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从海里回来时, 林暮声和叶汀洲已经躺在树荫底下的摇椅上吃起来鸡腿。
程斌准备的食物全是速食的,开袋即食,林暮声饿的已经啃了三个鸡腿, 唐恣他们才依依不舍冲浪回来。
宋昀橙第一时间看向神色如常的林暮声,见他和叶汀洲亲亲蜜蜜挨着, 这才放下心来。
“暮声,给我吃个鸡腿。”
“好嘞宋哥。宋哥, 你不换个衣服吗?”
宋昀橙扒拉着湿答答的发丝,躺下啃着鸡腿都懒得喘气,他艰难地摆摆手,指了指高高悬在天上的大太阳。
“自然风干好了。”
“暮声,我刚刚听说你不太舒服, 好点了吗?”
宋昀橙怕林暮声是又犯病了,这可是现场直播, 他本来就不想暴露, 要是都被人发现了, 可能对他恢复更不利。
“好多了, 没什么事。”
难得的静匿时光,急匆匆的节奏慢下来, 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来带着直播间刷屏的速度都慢了。
[唔,怎么感觉困了呢。]
[确实催眠, 我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一期节目至少有两人,要是持续不断开两天的直播,别说工作人员能不能受得了, 观众先累死了。
一直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程斌才说了些结束语, 愉快地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导演,我们晚上真的在帐篷里睡吗?”
“对啊,节目组的帐篷都搭起来了,花了不少钱呢。”
温樊一言难尽地看着帐篷上的大loge,钱什么钱,打广告是真的。
他最怕蚊虫那些东西了,要在帐篷里睡一晚上,真的受不了。
“岛上不是有别墅嘛,为什么不能去别墅里住。”
程斌立马露出专业的假笑,看着林暮声道:“暮声,你是主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方便。”
温樊这个要求提的太奇葩,相当于是明知道叶汀洲送了一件礼物给他,当事人还没拆开看,他就要厚着脸皮占用,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我还没有见过,也没有住过,不太喜欢别人住。温樊,你也不希望赵陵川送了你一间别墅,你还没有住,我就先住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赵陵川身上,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安抚性地拍了拍温樊的肩膀。
“宝贝,确实不太方便,就住帐篷就好了。你要是觉得我搭的帐篷不好,我跟叶哥再请教一下,我看他们帐篷挺好的。”
叶汀洲仰头喝水的动作一顿,冷冷地看着赵陵川道:“帐篷都一样,没什么好不好的,根据说明书来就行了。”
没了镜头,四个人连装都不想装,一个比一个呛。
温樊吃了瘪,连个撒气的对象都没有,一口牙都要咬烂了,才勉强让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
“导演,我们今天能把节目拍完吗?”
“那恐怕是不能,内容还是很丰富的,一天拍完了,明天干什么呢。”
程斌懒得听温樊提要求,解释了两句就让大家休息去了,剩下的内容晚上再拍。
几分钟后,叶汀洲从帐篷的行李里拿出来一串钥匙递给林暮声。
“声声,要去看看我们的家吗?”
林暮声握着冷冰冰的钥匙,内心一点点充盈起来,他太想要一个家了,想要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家。
他之前一直住在郊区的那个小别墅,后来赚了很多很多钱,也没有买过别的房子。小小的卧室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他睡在铺满了玩偶的大床上,失眠的夜晚也不算难捱。
叶汀洲总说家,让他产生了一种长久待在这个家里的错觉,时间久了,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依赖叶汀洲,还是舍不得他给的家一样的温暖。
“林暮声,你发什么呆。”
“啊,没有,我就是在想,我们的叶总没有给装密码锁嘛。”
叶汀洲抓着林暮声拿钥匙的手掌,轻轻握起来,像是要把林暮声迟疑不决的小动作通通排除掉。
“装了一些,要送礼物肯定是钥匙有仪式感,你觉得呢,叶总夫人。”
啧。
什么夫人,林暮声眼睛瞪了瞪,嘟囔道:“我是叶总老公。”
叶汀洲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他手指收紧,激动道:“声声,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叶总怎么年纪轻轻就聋了。”
“我听到了,声声,你能不能再喊一声,求求了,喊一声,再喊一声吧。”
任凭叶汀洲这么求,林暮声是一句话都不说了,没听到就算了,他哪有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别墅立在悬崖边上,海风一吹,穿堂的风就顺着林暮声的后腰吹过。
