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想明白了。”食梦貘道,“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要是能量足够他聚集起灵魂体,在方蕲踏进医院的那刻起,食梦貘都想揪着方蕲的耳朵,大声地喊出:“嗨,臭小子,找稳态剂吗?来我这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嗷。”方蕲摊开手掌,“那给我。”
“呃。”食梦貘白眼都快翻上天,“你能不能委婉点?含蓄点?求人的态度……”
“好。”方蕲摊开双手,“给我稳态剂,速度。”
食梦貘本来还想卖个关子,却见白诗南凶神恶煞地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扬了他的骨灰,“罢了,你们跟我来。”
有了食梦貘灵体的帮助,他们很快挖到了稳态剂。
方蕲拿着药剂,他的喜悦宛如火山爆发般热烈激昂,那种失而复得,如获至宝的快感,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小白。”方蕲把针剂交给白诗南,但还是提醒,“虽然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但尚有百分之一假的概率,我认为还是带回去做检验保险。”
这种注射入体内的东西,攸关性命,被兴奋冲昏头脑是一回事,小心驶得万年船是另一回事。
食梦貘气愤地插腰:“好心当成驴肝,它是假的话,你们尽管把我封印进王八体内,永世不得见天日。”
白诗南接过针剂,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启唇咬开注射器针头的保护套,一针扎进了静脉。
随着药剂的见底,白诗南的脸色从薄弱的病态恢复到鲜活的红润。
“是真的。”白诗南爽得眯眼,像只被阳光晒舒服的猫,“感觉力量源源不断地回来了,枯萎的细胞也在逐渐复苏。”
食梦貘瞪眼方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蕲陪笑道:“需要我怎么谢你?除了作奸犯科,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食梦貘切了声,“你是术士,会借尸还魂吗?第四研究所的秘密公开了,仓央麻衣和这家医院都保不住了,但是玫瑰园的玫瑰需要人打理。”
“嗯。”方蕲点头,猜到了个大概。
食梦貘深情款款地垂眸,他的眼里是玫瑰花,心里是葬于花海下的库洛洛,“我想请求你把我封印在布偶体内,我不想埋葬他的花海就此枯萎。”
“借尸还魂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愿意试试。”这类术练得炉火纯青的当属江西道家和湘西容家,索性纪向薄教过他几招秽土摄灵,如今正好拿来小试牛刀。
食梦貘感激地把事先准备好的布娃娃给方蕲,一只穿靴子的加菲猫,西部牛仔的装扮,腰间还配了抢。
白诗南见到加菲猫,眼神陡然一亮,“喜欢。”
“回头给你买。”方蕲说着,咬破食指,掐诀念咒,他指尖的血虚点在食梦貘的眉心,笼罩着灵魂体的光骤然变得流光溢彩,澄澈明亮。
随着血液的渗透,光晕变得暗淡,灵魂体逐渐凝缩成一颗小光球,在半空沉浮。
方蕲轻轻地抓住光球,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加菲猫体内,“封,起。”
光球隐没,加菲被注入了灵魂,命格以这种方式获得新生。
回去路上,方蕲给白诗南买了只加菲猫布偶,白诗南欢喜地抱着公仔,一副极容易满足的表情。
德圣医院的事,对两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转折,无论是身心还是历程。
可不知为何,方蕲总感觉,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不过是沿着他人设计好的剧情发展下去,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挫败感。
方蕲想着,不自觉地紧锁起眉。
而关于炼命师的诅咒竟然还牵扯出炼命师最黑暗的一段历史,可如纪向薄所说,杀死血皇并不会使炼命师灭绝,那为何大统领和长老团还要偏执地阻止他杀进皇城呢?
封印血皇,并非杀死血皇。
杀死血皇才能真正地破除诅咒。
不会覆灭是重生。
“炼命师到底在惧怕什么?”方蕲不解,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究竟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真相背后?”
连纪向薄都不愿多说……
方蕲感觉肩膀一沉,白诗南的手臂勾了过来,接着是他整个人的重量。
“苦大仇深地想什么?”白诗南挑起方蕲的下巴,猩红的眼眸柔情似水,“人类的脑容量不大,怎么心思这么复杂?”
“哈……”方蕲失笑,转头正好吻上白诗南的脸,“小白,你没烦恼吗?”
