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坏了对上那双幽暗的眸,景澄目光有些闪躲,“我明天还有考试……”

  他睫毛乱眨,俨然是害羞。

  秦域将他的反应纳入眼底,不免觉得好笑。

  “别怕,只是去吃饭。”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景澄想想还是不踏实,想到他会和秦域做更亲密的事情,就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安全感不足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想要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对方,还有一种是不敢交付全部。

  景澄属于后者。

  观察着他的表情,秦域点下头,“好,那我们在外面吃。”

  “我这样,会不会让你很失望啊?”景澄的眼中有顾虑。

  以前的他是讨好型人格,总以他人的感受为优先,虽然现在有努力改过,但还是克服不了下意识的本能。

  很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很怕自己会惹他人不高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秦域懂他为什么这样想,安抚地摸摸他的头,“我真没在意这种事,刚刚那是一时冲动。”

  “哦。”景澄低低应了声,“你给我时间,我会准备好的。”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秦域发动引擎,“我希望我们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景澄抬眸掠过窗外。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理问题比想象得还要严重。

  曾经受过的伤害,被他刻意掩埋在心底,假装无事发生过,其实早已在无形中影响了他。

  秦域的车快开到一家餐厅时,手机铃声响起,说集团那边有人蓄意闹事,需要他立即赶去处理。

  连顿晚饭也没法陪景澄吃完,秦域结束通话后,犹豫数秒才说:“公司有事,不能陪你了。”

  他眼中的歉疚很深。

  景澄怔了下,“没关系,你忙你的。”

  说不清多少次,他好像总是对秦域讲这句话。

  对于几乎没有过恋爱经验的他来说,总以为不成为伴侣的负担就是爱的某一种表达方式,他害怕给秦域添麻烦,所以故作不在意。

  “我带你去买些吃的,送你回学校?”

  “高峰期挺堵的,你把我从前面放下吧。”景澄看似轻松一笑,“我正好去夜市逛逛,真没事。”

  秦域不知他那边要忙到几点,看了眼腕表,“如果我能尽快忙完的话,再联系你。”

  “好。”

  景澄点头应下,秦域在路旁停了车。

  不等景澄道别,他先抽出一张卡,让他去买几身衣服。

  “我有钱的。”景澄故意跟他开玩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穿得太寒酸了?”

  “给男朋友花钱不是应该的?“秦域的态度很温和,并无强迫之意,“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太见外,花钱就是最直接的一种表达方式。”

  他的话有道理,让景澄没办法反驳。

  “好吧。”

  他接过卡,说:“如果遇到适合你穿的衣服,我也可以给你买。”

  秦域笑了,挥挥手同他道别。

  景澄下了车,华灯初上的夜色自带朦胧感,霓虹璀璨得迷离恍惚。

  碰巧旁边就是一家商场,外边太热,他直接进去了。

  男孩子对逛街这种事情通常没那么热衷,平常的时候,他绝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到商场里闲逛,自然来到这里也不知要做什么。

  二层是男装区,景澄进了几家店,价格高得离谱,起码在他看来,区区一块上等布料,也不至于卖出五位数的价格。

  唐秋云倒是经常给他买这种,平日里景澄都舍不得穿,万一不小心溅上油点,会心疼得流泪,悔得捶胸顿足。

  又进了一家男装店。

  景澄看到沈逾正在陪一个小帅哥逛街。

  他们许久没见了,但他有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潇洒,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

  那时,他追求了他两年,说会为了他放弃一片森林,的确是没夸海口,在那段时间里做到了洁身自好,但景澄不相信一个花心的男人可以为一个人突然变得深情,那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这样的人只会为一时的新鲜买单,可能他短时间内被一个人占据全部的心思,征服欲爆棚,但一旦追到手,那股劲儿懈怠了,又会恢复原状。

  所以,还是细水长流的爱情最可贵。

  沈逾正一转头看见景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你怎么自己来逛街?”他直接舍下他的男伴,朝他走来。

  “有谁规定不可以独自逛街?”

  “没,我就是有点儿好奇。”沈逾正笑得意味深长,“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忙?没时间陪你?”

  景澄点头,“他的确不像你,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沈逾正哑然几秒,“你是不是一天不怼我就难受?”

  在他和景澄说话时,那个男伴走过来,对沈逾正说自己还有事儿,先走了。

  临行前,还剜了一眼景澄,俨然吃醋了。

  沈逾正完全不在意,耸下肩,“很久没一块吃饭了,聊聊吧。”

  “行啊。”景澄爽快同意。

  他本来就是拿沈逾正当兄弟看,刚好他也有问题想要请教他这位“情圣”。-

  找了个餐厅,景澄坐下后,直接点了自己爱吃的。

  短时间没见,沈逾正发现他又变了,比从前更加笃定,无论哪方面。

  两人闲聊一番,突然景澄问他:“你觉得跟自己男朋友见外是正常的吗?”

  “如果是恋爱的话,应该正常吧。”沈逾正知道他指的大概是金钱方面,“我们男人都有自尊心的吧,谁也不想靠谁养着。”

  “那其他方面呢?”

  “还有什么事?”

  “我也说不上来。”景澄喝着橙汁,眼底有忧郁之色,“我就是感觉我作为男朋友特死板,不知道该做什么。”

  “谁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本身就是走运了,你还指望给他什么?”

  沈逾正无奈摇摇头,“景澄,你还是太不自信了。”

  “我感觉我只要一动真情,就容易把自己放到特别低的位置,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你这不是很了解自己吗?”沈逾正扯下唇,上下打量他一番,“我要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天天把你供起来,绝对不用你付出。”

  “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管是谁,长时间单方面付出,都不会平衡的。”

  “所以呢?你和你男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说不出,就是感觉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纱,明明也很了解彼此了,还是会感觉不够踏实。”

  沈逾正沉下脸,终于严肃起来了。

  “去找谢钦言算账,你这是pstd.”

