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颈后一麻,口吐白沫陷入昏迷。
另外两人迅敏地往后散开,熟料他们背后还埋伏着一个人。
“嗨。”方蕲一只手抓住一个人,一拖一拽,四两拨千斤,不仅卸掉了他们的惯性力,还夺走了他们的武器,“那家伙是我的。”
两人捂着脱臼的胳膊,疼得额头冒冷汗,很快眼前一黑,他们直挺挺地往前倒去,昏迷不醒。
方蕲单指转着枪,“他们貌似不容易沟通。”
因为看着不好谈判,所以把人打晕。
后脚进来的吸血鬼看了一眼屋内,顿愕在当场。
“糟糕,那家伙……”方蕲猛地追到窗口,就差半个身子扑出窗外。
电光火石间,白诗南化作离弦之箭,自高空自由落体,不断加速,直至逼近真田幻佑。
“我!”操字还没说出口,真田幻佑甚至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他已经被垂直坠落的白诗南打捞住,提小鸡崽子似地扼住了后颈。
白诗南拎着他,一个完美的滑步急刹,两人稳稳落地,且毫发无损。
真田幻佑的牙齿还在打颤,半晌说不出话。
“别动。”白诗南抱胸站在他身边,“敢跑,腿打断。”
真田幻佑领教过一次K-1037的杀伤力,现在他哪里敢动,眼前的怪物,实力逆天了!
方蕲飞奔下楼,一口气不带喘的,见到白诗南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下。
没有过多关心则乱的话语,方蕲只是用力地抱住白诗南,在他额头落了一吻。
旋即走向真田幻佑,叉开腿屈膝蹲下,“跑什么?跑得掉吗?”
“不跑等死吗?”
方蕲托着下巴,“赫鲁斯监狱的人,为什么追杀你?”
真田幻佑沉默。
方蕲挑眉,并不追问,而是起身道:“给你两条路,第一跟我回去,好好地说出贞德杀死容时安的全过程,还小白清白,我保你的命;第二我押你回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相信是你杀了容时安。”
一条活路有一线生机,一条死路是日暮穷途。
“你真的能保我的性命?没骗我?”真田幻佑的眼里是走投无路的窘境。
方蕲笑着反问:“除了信我,你还第三条路可走吗?”
“呵……”真田幻佑凄笑道:“真是戳心窝子的话。”
“真话难听嘛。”方蕲转头看向另一只吸血鬼,白诗南的目光紧随而上。
那只吸血鬼瞬时感觉如芒在背,“我一直都是安守本分的良好市民。”
他见方蕲和白诗南无动于衷,紧张地道:“我吃人,和你们吃动物是一个道理,这不应该是你们用来制裁我的理由。”
“这是食物链的一环,是自然界的生存之道。”吸血鬼已是汗涔涔,但凡眼前的两人决心要致他于死地,他绝无活命的可能,但他不想死,想为自己争取下免死的机会,“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说出去对我没任何好处,我的嘴巴比死人更牢。”
他的精神在高度紧张下,加上对死亡的恐惧,简直是一种地狱级地折磨。
方蕲拧着的眉毛终于展开,“小白,去港口。”
今夜他和蒋召南约好了返程的时间和地点,那艘私人游轮会等他们到凌晨四点半,他们如约到,返程。
他们逾期未到,下船的将会是一批奉命前来捉拿他们的炼命师。
游轮驶离东京港,浪潮翻涌,雨水落入大海,与之相融,海面云雾缭绕,水天一色,海岸线渐远,只能依稀遥见被暴雨洗濯,吞没的东京城。
夜的东京,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盘踞一方,窥视天地。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未见收小的趋势。
心斋桥的河边,整齐有序地站了两排人。
长谷川皱着眉抬眼,“真会挑好日子。”
一副制造精良的棺材从河底升起。
棺材看上去很重,需要十个壮汉借助工具才能吊上来。
“咣当。”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棺椁在地上激起飞溅的水花,地面小幅度震动。
长谷川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懒散的音调喊道:“散开啊,都散开些,有武器的拿好武器,等这家伙出棺,给我往死里打,千万别客气。”
一百名人类特种兵,练就到钢筋铁骨般的肉体强度,他们的意气风发却在肃杀阴冷的气氛下,逐渐磨灭。
“开棺。”长谷川三郎下达命令。
起棺。
可怜的人类,终将成为牺牲品。
随着棺盖的打开,一个蓬头垢面的络腮胡男人,从棺椁中起身,他愣愣地站起,木讷地平视前方,而在他苍白的面孔下,流动着淡红色的光泽,那是细胞和经脉正在活络,复苏的征兆。
仔细听,还能听到血液流淌,和骨骼铮鸣的声音,那是属于血族暗夜细胞膨胀的嘶吼声。
“真邋遢呢。”长谷川跳到了商业街的一块招牌上,心情和这阴雨天一样沉重,
紧接着,在络腮胡男人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时,他的肚子已经被滚烫的子弹填满,肠子全部喷了出来,他不满地皱眉,可错愕的表情胜过痛苦,因为他的神经尚未恢复,感官和反应都处于萌芽期。
“杀了他。”一百号人不知死活地叫嚣,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不杀死夙眠七棺中出来的怪物,他们就会死。
之后是五花八门的热武器,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轰炸,四散的金属碎片,一声声巨响振聋发聩。
络腮胡男人失去平衡,再是头晕目眩,他的时间好像停止了,好像比其他人流得慢,他的世界好像在动,又好像是静止的画面。
他是谁?
