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来自大卫极为恶毒的信。”贝蒂对这件事进行了简单的补充, 贝蒂的目光掠在所有人的脸上,在这个办公区域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比较严肃的神色,亮白的灯光照射到所有人的面孔之上, 显得格外的肃冷。如此证明, 这次的案件确实是一件极为残忍并且引起重视的案件。

  贝蒂继续说:“大卫是最合神心意的人, 神让大卫做百姓的君主。然而,这位神最合心意的人,并不是一位真正纯粹的义人。大卫强/奸了示巴, 示巴是乌利亚的妻子。大卫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送信给约押,让约押杀死乌利亚。而乌利亚就是捎这封恶毒的、致自己死亡的信的使者。最终乌利亚被杀死了, 大卫娶了乌利亚的妻子示巴。不过后来, 约押也被大卫杀死了,因为约押是大卫的从犯。大卫他需要掩盖自己的罪恶。”

  贝蒂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坐在角落里的威尔·格雷厄姆。

  显然,这位格雷厄姆先生并不是一位擅长交际的人,但是他看起来极其擅长思考。

  他总是让自己陷入思考里, 就像是现在,他也是陷入思考当中。但是明显的, 他还是听到了贝蒂对这件事的补充,他的目光与贝蒂交汇了一下。

  一个男警官说:“这听起来有什么隐喻在里面。谁是大卫?谁是约押谁是乌利亚?谁是示巴?不得不说, 这个关于圣经中的故事, 还真够复杂。”他不太和善的目光看着贝蒂:“还是不要想这些无关紧要, 甚至听起来荒唐, 毫不符合实际的东西。应该先听一听尸检报告。埃尔西女士, 你喜欢用自己的直觉已经很久了, 不要用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来破坏我们的侦察进度。”

  这个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看起来尖酸刻薄的男人叫做斯蒂芬·里斯特。前面谈到过,在联邦调查局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很多男性不会对女性有太多的善意,这位刻薄的斯蒂芬·里斯特先生正是其中的一员。他经常会用这样的方式和语调对贝蒂说话。

  贝蒂毫不胆怯地凝视这位先生满是轻蔑的眼睛,贝蒂笃定地说:“大卫隐喻的是凶手本人。”

  “大卫是凶手。”

  和贝蒂的声音重合起来的是那位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威尔·格雷厄姆先生。这倒是让贝蒂惊讶了一下,她看见威尔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甚至他将自己的观点又说了一遍。

  接下来出现的声音是巴里,他看起来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争吵的场面,在他看来,能够尽早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总之,法医室那边显然已经有了结果,我们可以听一听。”巴里提到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位女士——这位女士也是巴尔的摩联邦调查局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她是一位专业性极高的女法医。

  如果贝蒂总是会被一些刻薄的男士表以轻蔑,那这位女法医也不会得以幸免。法医室那边的情况可不必贝蒂这里好上很多。贝蒂让自己努力去听这位法医女士的分析和报告,从而忽视对面那个家伙挑衅的、过分的目光。

  解剖室里的风扇在发出“嗡嗡”的声响,在短暂的寂静中,这样的声响充斥在整个解剖室。即使已经及时通风,这里面的味道依旧不会很好闻。这里的尸体不仅仅是那一位把抽干血的死者,还有一个溺水而死的死者,那肿胀的身体躺在台子上。贝蒂将自己的目光从那肿胀的尸体上转移过来。

  柏妮丝·卡彭给贝蒂递过来水杯,贝蒂将这水杯捏在自己的手心,那温热的温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己手指的冰冷。

  柏妮丝说:“那个家伙在想着升职,现在你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当然,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就是,他一点都看不起我们。”

  柏妮丝这样说着,重新在自己的手上戴上手套,她看起来又要去做什么事情。而现在有点头疼的贝蒂盯着那具残忍凶杀案里的死者哈里曼·尹恩的尸体,她依旧不能在这里看见属于这个死者的灵魂——最起码——贝蒂将目光又转回到溺死者的尸体上,在尸体的台子下边蹲着一只丑陋也是肿胀的灵魂,那只灵魂的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贝蒂对柏妮丝说:“你是不是不久之后要处理那具尸体?”

