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068章 好心哥哥

  柳闲冰凉的手指触碰着那人的脖颈后方。

  眼前人眸光一沉, 良久后无奈地笑了笑,他笑起来也是同谢玉折同样的月亮,他怜惜而歉疚地看着柳闲, 解释说:“这是仙骨。”

  “仙骨?这东西我都没有,仙尊好能耐。”柳闲清冷冷笑了,他直直看着“谢玉折”, 上挑的眉眼间带着几率轻蔑,反唇相讥:

  “仙尊,你说你舍不得我死,可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仙引,生仙骨成真仙,得杀了我才行啊。”

  作为人间唯一的上仙,柳闲脖颈处同样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块骨头。

  要想成仙必须有这块骨头,想要有这块骨头必须杀了他,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

  “嗯,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你的确被我杀了。”眼前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原想先将你安葬,之后来地府陪你。可没想到,师尊,你连片衣服都没留给弟子, 转眼就来到这个地方和另一个人言笑晏晏。”

  “那个世界?”柳闲皱了皱眉。

  倘若眼前人所言为真,他真的在所谓的另一个世界被人杀了, 现在立在这里的人又是谁?这么一想,可怕得很啊!

  不过柳闲也只是想想, 他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一声,没人能听见。

  眼前人还在诉他的衷肠:“你都忘了。师尊穿越来到这个世界, 我也是,我们不属于这里,你明明早该死了,是弟子亲手把你的尸骨抱进血棺里。”

  柳闲嫌弃地盯了疯子一眼:“所以你纡尊降贵来到这里,费心力打造遗冢,还折磨我的徒弟,把他掳走后又伪装成他,是想再杀我一次?”

  “谢玉折”默然片刻,唇角笑意里多了几分做作的委屈:“你不该这样想我。你只想着真明珠随意送灯没心眼,却不知我暗中为你提防解毒保你不死,却没发现,我从未承认过自己是谢玉折,也从未对你下过死手。”

  “你下手是挺轻,可能我也就差点骨折了吧。”柳闲揉了揉自己刚受重击的脊背,身上还残留着灯影带来的疼痛,尝着嘴里未曾消散的血腥味,他煞有介事地笑了笑。

  “方才弟子的确不高兴。”这人想顺势为他揉肩,可却被他不轻不重地避开了。于是他强行扯来柳闲,轻声道:

  “我仅仅是略施伪装,师尊就错把我认成另一个人,把我当做长大了的他,怎么能让我开心得起来?”

  话音落下之时,眼前人的面容变换,露出其下一张俊美无俦却阴寒冷漠的脸,这张脸与谢玉折有五分像,可又大不相同。

  谢玉折是两轮纯洁的弦月,他是两把沾满黑血的弯刀,柳闲仅一看,就笃定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治不好的那种疯病,平时他在路上遇到这种人,都是就算翻跟斗也要翻去八百里外的。

  “略施伪装?你的修为在我之上,都易容成和谢玉折一模一样了还要我认出来,你……算了,你有病啊。”

  他被人钳制着,动也动不得,眼前人说话又始终不着重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着就想强行挣脱离开:“既然你不是谢玉折,那就不要叫我师尊了,收仙作徒,我也担待不起。”

  对上柳闲烦躁又空洞的眼神时,赝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酸涩的气:“你只是忘了。”

  “无妨,弟子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抬起手,手腕翻转后,掌心出现苍白色的火焰,他翻转掌心用力往下一按——漫天大火突然腾起,冰冷却并不刺骨的熊熊烈火将二人包围,在死气沉沉的火舌跳动之中,摇曳的大火成了斑斓的形。

  ……

  冥昭瞢暗,月如银盘,月下红衣青年拎着盏冷溶溶的灯,哼着小调,走在漆黑的乡野小道上,突然被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拉住了衣袖。

  他回头,只见那少年伸着手,指着一个方向问:“大哥哥,请问去祈平镇永安街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青年顺着这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在小孩撞墙之前拦住了他还想往前飘的脚步,提醒道:“这是一块大石头。不过要是你们鬼能穿墙,当我没说。”

