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蕲第一时间来到白诗南身边,在看到白诗南眉心的红叉叉时,他无力地抿下唇,露出心疼的微笑,“怎么?没完成?”
他本来也没指望白诗南会成功,只是一想到白诗南会死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他的心里就像堵着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白诗南垂头丧气,“嗯,我笨。”
生死离别的厚重氛围下,愁情万丈,方蕲怎么也说不出调皮或是责难的话,他淡淡笑着,柔声道:“不笨,复活后,马上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既然不存在平行世界,那么方蕲和白诗南重逢的地方有且只有这个空间,无论经过多少轮回,多少更迭,几番光阴,几番场景,命运自会安排他们在某一刻相聚。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而这里,时间是最没参考价值的东西。
惩罚开始,在失败者之间选择一个幸存者,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玩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
赢者进入下一轮猜拳,输的人进入角斗场,和场上的怪物进行对决。
怪物长得像变异的昆虫,后背六对坚硬的鞘翅,两个巨大的口器,毛绒的触角上挂满了钩刺,它的身体上一共有十对复眼,密集的小眼蜂巢般缧在一起,时不时地朝不同的方向斜视,同时发出眼珠子滑腻滚动的肉麻声音。
呱唧,呱唧,呱唧。
恐怖至极。
“怎么可能打得赢那种怪物!”一人拼命冲出体育,“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仅三步之遥,他被爆头,混杂着脑浆,血水和肉末的液体溅洒到附近的女生脸上,女生失声尖叫后晕厥。
“懦夫。”广播里的正太鄙夷地道,声音转而轻快:“好啦,游戏继续,诸君必胜,最后的大赢家,可以回到正常世界哟。”
充满诱惑力条件。
转眼间,白诗南等人被转移到了球场中央,而作为旁观者的方蕲一群人,则被安排在场外的观众席上。
“操。”方蕲敲击透明屏障,它如同一道隐形的壁垒,隔断了一个空间,“根本打不烂。”
“您和白先生是同伴吗?”是眼眶微红的神谷楗太,他的右脸带伤,嘴角有淤青。
方蕲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熟料神谷楗太突然跪下,懊悔地哭道:“对不起,我没守护好他。”
“哈?”方蕲停下暴力动作,居高临下地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神谷楗太痛斥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我没能替他抢回立方体,没勇气把自己的立方体给他,更没能力在有限的时间内帮他完成任务,我实在……实在……有愧于心,如果白先生罹难,到时候请您为我介错。”
方蕲弯腰揪住神谷的领子,将他从地面拽起,眼中的愤怒不加修饰,“你想死?”
语气冷到刺骨,神谷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惶惑地点头,又摇头,艰难拾掇起来的仅剩的自尊,在此刻瓦解,他声泪俱下。
方蕲松手,侧过脸冷冷地道:“生命多么美好,你不该辜负小白的义气。”
神谷愣住,眼泪无法止住,“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一声声忏悔声中,方蕲瞭目,目光所及白诗南,他就像一道光,劈开了方蕲紧锁的心房。
不知不觉间,白诗南填满了方蕲的记忆,方蕲的生活,甚至牵动他的感情,毫无疑问,方蕲喜欢白诗南,只是这份喜欢有些含糊和微妙,方蕲无法对其进行归类。
就像……他喜欢白诗南的听话,喜欢白诗南的强大,喜欢白诗南长得漂亮,喜欢白诗南眼里只有他……但他并不想霸占白诗南,也深刻清楚,他不可能一辈子捆绑白诗南。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只是不知道那天来临时,谁会哭成狗,谁最放不下。
“诶,K-1037运气不错耶,还没下场呢。”容时安的话拉回了方蕲的遐思,“真的好期待怪物间的厮杀。”
“白诗南有名字,他不是怪物。”方蕲警告。
真正的怪物顷刻间捕杀了很多猜拳输的人,他们一个个成了怪物玩弄的对象和口粮。
“贝酱,我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是吧?”美美的眼里无光,眼神涣散。
贝酱亲吻她的额头,安慰:“是的,一辈子。”
“那一起死吧,贝酱,我们再一起复活,说好的,永远不分开。”
“嗯嗯。”贝酱捏了捏美美的手,“只要三把平局,我们会被同时送去投喂怪物。”
“出拳头。”美美笑容空洞且魔怔,“顺序是石头剪刀布。”
贝酱一怔,点头道:“好。”
“石头剪刀布。”她们是素日里最亲密无间的闺蜜。
第一把,平局。
“石头剪刀布。”她们如今是生死相依的同伴。
第二把,亦平局。
“石头……”美美的唇角不自然地勾起。
“剪刀。”贝酱的掌心全是黏腻的汗水,她半阖眼眸。
“布!”
美美的瞳孔猛然放大,信任如高屋建瓴,分崩离析。
贝酱出了拳头!
而她出了剪刀!
“为什么?为什么?”美美状若疯癫地扑上去撕扯贝酱,然指尖尚未触及,她就被传送到了怪物面前。
怪物震翅嘶鸣,它吃掉女学生,咀嚼得津津有味,黏稠腥臭的涎水啪嗒啪嗒滴到地面,将地面腐蚀得如同月球表面。
“傻瓜。”贝酱哭倒在地,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出剪刀,为什么要出剪刀?不是说好的,出布吗?”
不然,就可以活下来了。
同样不解的还有白诗南。
他明明和他们说了,直说了,他出拳头,但没人相信他。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微不足道。
“那你说,你会出什么?”白诗南问,“让我输掉,我去对付那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