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001章 此为禁地

  这片山海有一处天下奇观。最西边封着片冰原,坚冰冷冷地聚成一条白线,白线正中间拔地而起了一座春山,没有人知道它是多久出现的。

  伤碧成寒林,这地方看着美,却冷得不像人间。此刻山脚下聚着不少人,皆腰佩御寒宝物,扎成了一个结界,可极寒已经钻进了骨子里,难消的冷意让人心里直打退堂鼓。

  “这……”老道士还没哆嗦出半个字,呼出的寒气顷刻间就凝成数根冰针,直朝他的命门刺去!还好早有前车之鉴,他反应极快,聚起灵气把那针碎了。

  他重重地打了一个冷颤,后怕地瞥了瞥地上已去奈何桥排队的冰雕们。极寒的冰雪把他脑子冻坏了,竟然忘了,在这里一出声就会死!

  寻仙者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座右铭,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想闯一下。每年都有人来此,从此天下再也没了他们的踪迹。后人不见前人,更加蠢蠢欲动。

  那些人是死去了,还是……飞升了?

  修仙修仙,就连高坐在宝座千年的那位,飞升之前都血战数十日,被劈了百道天雷,若不大胆去寻得机缘,如何成仙?

  他们来这邪门地方历练,可仅仅才过第二个时辰,经脉就被冷得快断了,而护山的结界依旧纹丝不动!

  老道伸出青紫发黑的手,吃力地打着手语:“要不咱们合全力一击,成了最好,不成就打道回府?”

  他抬头看了看山下落满的雪,山上满树的花,落英浮于厚雪,美极。可整座山都浸润在无形封印之中,只有一个大大敞开的山口,明晃晃地显着一条山路。

  可那山口触之即死,血气浮上,能看到一柄淡雪色剑影悬于此处,剑柄上刻着深红的字迹。

  众人冥冥之中有了感应,这山中必有机缘!

  活则一步登天,死则烟消云散,他们手脚麻木,他们热血沸腾,永生的答案就在眼前,不能再等了——

  众人齐齐点头,布好最后一道破阵之法,灵力剑气五光十色聚在一起,以滔天之力轰向淡色结界,势同裂空!

  可惜,连一丝风声都没换回来。

  只有十二柄长剑从山口化形而出,无声无息地朝飞来。彼时众人正合掌欲再度摆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轻轻倒在了雪里。

  山色静谧,那柄剑回到了原位,依旧静静悬立,周围春光正好。

  这山不进生人,却不管死物。寻仙者的血气慢慢流入空中,入了山,敲响了山顶寺里的钟。

  古老的钟声响起,悠远的十二下,天地都静默了,为他们十二人哀鸣。又像是警告。

  此为禁地,擅闯者,死。

  *

  若是真有人进的了结界,沿着铺满落花的古道向上,破了沿途九九八十一道无边杀阵,侥幸还剩了个能动的脑子和没有全瞎的眼睛的话,会发现这座春山的顶上,竟然有一座庙。

  小庙的乌檐朱漆已经陈旧,旧蒲团落絮,点香烛长熄,石阶上落满了灰。烛台上溅着大团大团的污血,只有壁画上的金粉画像熠熠生辉,画的全是妖。

  这佛寺里半分菩萨气儿也没有,反而妖气冲天,连天的梅种在这里,也少了几分孤高,反倒艳得很。

  滴答,

  不知道是哪来的水声。

  一尊纯金笑佛像被放在高堂之上,他面带和笑,手捏着木佛珠,珠子上的颗颗“卍”字红得滴血,好似在镇妖。

  笑佛前放着个蒲团,蒲团上盘腿坐着个和尚。他披着一身没有半点褶皱的僧袍,阖着双眼,双唇翕动,一颗一颗拨着佛珠。

  “大师,又有人来送死了。”从寺角落阴影里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他的手腕被重锁紧锁固定,瘫坐在湿冷的地面上。黑发四处散乱,皮肤苍白如纸,依稀能分辨出身上曾穿的红衣,如今被新旧的血染了,红得不甚均匀,有些地方已被污成了黑。

  明明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的模样,他却还是像个被人深深忌惮着的恶鬼,身上贴着许许多多的黄纸。

  那人低低垂着头,好像是在数地上的蚂蚁,只可惜连脖子都被粗重的黑铁圈禁锢着,像是被折断了一般。形销骨立,细若枯骨,和清风晓月的僧人相比,他连个活人都不像。

  滴答,水声的来源终于找到了。

  原用来取酒的竹管,被突兀地插在他头顶掉灰的墙上,极寒的水珠由灵力控制着,一滴滴不间断地从中落下,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铛——

  厚重的钟声将时间无限拉长。

  “一、二……十二。十二条人命,你真狠心。”柳闲朝地上刚数完数目的蚂蚁道了声永别,抬腿换了个坐姿。和尚闭着眼,不说话,连呼吸都没有声音,和死了没区别,只有水滴声回应他。

  他锲而不舍地问:“我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了?”

