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非零战绩【完结番外】>第57章 :无限世界(十一)

  战吧。

  只有战斗,凝滞的血液才能在寒冬中沸腾。

  只有战斗,才能保护他们想守护的人。

  只有战斗,人生的结局才是精彩的惊叹号,而不是狗尾续貂的草率收场!

  天亮了,绵绵雨雪,摧梅压枝,皇居外拉起了黄色警戒线,大批量的警察围成了人墙,阻挡游客进场。

  然后一张告示贴出,“今日皇居清扫积雪,立入禁止。”

  方蕲怔怔地站在原地,如坠冰窖,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冷得他无法呼吸,双腿止不住颤栗,遂瘫软在地上,他扯开嗓子干嚎,可心中窒闷的郁结无法舒缓,像有条鱼线勒住了他的脖子,勒紧,不断地勒紧……

  他看到……温楚楚的尸体被钉在数十把长矛之上,徐十三被温楚楚的钢琴线活活绞死,尸体腾空,做成了血滴漏,还有施安奕,全身不着片缕,四肢被刀禁锢在地上,岔开的两腿间斑驳的肮脏液体。

  一幕幕,一桩桩,所有人都死得煎熬不堪,肉体和灵魂无一不被狠狠地践踏,蹂躏和摧残,以极其残忍的方法……

  “啊……啊……”方蕲痛苦地跪伏在地上,撕心裂肺之下是头痛欲裂, 他只能拿头撞地,指甲在地面抠划出道道触目心惊的血痕,“不,不要……为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神情悲痛,绝望,呕心抽肠。

  白诗南搂住方蕲,制止方蕲近乎自暴自弃和自残的行为,“队长,振作些。”

  “有人来了,我们必须离开。”白诗南又心疼又着急。

  方蕲惨白的脸上是怒红的双眼,被仇恨和痛苦折磨的灵魂,难得残留着一丝清明的理智。

  “不能把他们的尸体留下。”方蕲的嘴里全是铁锈味。

  “嗯。”白诗南。

  一记响指,一团火将这片土地烧成废墟,队员的尸体尽数成灰烬。

  警卫队到达现场时,只剩下血族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和不远处一大片焦土。

  痛苦,杀戮和死亡仍在延续。

  方蕲和白诗南站在几百米高的晴空塔上,今晚他们要杀进皇城。

  时间仿佛按下了加速键,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幻灯片似的切换。

  直到白诗南毫无生气的脸在方蕲眼里定格,长谷川三郎的手刃劈下,尘埃落定。

  二重桥下大雪纷飞,奄奄一息的少年被雪掩埋。

  白色的世界开始褪色,高屋建瓴,分崩离析,最后成为惨淡的灰。

  方蕲的意识脱离了躯壳,游离在黑暗之中,他无法呐喊,无法救赎,像条搁浅的鱼,只能徒劳的张着嘴巴,苟延残喘。

  “啊!”方蕲猛然睁眼!心跳声复苏,在寂静的空间犹如雨打芭蕉。

  下一秒,方蕲虚脱地坐在地上,回忆如潮,差点震断他的神经。

  前方再次出现了一扇门,方蕲颤颤巍巍地起身,鬼使神差地开门。

  那间温馨的工作室里,几个令他十分想念的伙伴。

  饱受痛苦的方蕲,这次竟然天真地想改变结局。

  他们还是抵达了东京,展开了对吸血鬼的狩猎,他们没中皇居的陷阱,可结局不变,十人小队独留他一人孤苦伶仃。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无论方蕲试图改变哪个转折点,甚至拒绝执行东京的任务,几十次精密的演算巧妙的布局,他都无法撼动牢不可破的悲惨结局。

  “哪里不对,为什么?为什么!”方蕲心力交瘁,陷入了一筹莫展的死循环,他在痛苦的泥沼中沉沦,越陷越深,到了病态和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一照镜子,发现印堂发黑,眼里全是血丝,像个酗酒成瘾的烂醉鬼。

  房门被敲开,是白诗南,不该存在于队伍中的人。

  “队长。”白诗南比现实中成熟了很多,深蓝的瞳色带着几许忧郁和矜贵,“你变了好多。”

  白诗南把一束绿桔梗插进花瓶里。

  方蕲苦笑,“变得畏手畏脚了吗?”

