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非零战绩【完结番外】>第111章 :赫鲁斯监狱(二十)

  方蕲脸色骤变,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但转念一想,兴许公开处刑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时间定了吗?刑场在哪里?行刑者是谁?”

  周寻:“一周后凌晨两点,蒙太奇小岛的太阳广场上,介错者是皇城禁卫军第二师团团长。”

  话音刚落,方蕲的电话铃响起,接通后是蒋召南心急火燎的声音,“方蕲,大统领的裁决提前了,从原定的三个月缩短到一周!根本不给我们任何申诉的机会。”

  “这已经是走程序最短时间的极限。”方蕲就差咬碎了后槽牙,“是什么让血族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致义父于死地呢?连三个月都等不起。”

  蒋召南焦炙地问:“难道怕我们去劫狱?”

  方蕲沉吟少顷,道:“血族担心夜长梦多,三个月有太多的变数,但是劫狱的计划毕竟胆大包天了些,并且赫鲁斯监狱牢不可破,没有十足的把握,血族不会以激进强硬的态度要求联合组织以最快的速度起诉大统领,让审判庭进行判决,还是长谷川三郎亲自行刑。”

  虽然不想承认,但方蕲心中隐隐感觉到炼命师里出了叛徒。

  “可恶。”方蕲狠狠地跺脚,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恨自己无法洞悉一切,七年前的悲剧不能再上演,可这一次明知道对方给了必死的开卷题,他又如何能将错就错,葬送掉一起出生入死伙伴的性命。

  “方蕲。”蒋召南焦虑的声音

  “方蕲。”周寻慌张地看着他。

  “方蕲。”施安娜不安的眼神中带着求助。

  方蕲努力挤出一丝镇定的笑意,“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三个月,90天,一下子缩短至7天,七天之内从赫鲁斯监狱入手劫囚,绝不可能,他需要的时间起码十五天之久。

  想要减少伤亡,计划必须精密到时点和地点,他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但这场战斗绝不是逞匹夫之勇。

  “没辙了。”方蕲憔悴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胡渣像春出的苔藓,有茂密之势。

  一只小黑虫降落在茶几上,虫屁股上闪着荧光,一闪一闪似海中的灯塔。

  好奇心驱使下,方蕲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虫子,小黑虫在实木茶几上有规律地飞舞,似乎在传达某种信息。

  一下,两下……

  重复着相同的行径路线。

  方蕲眼明手快地拿出纸笔记录下来,纸上的画像一副迷宫图,看得方蕲百思不得其解。

  等他画完一张,小虫子又开始了第二段舞蹈,此时的画更加诡异,像一段基因序列图,又像两条交尾的蛇。

  第三张写意的图案则是……一颗心?

  等小黑虫做完这些,屁股上的灯不再亮起,它奄奄一息地定在茶几上,不再动弹,不一会儿便化成了一滩绿色的水。

  “是小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让绶甲虫传达吗?”方蕲心猜,赶紧给周寻打了电话。

  等周寻到后,他把三张图画一一铺开,“什么意思?”

  周寻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同时脸颊和耳朵根红得似熟透的樱桃。

  “嗯?”方蕲察觉到不对劲,“小白想表达什么?还是说监狱里出了什么事?”

  “那个,冒昧问一句。”周寻神色纠结,“小白有发情期吗?”

  “……”方蕲的眼神想刀人。

  “咳咳。”周寻干咳两声以缓解尴尬的气氛,一气呵成道:“小白的意思是他想要和你做爱的心达到了顶峰,可惜你无法亲眼看到他此时……高潮的样子,咳咳!他爱你。”

  这下换做方蕲的脸臊红一片,甚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寻揭开衣服,一只绶甲虫从他的身上奇异地出现,“呶,我来都来了,就勉为其难地做一回喜鹊,你把想说的话告诉我,我让绶甲虫传递过去,仅此一次公物私用啊。”

  白诗南执行这次任务前,进行过紧急培训,以他成熟期实验体的脑子,很快就能翻译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绶甲虫的舞蹈语言。

  方蕲沉思片刻,说:“告诉小白,让他谨记一加一等于三的不变事实以及我们联手时的三大法则。”

  周寻费解道:“一加一不等于二吗?”

  方蕲含笑:“原话传达,小白能明白。”

  “你不表达下思念?”

  “尽在不言中。”方蕲撩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个万人迷的笑容,“今晚辛苦你啦。”

  “你还会跟人客气呀。”周寻笑嗔,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照着方蕲的意思传述,他说白诗南能听懂?难道一加一等三是情侣之间调情的暗语?

  一加一等三,指的是一个人,加上另一个人,组合成家,最后变成三个人。

  一个人,指方蕲。

  一个人,指白诗南。

  那个家人指江舟行。

  这便是方蕲最后的决定——在牺牲大部分人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和牺牲小我去搏那场注定存在伤亡的局,百分之五和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并无太大差别,不如出其不意,孤注一掷。

  白诗南的手指跟着绶甲虫的舞蹈转圈,他嘴里咬着一根稻草,不胜自喜。

  “喂,你笑什么?”住在他对面牢房的纪向薄问。

  白诗南吐掉稻草,答非所问地道:“方蕲是个温柔的人。”

  纪向薄赞同,“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可惜一个成功的领袖,要的是铁腕,野心和狠辣,善良,天真和气度不足以让他求仁得仁。”

  白诗南走到牢门口,赫鲁斯监狱的牢房依然是传统的铁栏监仓门,只是门栏上全部通了十万伏特的高压电,没有特定的解除密码,任何生物触碰到,都会被电流烤焦。

  “你倒有嘴说别人。”白诗南护短道。

  “我和他不同。”纪向薄也走到门口,遥望白诗南,“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独来独往,独自暗爽?”白诗南翘起唇角:“连玩过家家小游戏都要两个人,你所准备做的,打算完成的,肩负的,企图改变世界的,扭转命运的大业,仅凭一己之力和满腔热血?”