白诗南认真地想了想,“有啊,在实验所的时候,烦恼是怎么吃饱变强活下去。后来的烦恼是怎么吃掉你,现在的烦恼是该怎么让你开心。”
“哈哈哈哈……”方蕲忍俊不禁,烦恼一扫而光,“别趴着,跳上来,我背你。”
白诗南也不客气,挤开了八两跳到方蕲的背上。
八两吹着胡须,识趣地跳下,迈着优雅的猫步钻进了隔壁草丛。
方蕲觉得自己应该尴尬下,腼腆下,毕竟对白诗南做了出格又过分的事。
然而白诗南全然没放在心上,他心甘情愿,他死心塌地。
东京湾劫船,方蕲给了他自由。
白诗南一名,方蕲给了他尊严。
稳态剂的一波三折,方蕲给了他新生。
如今的白诗南恢复成熟期,等于重回巅峰,接下去的计划不言而喻——报恩和报仇。
两人回到诊所,霍桑告诉他们周寻和施安娜带着容时安的遗体回国了,这件事长老院会做定夺。
方蕲沉默了会儿,和蒋召南通完电话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事情不容乐观。”方蕲愁眉不展,想到蒋召南的话:“容华年不肯善罢罢休,他联合了多位长老和各大家族的炼命师,逼迫大统领下令处决白诗南。”
“逼迫?处决?”方蕲的鼻间哼出冷气,“给他们能耐的。”
白诗南眨眨眼,大口吮吸着袋里的血液,清甜可口,一口气喝完半袋,他才餍足地看向方蕲,“我没杀容时安。”
方蕲盘腿坐在电脑椅上,“我当然信你。”
“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其他人的相信,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白诗南挤压着扁掉的血袋,因吸不出血而显得烦躁。
“小白,虽然你不在乎,但你是我的人,我不能看你受冤枉和受欺负。”方蕲单手滚动鼠标,快速游览网页,“你见到的那个人,应该是贞德七人众的真田幻佑,活捉他,带回去,就能给出容时安死亡的真相。”
白诗南的利齿咬破了血袋,血浆溅了一身,他粉红的舌头不急不缓地舔舐手上的血液,“我把他打废了。”
方蕲震惊到握鼠标的手一顿,干笑道:“没关系,没打死就行。”
白诗南继续快乐地吸着血液。
“事不宜迟,小白,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息。”方蕲合上电脑,“必须在三天内找到他。”
这是方蕲拖蒋召南对长老院做的保证,三日内逮住凶手,带回长老院发落。
今日的东京,像烧红的烙铁掉进冰窟,寒冰瞬融到滚沸,白烟滚滚,迷雾散尽,这座不夜城,人类和血族双双沦陷。
地下皇城不少吸血鬼食物中毒,有一批从马兰西亚运过来的肉人被人下了类银毒素,吸血鬼吃完三小时后会上吐下泻,伴随着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之后他们的骨骼会变得酥脆,脏器融成血水,到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
死状极其恐怖和残忍。
庆幸于大多数吸血鬼身体素质强壮,中毒后只是部分器官衰竭,尚有抢救的余地,面对如此歹毒地大面积投毒事件,皇城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处理白天人类社会的动乱,无疑会严重削弱地下皇城的兵力,给敌人可乘之机。
在皇城的权力中心,在血族的眼皮子底下,同一天发生了两起威胁到国家层面的特级安全事故,这算什么,算被人算计到家门口,在自家门口拉屎了他们竟然后知后觉。
高仓须弥看长谷川的眼神讳莫如深,长谷川抠着耳朵,永远一副闲散慵懒的样子。
连开裂的草屐都懒得换掉,蓬乱的头发,胡子拉碴,不着调也不修边幅。
但他很强,是全血族公认的最强R-3级感染者,当然稍微整理下,他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
“事到如今,还不请出那几个祖宗吗?”长谷川嬉笑道。
高仓须弥握着腰间佩刀,平静道:“先派两支精锐部队去北海道和青木原树海,唤醒那四个家伙。”
“剩下一个呢?”长谷川满怀期待,“继续让他长眠吗?”
最后这家伙可不听任何人号令,届时他不肯回夙眠七棺,那是谁也勉强不来的,只有等他砍够了人,或是找长谷川决斗一场,才会消停。
高仓须弥的拇指摩擦剑柄,他幽幽地看向长谷川,“你负责唤醒他,再把他送回夙眠七棺。”
“你在开玩笑。”长谷川的脚趾直接戳穿了草屐。
“你只需要认真地和他打一架。”高仓须弥。
长谷川扯了个鬼脸,“那我直接输给他好了。”
“他是不会同意的。”高仓须弥的刀发出高频率的震颤,嗡嗡作响,“如今夙眠七棺重见天日,我们已被逼到墙角,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长谷川感到全身过电般刺激,他兴奋到头皮发麻,心潮澎湃。
高仓须弥拍手,两名禁卫军武士进来,一人躬身接过高仓须弥的命令签署。
“听好,带着我的命令,去人类的特种部队挑选出三百名精锐,给他们最趁手的武器,其中两百名精兵分别到北海道和青木原树海的夙眠七棺前集合。”高仓须弥道,“剩下的同长谷川一起去心斋桥,另外再多准备五十个处女。”
长谷川挑起一边的眉头。
高仓须弥的喉结滚动了下,看向另一名下属,“等那群杂碎全部集合完,开馆,让从夙眠七棺里苏醒过来的人活动下筋骨,找回昔日战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