  “一百零七年。”绛尘终于睁开了眼。

  “被那群没良心的派来这破庙守了我这么多年,你真亏。”柳闲惋惜地叹了声:“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一百零七年。”

  他撇了撇嘴:“我这种好人被你们关了这么久,也是真委屈。”

  绛尘微蹙眉盯着手中发烫的念珠,心中莫名不安,除罪的经文越念越快,他道:“上仙无须自谦。”

  “自谦?”

  柳闲不解地问:“你是在尊我为谦和仁爱的上仙,还是在骂我是罪该万死的魔头?”

  他不解地抬起了头,看着寺外满树的山花。

  他卷着一丝比东风还缱绻的笑,抬眸的那一刻,满堂的金印、呼啸的卷云、垂露的春光,骤然都失了颜色。

  人间只剩了他一个焦点,倒不是因为他美得太夺目,而是因为太诡异了。

  他像一个恐怖的绝色人偶,被抽了魂似的,除了眼角几条将干未干的妖冶血痕,其余什么都没有,只有木然的灰。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山石草木,眉眼弯弯却没什么笑意,瘦削沾血的脸上嵌着两颗无光的瞳孔,光都被吸了进去。

  想到因闯山死了的那么多人,他问:“大师,对无辜之人的生死视而不见,佛不会怪你吗?”

  “那是他们的命数,贫僧管不了。”

  闻言,柳闲不可置信地笑了许久:“那你还管我?少讲冷笑话。”

  “上仙,您犯下重罪,心有恶念,不能放您出世。贫僧身微力薄,守着您,已经尽到了最大的责任。”

  钟声停止后,绛尘站起身,手上的念珠却突然断掉,周围的乌鸦开始频繁嘶叫,他的眉头已经蹙成了两道锋,迟疑片刻后他竖起手掌,朝着笑佛福了最后一礼,往庙门外走去。

  柳闲知道,他是又要下山给人超度了,在别人送死时不阻止,反等人死了之后念经,还真是人模狗样,心理变态。

  他白了眼这秃驴:“大师,为我摘一枝花回来吧。花开正好,魔头也想看看。”

  “好。”

  那和尚端端正正走了,又沉沉稳稳回来。雷打不动地在山下待了一个时辰,他超度了那十二具残尸,盘了百年的佛珠在去时碎了一地,如今仅仅拿着一枝梅花。

  白袍僧人行着单掌礼,躬身递给柳闲红梅。他面色冷然,紧闭着眼,口中默念着清心咒,看着是个仙风道骨的高僧,可惜在柳闲也接触到这花枝的时候,他手一僵,瞬间沉了脸色。

  有人笑着:“不敢看我?已经晚了。一百零七年了,绛尘,你还是这么笨。”

  浓郁的梅香袭来,沉沉地包裹住了绛尘。大脑里一片混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破败得快要死了的人,轻松打开了由千年寒铁制成的锁。

  柳闲一片一片揭下身上贴满的符纸,数位大能费尽心血画成的镇仙符咒,经他手轻轻一弹便化成了飞烟。

  绛尘的四肢百骸大叫着恐惧,全身的血液就快要沸腾,他不受控制地瘫了下来,柳闲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帮他持住了平衡,轻笑道:

  “你们机关算尽想要镇我,却在这种小事上犯懒,用我的剑守山,亏你们想得出来。”

  他沉思片刻,又点点头:“也对,毕竟你们都是废物,只有我的剑才能挡住所有闯山的人。可我是魔头,剑上沾染的血气能滋养我的身体,感谢你们为我疗了百年的伤,今日我要走了。”

  绛尘模模糊糊地听着他的话,那声音清冽如山泉一般抚慰人心,手上的力道却强迫他偏着头,就快将他的下颌骨捏碎!

  柳闲看着他颤动的双目,笑得好像簌簌开放的山花,他问:“现在天不生的宗主是谁?”

  绛尘只觉得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灵心之中古弦断,乱石崩,他只能循着心迹如实开口:“是顾宗主……他还好好活着。”

  “好。”柳闲满意地说,他手上力道突然一松,绛尘重重坠地。

  “大师,今日就要分别,你送我一枝梅花,我不杀你,还你一场大梦,如何?”

  眼前的破烂瞎子正在说话,僧人诡异地合上了眼,形如礼佛,不过这次他沉入了溺死人的梦境,竟然笑了。

  “等你醒过来了,大可去找你的师父道友们,顺带帮我捎句话,就说——”

  “来日方长,在下柳兰亭,先见过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