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081章 重返先剑宗

  诸君, 请上前来。

  大殿正中坐着的人好像红衣的鬼,于听者耳中,他口中的这六个字如同魔咒, 又宛如天籁。

  敢在上修界至巅,大能云集之处如此狂妄的人,除了柳兰亭, 没有第二个。在认清他逃脱禁锢许久,甚至狂妄地回到天不生的事实后,在场所有人都有了精神,不过各怀心思。

  是柳兰亭来了啊。

  其实从他回天不生一借一还菩萨鼎那一日,他们就已经知道上仙逃脱山阵的消息,但并没有人在意,也不必在意。柳兰亭被锁了百年灵脉,修为尽废, 如今不过废人一个,只是威名仍存,在外人面前要护着他的面子罢了。

  为首的顾长明仍如常地冷着一张冰块脸,他率先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高山:“我倒不知你会回来。”

  柳闲垂眸扫了眼堂下,目光落在一紧闭双眼,着僧袍执手串的秃头身上, 诧异地说:“我临走时托绛尘大师为我带话,还以为他告诉你们了。”

  绛尘的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 他竖着一掌,并不答复他。

  柳闲似笑非笑道:“他没有转达我的话, 或许是怕你们发现,是他帮我逃出来的吧。”

  顾长明冷硬面色未变, 话语却格外宽宏:“绛尘只是心太慈了,不怪他。”

  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叽喳响起:“柳兰亭,若非当时你对绛尘用了邪术,他又怎么会一睁眼就是鬼怪肆虐?折磨得他不得不一直闭着眼睛,否则就会邪气攻心,走火入魔!你非要把其他人也弄成瞎子吗?”

  “啪”得一声那人被横着打飞到雕龙的玉柱之上,“哇”得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柳闲轻飘飘地问他:“我只是想报恩,让他能亲眼看到自己心中所想,圆了大师的梦罢了。我又不知他满心邪祟,我何错之有?”

  他恶毒地笑着:“我这个瞎子还想像你讨教一下,你最初也只是个哑巴,后来怎么就能说话了?又是吃了谁人的什么?”

  那人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柳闲的手不断颤抖,他边咳血边说:“残暴冷血,一派……胡言!”

  堂下有些骚动,有人去搀扶伤者。柳闲不再理睬他们,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枝已经凋零的梅枝,走下堂去,将它递到绛尘竖起的手心旁:

  “若非那日大师赠我一枝梅,我绝不可能从寺中完整出来。兰亭心存感激,因此一直好好保存着它,如今还给你。”

  绛尘的手往一旁偏了偏,避开梅枝。他嘴里念念有词,另一只手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

  “收下……”话还没说完,柳闲手握着的梅枝突然被一阵炽热的风打了下去,顾长明背着一柄剑,剑身闪着赤色的光,他冷眼看着柳闲道:“上仙,不要胡闹。”

  柳闲愣了愣,又弯下腰将梅枝捡了起来,对绛尘说:“收下它,你就再也不会看到那些东西了。”

  绛尘再避,只是这一次动作迟缓了很多,他断断续续地问:“当……真?”

  “一定。”

  顾长明怒喝:“绛尘,不可!”

  绛尘停了动作,迟滞良久:“上仙,小僧已不堪其扰。”

  “只要碰一碰就好了,就像最初那样。”柳闲把梅枝往前伸了伸,语调轻盈而缥缈,好像带着哄骗的意味。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上次就是因为碰了他给的花才变成这样,难道你还要听信一次他的话吗?谁知道他还会什么邪术?”

  “你打断过他的骨头,就不怕这一碰,他把你全身都废了!?”

  可他们言语虽在劝告,可除了顾长明那一剑之后,再也没有人出手阻拦,顾长明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

  有两派的声音在绛尘脑袋里来回打转,他转身环顾四周,对四方之人都鞠了一躬,佛性的脸上多了几分痛苦,他道:“师父、师叔,小僧已经……不堪其扰。”

  话音刚落,只见他迅速点了自己全身好几处穴位,全身浮现一层清淡的金光,变成一层金刚盔甲将他笼罩。“阿弥陀佛”好几声后,他伸出手接下了已经枯萎的梅枝。

  见他手上金光尤甚,都快凝成实体,像是随时准备好了隔绝一切危害的模样,柳闲只是轻松地笑了笑:“大师,你可以睁眼了。”

  已经再度和柳兰亭隔着梅枝相握,可绛尘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刻骨钻心的疼痛。相反,早已被极寒邪气肆虐许久的灵海却像是拨云见日了一般,透进一丝把鬼怪身上烤出滋滋响的光来。

  他睁开眼,视野里终于不再是血色粘稠的河,阴风阵阵的宅院,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和赤色青色白色的鬼,而是一双蒙着绸缎的眼睛,和一张薄情又动人的嘴。

  柳兰亭竟然真的让他恢复了。

  三个月没睁眼,如今绛尘双目猩红,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原先竖起的单掌已经攥了起来,隐藏在宽大的袖袍里,他哑着声音道:“多谢上仙。”

  柳闲笑着扬扬手,对周围或满面怒火或担忧焦急的人道:“我都说了不是害他。”

  他环顾四周,看着众人一列一列,像在私塾的小朋友春游一般站得整齐。

  一个、两个、三个……他站在大殿最前方,被绸缎遮挡的眼神掠过大能们的脑袋,一个一个地数着。

  顾长明背上的剑已经虚虚地悬在了他身旁,他身上迸发出让人胆寒的威压,泰然道:“当年我们十四人敬仰你,爱戴你,是你自作孽,才不得已将你镇压。若你今日是来寻仇,与我一战即可,何必故弄玄虚。”