  纪向薄愣怔在当场,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诗南。

  “人类的文明之所以能够长存,是因为他们懂得建立体系,在体系之内,再形成一种有序的社会组织形态,历史的洪流,不会因一朵小浪花的翻卷而滔天,但是一层接着一层的风浪,足以撼动日月。”

  白诗南的话如当头一棒,又似电流一般窜遍纪向薄的全身。

  纪向薄的寒毛竖起,血液沸腾,他的胸臆起伏,跌宕不平。

  一己之力,单薄无力。

  一腔热血,寒峭冷凝。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纪向薄扪心自问,“是杀死血皇,破除诅咒,还是不甘命运被摆弄,渴望破茧重生?”

  白诗南又走近了两步,与铁门只有一指之隔,“个人英雄主义只会出现在美国大片里,不适合现实世界。”

  纪向薄带着倾佩的眼神,“你有什么计划吗?”

  白诗南的指尖萦绕着吱吱乱窜的电流,整扇铁门散发出暗绿色的光,眨眼泯灭,“邀请你一起逃出去。”

  纪向薄摸着脖子上的引爆器,“逃得出去吗?我被注射了特殊的药水,咒术根本用不上,而且一旦离开这层楼的范围,它会炸掉我的头。”

  赫鲁斯监狱对关押在十三层的罪犯,素来谨小慎微,不止会给每扇铁门通上电,还会给每一位犯人注射能力抑制剂和戴上引爆器,如果不想死得太壮观,最好的做法是安分守己,而不是想着闹事和越狱。

  “相信我,没问题。”白诗南瞧了一眼监视器,监视器莫名地闪屏了一下,很快又恢复稀松平常,“但你要和我一起去营救江舟之。”

  纪向薄清楚白诗南对监视器做了手脚,放声道:“这不废话嘛,要不咱俩大声密谋下全盘计划?”

  白诗南的指腹轻轻摩挲,“很简单,我去刑场救人,你在这里释放全部的罪犯,说服他们来广场闹得天翻地覆。”

  纪向薄不禁为白诗南胆大又不计后果的行动震骇道,“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这间监狱里关的都是恐怖分子,一旦无人约束他们,世界会大乱。”

  “在世界大乱之前,这里会先乱吧。”白诗南说得风轻云淡,“我就要它乱,这样至少可以让赫鲁斯监狱自顾不暇。”

  “我明白了。”纪向薄说。

  放走全部的罪犯,让这里沦陷,且不说这群人逃不逃得出去,单就在此地的乱局足够让赫鲁斯监狱外交内困,孰轻孰重的选择一目了然。

  八层楼之上的罪犯或许还好对付,第九层,第十层,乃至第十三层,撇开部分人罄竹难书的罪行,他们的能力绝对能独霸一方。

  够他们大动干戈了。

  七天,每一天都是煎熬。

  279实验所并未派人来带走白诗南,赫鲁斯监狱难得的自负全用在了白诗南身上,以及他们同样期待着江舟行的死。

  方蕲第三天就收拾好行囊出发了,既然主意已定,他不想惊动组织内的人,百慕大群岛附近也有炼命师组织的秘密武器库,到时候可以启动权限拿些趁手的武器。

  毕竟嘛,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方蕲到达自由港后,又租了一艘船去蒙太奇小岛。

  一路上年轻的船长笑嘻嘻地对他说:“那座小岛很久以前是无人岛,后来被赫鲁斯监狱开发征用,从此就成了他们的军事基地。几十年来鲜少有人靠近,但是最近不知怎的,一旦晚上就有一批一批的人陆续登岛。”

  方蕲知道,那些人全是皇城血族。

  船长抽着烟,吞云吐雾地道:“你也是他们的一员吗?”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方蕲回答:“是的。”

  “哈哈……”船长笑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所以你是落单了吗?”

  方蕲皱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熟料船长又说:“需要留个联系方式吗?到时候我可以来接你出岛。”

  方蕲摇头,他不想连累普通人。

  船长可惜地说:“看在一趟五千美金的份上,我真的很乐意效劳。”

  方蕲莞尔:“收益和风险共存。”

  “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诚邀你去欣赏我朋友的演出。”船长突然满脸骄傲,“他是位伟大的音乐艺术家。”

  方蕲本来还不以为然,直到船长笑着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尼韦尔,你听说过他吗?他创作的蓝调音乐风靡网络……”

  的确是个熟悉的名字。

  “他是个天才,更是个有故事的人。”船长激动到手舞足蹈,“他说他一直在找他的知己……那个将他拉出泥潭的恩人……”

  之后的话全是对方在滔滔不绝地讲,方蕲眼中的光彩跟着深夜大海一般浮沉。

  奇妙的命运,玄妙的际会,或许远在大海对岸,有他思念等待的人,也或许,无法等到的结果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答案。

  处决日,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