  景澄无奈翻个白眼给他,“我自己的问题,怪得了谁?”

  “看吧,你本能地将原因归结于自身,其实就是外界这些因素影响的,你说你们之间不够亲密,那是不是因为你对他始终带有防备?怕他给你带来又一次的创伤?我相信你心里很清楚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和沈逾正聊天果然能通透。

  很多事,景澄其实都能领悟到,但却不敢面对,被人直接点出来,便清晰明了。-

  饭后,沈逾正将景澄送到了他男朋友家的小区门口。

  “天底下有我这样的追求者吗?把心爱的人亲自送到情敌家。”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嘴贫。

  景澄跟这样的人相处反而没负担,正因为他有什么说什么,情绪都在面上,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揣测他的内心。

  “今晚谢谢你了。”

  景澄笑着跟他挥手,“改天请你吃饭。”

  “得了吧。”沈逾正傲娇挑眉,“在我这儿,还没有让别人付钱的份。”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一束车灯打过来。

  沈逾正眯下眸,看见白色的越野车停在了他的车后面。

  随即,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他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气质优越出众,一看就是历经社会捶打的男人,没有半分轻浮感。

  之前见过,沈逾正认出他是景澄男朋友,假装挑衅地扬下眉,“你没空陪景澄,我来替你。”

  “说什么呢?”

  景澄嗔瞪他一眼,去到秦域身旁,“他是我朋友。”

  秦域很大方,“到家里坐会儿?”

  一看就是成熟稳重的男人。

  沈逾正想刺激他,奈何没成功,他自觉没趣,摇摇头道:“不用了,还有约会。”

  话说完,对景澄摆摆手,“下次再约。”

  景澄观察一下秦域的表情,依旧眉目清冷,看不出有何吃醋的样子。

  罢了,都是三十几岁的男人了。怎么可能……

  刚这样想,在沈逾正的车驶离后,秦域一记余光就扫过来,“怪我没空陪你,又去找了别的帅哥?”

  他表情严肃,语气却明显在开玩笑。

  景澄拉住他的手,“就是在商场偶遇到了。”

  说话间,后知后觉摸到了纱布,他猛地低头一看,才发现秦域的左手裹了厚厚一层。

  “你怎么受伤了?”

  他反射性问出来,表情一下变了,“谁干的?”

  询问的语气俨然是在护短。

  “我二叔,他不满爷爷把公司交给我。”秦域示意了眼后面,“先上车。”

  景澄暂时压下了心底的担忧,和他回到家里。

  进门后,他第一时间问:“除了手,还伤到哪了?”

  秦域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拿了刀威胁我,当时想刺我心脏那儿,被我用手攥住了,我怀疑他是受了大伯家的挑唆。”

  “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景澄抚摸着他的纱布,低头喃喃问:“秦域,你确定还要走这么危险的路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明白。”秦域反扣住他的手,认真说道:“他们以为我接手公司是捡了大便宜,其实管理一个集团,压根不是他们想象得那么容易,之前我想抢,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可怜虫,仗着自己身世可怜,做什么都不管不顾,如今知道真相反而懈怠了,而且身边还有你在……”

  “既然这样,你可以甩手给他们试试,让他们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等他们经营不善,不就要转过头求你了?”

  “集团是爷爷的心血,我不能拿它的前途开玩笑,这是我目前唯一坚持的理由了。”

  景澄知道秦域重情重义,没说什么。

  过会儿他才问:“如果不经营集团的话,你想做什么?”

  “带你去国外,买块有大草坪的地,盖栋房子,养只猫养只狗,再养个你。”

  “听起来很美好,不过你怎么确定我会愿意跟你去国外?”景澄故意反问他。

  没想到,秦域竟然说:“不确定,所以从来没提过。”

  莫名的,听见这话,景澄心脏一缩。

  原来秦域和他一样不确定啊。

  他们两个人就像受过伤的刺猬,竖起满身的刺,对外界时刻充满抵抗,唯恐自己再伤一次。

  景澄闭上眼,慢慢抱住他。

  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听他鲜活的心跳声,“你的愿景听起来还不错,可以一试。”

  “但试的前提要先结婚,不然我们就是非法同居。”秦域这话接得特别快。

  听出来他话外音,景澄一时语塞。

  “结婚”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可发生在他身上,会让人觉得太遥远了。

  景澄有时觉得自己很成熟了,可以独当一面,有时又感觉自己还没长大。

  “你——”他半晌后抬起头,控诉的眼神瞪向对方,“秦域,你太坏了。”

  秦域无声挑眉。

  好似在反问他——

  “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

  景澄推开他,想跳过这个话题,却被秦域攥住手腕,“你愿意吗?”

  “什么?”他故意装傻。

  “如果跟我结婚,你愿意吗?”秦域又重复一次,还特意强调,“我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攻是秦域。

  首先想和大家说,这本书一直以来的核心都是为了写景澄的成长,怎样从卑微彷徨的男生变得自信从容,遇事坚定,只有他是绝对的主角。

  其次,之前经历过一系列的负面评论,攻击主角的,还有对我人身攻击的,知道怎么写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面对评论区的言论,我选择保持沉默。

  因为评论的影响,我下笔变得迟疑,犹豫,很怕再召来非议,很多预设的情节不敢写,走向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是第一次尝试火葬场题材,也是最后一次了,写虐并不是我擅长的,诸多瑕疵,向大家说声抱歉。

  结局应该很快了,尽量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感谢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