客厅布置的和家里有些像,原本应该摆酒的吧台都摆满了照片,只是这里的照片更稚嫩些,林暮声脸上还挂着青涩,眼睛澄澈如水,和后来满腹心事的样子大相径庭。
楼梯上满是昏黄的灯带,随着林暮声的脚步踏上去,音乐声跳出来,是他的歌。
一层楼梯对应一首歌,手掌按在扶手上还有暂停的功能,林暮声很轻很轻地踩在楼梯上,在五楼的卧室门前停下。
鲜艳的花瓣像是刚刚采摘的,小心地摆成心形,门口做了一个小小的门牌,是项链挂起来的小叶子,上面写着林暮声的名字。
“声声,你拿出钥匙上最大的那一把开门。”
嘎吱一声,林暮声跨过花瓣,打开卧室的门。
满屋的玩偶几乎要把林暮声淹没,毛茸茸的地毯上躺着成堆的玩偶,最大的一个摆在正中间,跟小年糕的样子一样,只是放大版的。
床铺上随意扔着两只猫猫玩偶,一切都像是他在郊区的家。
白墙上挂着的照片是他拿奖的那张,捧着奖杯站在炫目的舞台上,在画面一角,所有模糊的人影里,叶汀洲清晰可见,他骄傲地站起来鼓掌,高兴地像是他拿了奖。
林暮声手指不自觉抚摸在耀眼的奖杯上,人人都说是黑幕,可没人知道,林暮声从乡镇的戏台,走到这样专业的舞台上,走了多久,费了多少功夫。
“声声,这是咱俩的第一张合照,我那天找了专业的摄像,拍了N个角度,就这样一张是在一起的。”
音乐类的赛事邀请的人里自然也不包括叶汀洲,他走了关系去蹭的位置,距离提名嘉宾的座位还有三个过道。林暮声上台领奖时侧了身子,才有了这种有些模糊的合照。
“叶汀洲,你累吗?”
这么多年,他什么都不知道,叶汀洲累嘛。
“不累,我很开心很开心。”
看着这一屋子的摆设,林暮声鼻尖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暮声,你不用为我停留,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追上你。”
林暮声偏过头擦了一下眼角,他忽然拉着叶汀洲扑在成堆的玩偶里,像是最后的疯狂,紧紧抱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摆这些对不对,你是不是见过。”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叶汀洲去过他的家,看见了他的陈设,这才让他们住着的每一间卧室里都摆满了玩偶。
“我何止是见过,我还住过。”
“林暮声,一切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光明灿烂。”
他的声声是领地意识很强的人,确定关系好久,他才忐忑不安带着自己回了他的小窝。
温馨的布置,却配着精简到极致的家具,卧室里只剩下一些能下脚的地方,走错一步,叶汀洲都怕踩坏了他的玩偶。
那个夜晚,林暮声第一次对他袒露心声,甚至算得上是把血淋淋的伤口撕开,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那会叶汀洲就知道,他这辈子都离不开林暮声了。
林暮声牵着叶汀洲的手停在自己的后背上,在凸起的伤疤上停下,瓮声瓮气道:“这个,你是不是也知道。”
“嗯,还亲过。”
林暮声悲伤的情绪突然就被叶汀洲一本正经耍流氓的话打断,他浑身热起来,气鼓鼓地开口:“我谁让你说话,你就先别说。”
“好的声声。”
林暮声对自己恨铁不成钢,怎么什么都说啊。
“那,你当时有没有觉得很嫌弃。”
赌博家暴的爸,生病的妈妈,破碎的家,怎么着都跟叶汀洲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世界。
小时候挨打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他是不能反抗的,更不能哭,林国华听见哭声会越打越兴奋。
等他打累了,林暮声才有喘息的机会,他印象里妈妈跟他闹离婚有两次,都失败了。然后他跟妈妈都被打个半死,那会是几岁呢,好像是七岁。
为了他,他妈妈妥协了,在那个已经烂透了的家丧了命。林暮声想起林国华这个名字就是恨,恨他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恨他带给自己的阴影。
“对不起声声,我那会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只说一切都好,只字不提家里的事情,我不知道阿姨生病,你也很少回家,如果知道,我一定把她接过来。”
后来叶汀洲才知道,他们在一起前不久,林暮声的妈妈就去世了。他拿了节目组的通告费,在训练营拼命训练时,他妈妈没能救回来。
叶汀洲不知道林暮声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才把这些事通通咽在肚子里,对着他都只字不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是我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暮声自己都不记得还有叶汀洲这一茬,在他对叶汀洲所有的印象初始,就是隔着人群的惊鸿一瞥。
可能,那才应该是一切情感的开端。
“声声,一切都过去了。”
林暮声轻轻嗯了一声,陷在玩偶堆里,抱着叶汀洲的脖颈,很轻很轻道:“谢谢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