的河岸边上,他就是从这里捡的潮生。

  他睡过的小床上有一个笔记本,是拿潮生列草稿的本改的,他拿橡皮一点点擦干净,用来写日记的。

  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潮生,笔记本最后放着一张照片,是潮生的毕业照剪下来的,小小的一张,后面写着:我见过月亮。

  月亮,潮生是他的月亮。

  海上明月共潮生。

  二十四岁,潮生又没有家了。

  很多年后,已经是大老板的潮生再次回到那个小镇,很少没人记得潮生的名字,也很少有人记得,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流言,全镇孤立欺负他。

  “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潮生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心里早就没了怒火,只是平静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是你想欺负我。”

  根本没有接吻的事情,只是这位姓颜的想欺负他,他躲开了。

  他额头上现在还留着疤,再看不见的地方,心脏更是千疮百孔。除了郭俊,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我……”

  “我不想听了,没关系了。”

  潮生早就死了,在二十四岁时。

  这个电影是林暮声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呼吸都疼的电影。

  唐恣为了这个电影瘦了三十斤,高大的他看起来像是皮包骨头。

  林暮声更是,他演戏是体验派,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全篇都是灰色压抑的基调,以至于杀青后,林暮声看见唐恣还是会莫名其妙流泪。

  杀青宴林暮声没有参加,后来剧组聚餐,他又没有参加。他躲在家里,甚至开始抗拒见人。

  原本的药片从一颗到一颗半,再到后来的两颗,林暮声有时候精神恍惚到对着叶汀洲发呆,喊很多次名字,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是林暮声,不是潮生。

  声声,那是叶汀洲才会喊的称呼。

  他失忆的前一晚,林暮声偷偷把药加到了两颗半,太疼了,浑身都疼。他躲在卫生间哭红了眼睛,脚步都挪不动。

  “叶汀洲。”

  “我在呢。别哭别哭,我就是去给你煲汤了,没走。”

  “我是谁啊。”

  “林暮声,声声,叶汀洲的宝贝。”

  林暮声闭着眼朝叶汀洲吻过去,嘴巴里见了血,血腥气弥漫开,咸咸的。

  “啾啾,你亲亲我。”

  林暮声的手指按在叶汀洲的喉结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叶汀洲按住,狠狠地吻着他。

  眼泪几乎要流干了,还是止不住。

  林暮声确定不了叶汀洲的存在,只能一直让叶汀洲咬他。

  从下巴到锁骨,再到胳膊,全都是叶汀洲啃.咬的痕.迹。

  “林暮声,别疯。”

  “没疯,叶汀洲,你不想.要我吗?”

  四目相对下,叶汀洲起身抱着林暮声回了卧室,砰一下关上房门。

  一夜.疯.狂。

  他知道他的声声犯病了,休息休息就好。却不想,一觉醒来,林暮声又回到了和他全然陌生的阶段。

  他的声声,又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