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迷途暴乱开始,木世初就一直没有停下过奔走在各座城池之间的脚步,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没有选择在一座城中久住闭关,而是选择自驾云舟在世间游走,也是想看看繁界已经被迷途祸祸成了什么样。

  他从离开他的之前沉睡的那座山脉不久,迷途就已经开始了他在繁界作乱的计划,以至于他都没能好好看看这世界的风景,如今正好一律补上,就当是历练他的心境了。

  他驾驶云舟自驾游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天上这过分耀眼的太阳了,尽管云舟可以自动恒温,他的修为也足够支撑他保持自身的适宜温度,但一直看着这过分耀眼的太阳,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视觉疲劳的感觉。

  仔细算算,今年这高温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或许不止大半年,这个时节应当是已经到了深秋快要入冬的时节,这高高在上的太阳却还是那么的炙热耀眼,这天气怎么看怎么反常。

  只是他们修仙者虽然强悍,却掌控不了四季的更迭,他就算看这轮耀眼的太阳不顺眼,也没办法去改变,只尽可能的平心静气,不去注意这轮太阳。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就在木世初在云舟上飘荡了三个月,已经逐渐习惯了这轮耀眼的太阳时,某一天清晨,他从云舟中推开窗,一眼就望见了外面半空中那洋洋洒洒的大雪。

  在这寒冬过去,快到初春的时节当中,繁界竟下起了大雪,仅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从盛夏到深冬的过渡。

  木世初不知道那些还在努力生活的凡人们如何看待这场大雪,但他自己却很清楚,这代表着此间运转的天道,又被混沌之气侵蚀了一部分。

  在天道与混沌之气的对峙中,天道已然落入了下风,连四季运转都已经做不到了。

  木世初抬头望着半空,忧心忡忡。

  在下大雪的当天下午,木世初和邬长淮两人都收到了来自繁七鎏的消息,除此之外,几乎繁界所有有木世初联系方式的宗门都给他传来了消息,说是大战在即,想邀请他一同去商量对策。

  在接到这些人的消息时,木世初心中陡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日防夜防防的就是迷途想要覆灭繁界的举动,却没想到如今迷途都已经落入了他手中,也还是逃不出这一战。

  难得的休假时间就这么结束,木世初伸了个懒腰,一把将一旁小睡的邬长淮抓在怀中连同那原本悠悠哉哉的云舟一起,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繁界有仙人的消息并没有特意隐瞒着,毕竟连天道化身都已经现身,再多几个仙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平时,仙人降世定然会引来一众人的围观与崇拜,只是眼下这个特殊时期,仙人的到来也就仅仅是在众多修仙者的心中掀起了一点浪花,随后很快消失不见。

  毕竟就是再崇拜、再向往成为仙人,也得先活下来才是。

  繁界各个宗门中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接到了仙人的消息,这次会面他们邀请了木世初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落下其他的仙人们,最后商议来商议去,都将会面地点给定在了剑宗。

  木世初到达剑宗时,在场众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因为这段时间意外频出,几个宗门的掌权人几乎都没有离开过,繁七鎏和仙人们的赶路速度快,加上事态紧急,几乎是在他们的邀请发出之后不到一个时辰,接到邀请函的众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剑宗。

  “师长老,许久不见,您依旧风华如故。”敬亭山笑着迎了上来,在剑宗座下给他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请他入座。

  木世初对着他点点头,视线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率先开口与众人打着招呼道:

  “许久不见,诸位。”

  “许久不见,师长老。”

  他话音落下,在场与他认识的人都齐齐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连回答都显得那么的整齐有序。

  这些被剑宗邀请而来的宗门长老们,几乎都是与木世初有过交集的人,欢喜宗宗主欢不喜,药宗姚能,星辰宫天星长老,百炼宗唐程……

  就连原本身受重伤在闭关的剑宗宗主候苍浪,也从战场上抽出身来,参加了这次会面。

  而在剑宗之上的位置上,赫然就坐着天道化身之一繁七鎏在这里,他身边还有几个位置,应当是跟他一起行动的另外几个仙人。

  而木世初的位置,就在这几个仙人位置的下面一位,俨然已经成了繁界之首。

  看完现场的位置顺序,木世初沉默,天道化身的位置有了,仙人的位置有了,他的位置也有了,那邬长淮的位置在哪儿?

  邬长淮也是上仙之一,而且看繁七鎏在面对邬长淮时的表现,邬长淮在仙界的身份恐怕也不低,这些人在开大会时却连邬长淮的位置都没有,这是几个意思?