  青年一路上遇到的小怨鬼多的数不清,鬼食人魂,那群小鬼们仗着一张玲珑可爱的脸,总是引诱路过的凡人和他们同行,而后将人吃掉。在他们行骗时,问路是再常见不过的法子了。

  他夜晚在这荒郊野岭走了这么一趟,手上的灯就不知装了多少亡魂小鬼,正打算趁晚上去地府一并超度再送入轮回呢。

  “不好意思!可,可我是一个好鬼,不伤人,真的!不要怕不要怕我!”小鬼魂先是惊异自己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身份,而后见眼前人看他如看一团空气的模样,便羞恼地挠了挠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大哥哥,我看不见,不是故意想撞石头害人的。”

  青年正要束魂收鬼的手指蜷了蜷,他微一垂眸,手上银白的灯火照到小鬼魂脸上,他才看清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少年紧闭着双眼,本该红润的唇色惨白,面颊也微微有些发黄下陷;能留在人间的鬼都是和活人一样实体,这样才能成功伪装成活人,可他的下半身却隐隐约约得像一团雾,像没吃过几天饱饭似的。

  青年秀丽的双目里多了几分诧异。这小孩看着干净又澄澈,像一瓣洁白的花,可他死后还能行走于人世,又说明其实他怨气很胜。

  他半蹲下来,平视着少年问:“你说的祈平镇在哪一国?或许我可以领着你过去。”

  少年皱着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像是回想时用力得不行,良久后他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好像忘记了。对不起,大哥哥,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早有预料,青年勾了勾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你身上有镇民常用的物件吗?我能用那个把他们找到。”

  多少怨鬼连神志都没有了,这个少年仅仅是失去了一点记忆而已,已经是极好不过了。

  果然,小鬼魂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赶紧把从怀中摸索出一样用粗布重重包裹住的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递了过去:“这是我奶奶的东西。”

  他把这个包裹保护得极好,里面像是放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青年一看,是一口小锅,两张破碗,一杆秤,已经用了半卷的针线和一把破蒲扇。

  端详片刻后,青年拿起了灯,扯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威胁小鬼:“离远一点,这灯专杀鬼。”

  “嗯!”早已感受到这盏灯里有大把大把怨鬼的气息,可少年并没有害怕眼前的人,反而坚定又充满希冀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后脑勺撞到了石头上。

  他吃痛地咬了咬牙,却又按下了想要揉揉伤口的手,生怕半点动作惊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哥哥。

  而后他见那灯中火焰突然燃猛了,光焰明亮却不刺眼,且一向只能出现在夜晚的他,竟然没有因为这种专收鬼的灯产生半分不适。

  他看着青年谨慎却又轻松的动作,想到在上修界似乎有捉鬼换钱的说法,抿唇道:“好心哥哥,等我找到了祈平镇,你就捉了我吧。”

  “锅、碗、称、针线和蒲扇,你舍得不要哪一样?”青年似乎没听见,一样一样地拨动着手中的粗布口袋。

  “我……”少年迟疑了,其实他都舍不得。

  而后他别开脸,坚定说:“都可以。”

  见小鬼那副憋屈不舍的模样,青年轻声笑了,他又把粗布袋子打包好,塞回少年手里,割下他身上百家衣摆的一小块布,抬手朝少年晃了晃,挑眉道:

  “这难道不是镇里那些大人给你的吗?总不会是你自己织的布吧。”

  少年骄傲道:“我是奶奶收养的孩子,这是镇里的其他叔叔姨母给我缝的。”

  “那用它就够了。”

  青年借着灯火,把这一小块粗糙却洁净的布燃尽,剩下一小块灰浮在半空中,他掐诀施法:

  “歧路休贻……”

  咒法仍未念完,那块原还在无规律动着的灰就已经失去了活力。小鬼虽然瞎了眼睛,但青年能明显感受到,如果他的眼神仍旧明亮,那它一定满怀希冀。

  “歧路……”

  这回余烬都消失了,连点灰都没留下。

  几次尝试之后,青年的神色变得凝重,他低呵:“引香,起!”