他能活过来,全靠血族的特殊体质,而非什么登峰造极的武术或是仙术,他现在是夜间魍魉,是不死者。
肚子开花了……好痛……
他的思绪仍是乱作一团的棉絮。
全新的世界,新鲜的空气,超越一切武学造诣的兵器……
还有,活人的气息,血的气味,和那个令他血脉偾张的人。
直到一把刀刃从身后捅入他的体内。
冰冷的寒铁狠狠地侵入他的身体,翻转搅动的刀刃,反而让他重拾了战斗的快感,引爆了昔日最狂热,最原始,最熟悉的嗜血本能!
两行热泪从他枯涸的泪腺淌落……
等到真正感觉到眼泪都快挤出来的疼痛时,络腮胡男人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恐怖的鲜血,一百个人类和三十名皇城禁卫军,在短短三分钟内,全部死于他手。
“喔哦。”长谷川翘着二郎腿,如羽毛般轻飘飘落地,“欢迎重回人间,顾将军。”
络腮胡男子一顿,双眼爆发出凌厉而露骨的凶光,他的记忆匣子彻底打开,往事如海纳百川,全部归巢,他是少年将军,封狼居胥,他是战争疯子,武学奇才。
可他败了,败于他的疯狂,嗜杀,自傲和对变强的渴望。
但他不后悔,那场战役,他败得心服口服,他甘愿沦为血族的奴隶,只因为活得越久,不仅能够变得更强,还能再见到那个算无遗策的男人,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那个将他置于绝境的男人。
一想到这里,顾延亭感到热血沸腾。
“顾将军?”长谷川摆摆手,眼睁睁地看着顾延亭徒手抠出身体里的子弹,“很抱歉,时间紧迫,用这种方式唤醒你的战斗本能,但按照高仓须弥的说法,这是带你认识这个世界变换的最快方式。”
顾延亭不耐烦地蹙眉,快速思考,如果这个世界存在了这类了不得的武器,他还能被提前放出来,说明必然存在着凌驾于这些武器之上的东西,对血族造成了不可估量且难以解决的困扰。
“当然这次主动请你出棺,我们也是相当冒险的。”长谷川面上风轻云淡,但他的武斗气场全开,全方面防备着顾延亭。
对方毕竟是实力仅次于他的R-3感染者。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顾延亭没发疯砍他,也没嚷着和他决斗,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要离开难波。”
他来的时候,这座城池还叫难波。
长谷川好奇地问:“回故乡吗?”
顾延亭摸摸毛躁的胡须,没回答。
长谷川笑着爽快地道:“再帮皇城办最后一件事,成功后,你只管走。”
顾延亭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诧,眼神讯问长谷川。
“活捉一个人。”长谷川递给顾延亭一张照片,还是暗网悬赏令上截图下来的头像,“炼命师,纪向薄。”
“不能杀死吗?”顾延亭问。
长谷川耸肩,“杀死他很容易,但是活捉他,并把他一路押送到赫鲁斯监狱审判,很难。”
“……”
长谷川无奈道:“他很狡猾,还会有同伴来营救,找你们能保证万无一失。”
“呵呵,皇城是无人能用了吗?”顾延亭嘲讽,“等我活捉他,再见故人归来后,会找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长谷川摊手,“我认输,你赢了,行吗?”
“不行!”顾延亭怒吼,埋地底千年的酸臭味一阵风似地扑向长谷川,“你最好有被我杀死的觉悟。”
“好吧好吧。”长谷川抬着倦怠的眼皮,“你太臭了,快去洗个澡,把胡子刮干净,为了迎接你回归,我们可是准备了五十个处女供你享用。”
顾延亭此时才感到饥肠辘辘,他需要饱餐一顿。
漫长的夜,青木原树海里,是死寂的沉默。
大片的焦土,枯木,遍地的尸骸,溶解的烂肉,零落的弹壳,血水汇聚成小溪流,冲刷着土壤。
两口棺椁,全被暴力拆卸,棺椁中的人,皆消失无踪。
今夜离开日本的,不止有炼命师,还有279实验所的实验体们。
走私的轮船上,重新封印的一口棺材,五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残缺。
“真不是盖的。”P-869深呼吸,看着自己差点被掏空的心脏,“不愧是封印在夙眠七棺的怪物,再少带一些人,恐怕我们全得折在那边。”
其他人无话,沉浸在方才惊心动魄的战斗中,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总共折损了八十五人,花了六分半钟,要不是青木原树海是著名的鬼域森林,无人靠近,只怕动静过大,耗费的时间过长,一旦引来新的血族高手,他们将全功尽弃。
“八十五个超战力实验体,足以灭掉一个国家啊……”一只身后有蜥蜴尾巴的实验体皱眉。
“幸好只有他们两个。”I-859心有余悸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