  十四个,都到齐了。柳闲心满意足地笑了,并不在乎他的解释:

  “在下今日拜访仙宗,并未恶意,更无意伤人,只为了三件小事。”

  “第一,来看看诸位旧友。”

  “第二,拿走敛息石一用。”

  “第三,”他伸出三根手指,轻巧地晃了晃,“一百年前你们从小徒身上取走的长生骨,也该还回来了。”

  他说的俏皮又轻松,好像这真的只是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顾长明下颌微抬,沉静地听完了他的要求。久居高位让他言谈间不怒自威:“有劳上仙挂怀,我们身康体健,并无不好。但敛息石是我宗秘宝,未免被有心之人用作邪术,不可外借;至于上仙提到的长生骨,我未曾见过此物,恕难从命。”

  被他冠冕堂皇地回绝,柳闲好无奈地摊了摊手,他瘪了瘪嘴:“那天镜湖玉宴,你又是跪又是迎,还自称代掌门,我以为你没有忘;现在没外人了,你就把我当外人?长明,我心里好苦。”

  顾长明就像是天生的钢铁,他的脸色想被冻在冰里一样没有丁点改变,自始至终都是臭的:“上仙,不要玩笑。如果没有别的事,离开此地,今日我可当你没来过。”

  柳闲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救下,可怜兮兮的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恩人地叫,求我教你剑法。后来你要成立剑宗,邀我坐镇,求我赐名,又说要立下门规,永生永世尊我为掌门,而你和你未来的徒弟永远都是代行其职。长明,那时候你笑得比春花还灿烂,现在是脑袋被人挖了点什么吗,怎么都不见你笑了?”

  突然“噗嗤”一声,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笑了出来,众人目光焦点转向他,只见他翘起的嘴角都还没有压下去,连忙笑着摸了把自己的胡子,慈眉善目道:

  “不才第一次听说二位前辈的往事,心中颇有感触,对大道的领悟又深了几分。”

  另一人为难道:“我虽然不知道天不生的门规,但那天顾总主就是叫自己代掌门,上仙没骗人啊!顾总主,我砍柴长大的没啥文化,但也知道人要讲信用,要不你还是借给上仙用一用吧!”

  这十四个人虽为当年的同谋者,可都是来自几个不同的宗门,大多还都修的是剑,早盼着这个问鼎许久的先剑宗垮台。面齐心不齐,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这一开口,天不生的宝贝当然是越少越好。

  “诸位仙长,我曾授他诗、书、剑,这里还存着他当时写的字据呢。”

  听罢柳闲就掀开自己的芥子袋翻翻找找,似乎当真要找出来个东西的时候,顾长明屈尊伸手打断了他的动作,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长明昏了头。”

  他掐了一段唤物的诀,而后一个粗糙的圆石头就出现在他手中,他怫然递到柳闲手中:“请掌门收下。不知您如今住在何处,长明送您回家。”

  有别人在旁边,顾长明为了守着道义不留下话柄,绝对不会做第一个对他动手的人,可独处就不同了,柳闲自然不听。

  不过他也听话,高高兴兴地把石头收了起来,用相同的句式对四座人说:“把长生骨交出来,过去的所有我都当没发生过——包括赵纸意给他哥下断续散,想要谢玉折死的这件事。”

  方才笑出声的那位长老又恍然大悟了:“群青宴是上修界为数不多的大比,最忌讳毒药暗器,违者永不入仙门。可若那天的毒是断续散……”

  他瑟缩又极带有指示性地瞟了顾长明一眼,剩下十四个人都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旁人不懂断续散,他们还不知道吗?这药,可是损人害己,还只有顾长明才有啊!

  绕是顾长明也扬了声音,他先否认了自己:“此毒我的确有,但我早已交付给纸意,而他生性纯良,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此事我已经在派人调查,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长生骨,我们也没有。”

  他咬紧了“我们”二字,目光凛凛地落下,旁的长老都不敢开口了。

  几番好言都被人回绝,柳闲看着那个自称砍柴为生的人,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意,无悲无喜得好像在说局外人的故事:

  “我徒弟被你摘掉长生骨的那天死了。”

  “我本只是来了结旧事,不想引起争端,可你们总是装傻,我不讲道义,只讲一命换一命,拿不到长生骨,顾长明的大弟子也只能死。”

  砍柴的迅速垂下了眼,脊背被狠厉的剑意压得欲断,却又在崩溃的前沿收了回来,他痛苦地折着腰,那是属于天下第一仙的、恰到好处的威压!

  连灵脉都残缺眼睛都瞎了的废人,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顾长明的身形都微不可见的晃了晃,稳住后仍镇定道:

  “我拿不出来。”

  柳闲问:“你不在乎大弟子的死活?”

  在顾长明的一声冷哼后,柳闲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的命在你心中如此不值得吗?那我的命应该更不值半分钱了。”

  沉吟片刻后,他又给出了另一个提议:

  “那谢玉折呢?你想要拥有的最锋利的刀刃,他和我在一起,吃了不少我的药。我告诉他那药可以提高修为,实则里面添了几味极毒的料,区区断续散绝不能够比拟,七日不服一粒便会身死。且这毒也只有我有。顾长明,要是我说你不把长生骨给我,他就会死呢?你给还是不给?”

  顾长明显然多了顾虑,他怒道:“柳兰亭,他万般仰慕你,恨不得把你供到天上去,你就这样回报?!”

  柳闲迅速反问:“难道赵元修不是这么对你?”

  顾长明倨傲地说:“我养他这么久,他该听从我的处置,即使我让他去死。”

  “……”

  柳闲无言许久,而后轻轻地叹了一声:“元修,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