  怠慢仙人?

  这些人应该没有这个狗胆吧?

  木世初站在原地没有动,繁七鎏坐在上首,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悄悄给他传音道:

  “木道友,别误会,这些人不知道长淮上仙也在这里,所以才没有准备他的位置,我想,比起独当一面,长淮上仙应该更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就没有告诉这些人长淮上仙的存在。”

  而且据他所知,邬长淮本来就是个懒癌附体的人,若不是有木世初在这里,邬长淮都不见得会参加他们这次的会议。

  所以,长淮上仙这个位置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估计长淮上仙对木道友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只是某根木头实在不开窍,现在还没看出来。

  他估计这两人迟早能修成正果,可不能让底下这些人的行动影响了木世初对他们的感官,万一以后木世初突然想到这一茬,心里不痛快了,可不得来找他们麻烦?

  想到邬长淮在仙界的所作所为,凡繁七鎏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解释完这一句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另外几位仙人呢?”

  既然没有邬长淮的位置,那木世初也就没有让怀中还在休息的邬长淮自己起来,而是淡定的抱着它走到了他的位置上,开口问了一句。

  仙人是这繁界中修为最强大的人,这会议怎么说也不该越过这两人去吧?

  繁七鎏都已经在这里了,两位仙人却还是没有露面,也不知道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那两位说不参加这次的会议,在外面四处镇守那些暴乱的混沌怪物呢,你也知道他们是仙人,他们不想与繁界扯上太大的因果。”

  繁七鎏解释了一句,却没有解释得太过详细,见在场都已经坐得差不多之后,便把视线转移到了候苍浪身上,知道木世初这几个月几乎没有参与过繁界中发生的事情,便让候苍浪给他解释了一番。

  于是,木世初也将视线转向了候苍浪那边。

  他这几个月一直都在云舟上飘着,没有落地过,只从空中看见了那些城池中留下的血迹与惨状,偶尔看不下去时,他会远程控制灵力在那些被血腥沾满的城池中收尸,也会远远出手救下那一些被混沌怪物纠缠的人类。

  更多时候他还是被云舟载着,在山野平原中飘着,偶尔有过路的妖族,却很少遇见人类,所以他出手的次数也并不算多。

  至于候苍浪,他虽然受了伤,但也正是因为受了伤,才没有一直在战场上奔波,他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剑宗旧址这边坐镇,他这边接收到的消息最多,对繁界的变化也是最了解的。

  从候苍浪口中,木世初知道了他休假三个月以来繁界中的变化。

  如他所想,整个繁界的大环境一夜之间从盛夏步入深冬,确实是因为繁界的天道有损。

  繁九洲至今还在木世初的小世界中沉睡,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出事的是繁七鎏,繁七鎏也是天道化身之一,在天道还强盛的时候,繁七鎏若是受伤也没对天道不会产生什么大影响。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听到本就势微,正是靠这些天道化身作为支撑的时候,这个时候天道化身再受伤,对天道的打击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木世初一边听着候苍浪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一边用余光看了繁七鎏一眼,对他受伤的事情有些好奇。

  讲道理,繁七鎏身为天道化身,本身也是在宇宙中单独游走过,也曾在仙界历练过,按道理来讲他不应该这么容易受伤才是。

  然而现在他却受伤了,虽然气息依然没什么变化,但面色好像确实是苍白了不少,之前他还以为是光线问题,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乌龟,你能看出来繁七鎏受了什么伤吗?’

  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伤到繁七鎏,这繁界生灵生于繁界长于繁界,本身对天地就带着一股敬畏之情,别说那些普通人,就连强大的修仙者在繁七鎏面前,也会不自觉处于下方,对化身的存在恭敬异常,混沌邪魔已经被或给抹去了意识体,正常来讲,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能伤到繁七鎏的存在才是。

  邬长淮抬起眼皮看了木世初一眼,又看了看繁七鎏的方向,闷闷传音道:

  ‘看不见,这里是他的世界,只要他想,这世上所有的生灵都会站在他那一边,他有心瞒着,我看不透。’

  ‘不过从他的表现上来看,应该不是在对战中受的伤,而是被什么东西给偷袭了,搞不好还跟这些人族或是妖族有关,所以他才不想大张旗鼓。’

  邬长淮在仙界时虽然不爱出门,但他对于人心人性有一种天然的洞察感,有些人他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大概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哪怕在他面前做的伪装再多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