  白诗南点头,替方蕲拉开窗帘,熟练地收拾屋子。

  “呃……你……”方蕲欲言又止,但还是乖乖地让白诗南打横抱起,两人一起进了厕所。

  是的,他受伤了,前段时间伤到了双脚,这段日子全靠白诗南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你转过去。”方蕲想尿尿。

  白诗南饶有趣味地问:“我帮你把尿。”

  方蕲的瞳孔震了震,拒绝:“不需要,你把我抱到马桶上就好。”

  白诗南沉默片刻,同意了,但长身玉立,站在方蕲面前岿然不动。

  “……”方蕲提醒,“转过去。”

  白诗南美其名曰:“不看着你,你会摔倒。”

  方蕲光着屁股坐着,白诗南站着,方蕲的视线和脸正好对在白诗南比较尴尬的部位。

  接下去起身穿裤子的环节,更是让方蕲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腹诽这个幻境玩他呢?还是对他企图逆转结局的惩罚?

  “队长,很抱歉,有件事我隐瞒了你。”白诗南说。

  方蕲神色不动,停下筷子。

  白诗南一边给方蕲挑鱼刺,一边说:“你的脚伤不是意外,而是大家设计的。”

  “啧……”方蕲放下碗,有些懊恼。

  白诗南不急不缓地说:“我们小队的宗旨是以不可能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对于你的改变,大家并未失望,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们只想用行动证明,方蕲小队不会退缩,他们会带着你的意志和信念,杀进地下皇城,完成封印血皇的任务。”

  方蕲又气又恼,脱口而出,“那群赶着去送死的笨蛋!”

  白诗南却道:“真正的笨蛋是你,队长,如果一个人拒绝接受自己的苦难或者世界的苦难,他就不必参与在世界中的生存,这里也许是监牢,但你的牢房的门并没有锁。”

  一语点醒梦中人。

  之后方蕲腹痛如绞,血腥味从嗓子眼喷出,他讶异地看着白诗南,才恍然——白诗南在饭菜里下了剧毒。

  可他笑了,白诗南也笑了……

  “队长,下个梦再见。”

  谁能想到,方蕲竟会在不实的幻境中,被白诗南说教和点醒。

  再次归来,方蕲的心境较之前截然不同。

  他深吸三口气,平缓地吐出,又一次打开了黑暗中的那扇门……

  “队长,欢迎归队。”

  方蕲热泪盈眶,深情地拥抱了每一个人。

  “这次,我带你们回家。”

  命运是不公的,但是活着值得期待。

  过去不是我们的负担,也不是我们的福祉,它是继承,是反思,是迫使我们与这个世界,与往日的自己和解。

  方蕲经历了多次他这辈子最不愿想起的过往,每一次都令他悲恸欲绝,可也让他顿悟和成长。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白诗南在门外焦急地等待,可方蕲迟迟不出现。

  而如门大小的塔罗牌上,那个穿着白袍深红斗篷的信使,他头顶的无限符号在发光,光芒隐隐绰绰,似星光细碎。

  然后,方蕲从门内跌出,撞进了白诗南的怀里。

  “幸好……”方蕲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他清了清嗓子,待喉咙里的砂磨感消失,才道:“差点出不来。”

  方蕲回眸,墙上的1号魔术师塔罗牌,隐匿。

  一扇门,一张塔罗牌,预测一个人的性格,欲求,命运和未来等,他的魔术师是正位牌消失,而有些墙面上的塔罗牌却以逆位牌消失,这也就宣示着门背后的人挑战失败,或将死亡,或永轮苦海,谁知道呢。

  厄命的强大能量远超方蕲的预想,这次真是吃大便了。

  不过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是什么?”白诗南瞧见方蕲手里紧紧抓着的小盒子。

  方蕲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游戏的奖励。”

  盒子里装的是他九位同伴的骨灰淬炼而成的珠子,昔日他们埋骨他乡,这次方蕲必要带他们魂归故里。

  屋内的人数在增加,可再多也是寥寥无几。

  北川景终究没能克服心魔,走不出那道门。

  神谷楗太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方蕲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过肯定带给他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一道写着安全出口的门出现。

  方蕲久违的热血上头以及满腔无法宣泄的怒火,“抓到你,就死定了。”

  这次白诗南没有随声附和,而是心事繁重地神游天外。

  “嗯?”方蕲轻轻地端起白诗南的下巴,眯着眼上下打量,动作像个登徒浪子,可表情十分严峻,带着审思。

  “怎么了?”白诗南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蘑菇吗? ”

  方蕲盯着白诗南的眼睛,冁然,“没事,只是想看清楚你眼里的我。”

  在两人即将走到安全出口时,方蕲莫名其妙来了句:“小白,问你个问题。”

  “嗯?”

  方蕲顿了顿,“一加一等于几?”

  白诗南:“二?”

  方蕲挑眉,笑得别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