  最后一次强启寻人之术后,他执灯的手顿了顿:“找不到。”

  少年微不可见地低下了头,他有些发愣,魂魄摇摇晃晃,强忍住了哽咽,可眼角点点乌黑的血迹却不会骗人:“谢谢大哥哥!找不到也没关系的,我只要一直走,以后一定能找到!”

  “你走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是在一块小溪中央的一块石头上醒来的,那溪水上流的全是一些特别好看的吃食,我上辈子好像没见过呢!当时周围的人都穿得好奇怪,身上都是金灿灿绿油油的大石头,座位旁边摆满了红色的树,绿色的白菜——那菜好像透明的石头,根本吃不了。他们说是在给当今丞相祝寿,可过生辰,不是应该坐在村门口的大树旁,其他人围着绕一圈,然后一人送一捆能吃的菜吗?”

  少年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是那时候开始有了意识的,然后只想回家。好在他们都在看那些深眼窝戴面纱的女子跳舞,我才从小石头上悄悄爬起来,走出去之后,就一直在找回家的路了。”

  金银加身,胡姬斟酒,小鬼魂生前没见过这些,只能用生涩粗糙的话语描述。闻言,青年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的镇子在哪一国了,走吧。”

  他虽还未曾踏足南国,可早有听闻那个国家的富庶奢靡,每年丞相都有不同的法子过生辰,曲水流觞宴,座下美人舞,这是他四年前玩的花样。

  少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疑惑问:“走?”

  “大哥哥,我是恶鬼,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走在一起,你没有镇压我,那些人会打你的。”

  眼睁睁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小包子脸说出“我是恶鬼”这四个字时,青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煞有介事地晃了晃灯,赞同道:

  “怨鬼食人魂,能活四年的可不多见。你甚至还能有神志,这四年恐怕吃了不少,的确该压。”

  “我我我我没有!”

  少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其中眼球破碎空洞,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会吓到别人,他又感觉闭上了,连连摆手,焦急得人差点就要飞起来:

  “哥哥我虽然是恶鬼但我不吃人的!我我每次饿了都会回地府休息休息,那里有阴气,我进去吸吸再回来,就不饿了。”

  “难怪这么瘦。”青年瞧了眼他,撇撇嘴道:“你们恶鬼去地府那种地方,不会被抓吗?而且你有神志,还不吃东西,其他恶鬼应该也挺排挤你的吧。”

  少年把头摇得像个小巧的拨浪鼓:“我会躲一躲,而且鬼被打又不会疼。”

  青年伸出食指在少年眉心点了点,被他温热指腹触碰的地方生出一点朱砂痣来,他说:“既然你是个好恶鬼,那现在你是人形了。”

  少年飘忽的灵体下身居然真真切切地立在了地上!他往地上用力地跺了好几次脚,惊讶地捂着嘴,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道:“我能走路了……谢谢哥哥!您这么厉害,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

  “我是凡人一个,不过的确挺想成仙的,借你吉言啦。”青年咧嘴笑得开怀了许多,眼见着小鬼又要乱窜撞上石头,他只好牵起他的手,将他攥了回来,无奈地握得更紧了些:

  “既然能走了,那就去南国,找你家。

  少年用恍若新生的双腿在原地蹦蹦跶跶,用四年没使用过的双腿走起路来滑稽又可爱。

  青年随手为他砍下来了一根笔直的竹竿做拐杖,他便一瘸一拐地边走边跳,看着好生动,就差围着那杆子跳舞了。他在快要崴脚的时候又被青年拉了一把,开心问道:“好心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十七!”

  青年斜睨了他一眼,轻笑道:“名字这种东西,不就是个称呼罢了,没必要知道。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我知道了。好心哥哥,那你已经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吗?”少年兴奋的眼神明显落寞了很多。

  “不知道。”青年耸了耸肩:“但我会问路。走吧,小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