  柏妮丝点了点头。

  贝蒂说:“柏妮丝,你可以重点注意一下她的肚子里有点什么。”

  柏妮丝的脸上出现笑容。她对贝蒂说:“看起来你又发现了什么是吗?”

  贝蒂耸了耸肩:“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你可以证实一下。”

  柏妮丝也学着贝蒂的样子耸了耸肩,在贝蒂的面前,这位经常冷淡着一张面孔的女法医经常会对贝蒂展露出自己稍微顽皮的一面,她说:“当然,谢谢你的提醒。”她在处理那具尸体之前似乎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她在一边做着准备一边和贝蒂说:“你等会儿要去哪里出任务?”

  贝蒂想了一下才说:“戒酒互助会。班尼查到这个家伙每一周都会去戒酒互助会,或许在那里我会得到什么收获。虽然——”贝蒂想到了什么,觉得有点好笑,所以停顿了一下,而因为这停顿转头来的柏妮丝也注意到了在贝蒂脸上的笑容,于是就问她怎么了。

  贝蒂说:“一开始巴里想让我和费多尔·汉弗莱交涉一下,因为死者是费多尔·汉弗莱的一个员工。上次汉弗莱滔滔不绝地和我说话,让巴里知道了我和他曾经认识。不过你知道的,里斯特不会让我去那,因为现在的汉弗莱可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真糟糕,又提到那个混蛋家伙了。”

  “好吧,我们可以说一说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想去和汉弗莱交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真的觉得他太吵了。”

  “可是他看起来很乐意和你交谈的样子?”

  “确实,我们小时候认识。但那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噢,反正我记得那个来这里录口供的金发男人。他对你的态度,你那位先生可能会不太喜欢。”

  “他知道我是一点都不喜欢汉弗莱的。我和他说过这件事。那个家伙太奇怪了,他怎么会一来就表现得对我一副热情的样子?”

  贝蒂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在她转头这个间隙,她看见了那位威尔·格雷厄姆先生站在对面的玻璃门外。

  他的视线凝视在了尹恩的身上,贝蒂刚刚将视线落在到他的身上,似乎很快就被他察觉了。他抬起头来看着贝蒂,贝蒂走出这间解剖室。贝蒂对这位先生问候了一声。他对贝蒂说:“我们现在应该去戒酒互助会。埃尔西小姐。”

  贝蒂对这件事感到惊奇,她知道巴里会派一个人和自己去戒酒互助会,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位格雷厄姆先生。贝蒂听到过巴里说过格雷厄姆的事情,巴里认为格雷厄姆有对罪犯很灵敏的嗅觉,当然,这一点,巴里也认为,这就像是和贝蒂有对线索很灵敏的嗅觉一样。反正,在巴里的诉说中,巴里认为格雷厄姆是一位很优秀的警探。贝蒂会认为这位先生应该会和巴里一同去办案,又或者被里斯特那家伙抢着当做搭档。

  威尔仿佛察觉到了贝蒂的惊讶,他对贝蒂说:“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和我一致的。”

  这就是威尔会选择和贝蒂一起出任务的原因。贝蒂在这个时刻稍微显得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她觉得自己始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现在贝蒂和威尔一同走在办事处的走廊上,贝蒂将拿到的资料和威尔简单说了一下:“哈里曼·尹恩酗酒严重。因为酗酒,他的妻子和他离婚了。他昏昏沉沉生活了一年,加入了戒酒互助会。正处于人生低谷的哈里曼·尹恩得到了费多尔·汉弗莱多洛塔公司的帮助。他给予了尹恩一个简单的工作。为了戒酒,每一周尹恩都会去互助会,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喝酒了,但依旧也会去那里。”

  贝蒂说到这里,两人已经走出了联邦调查局的办事处,贝蒂站立在这一辆汽车旁边,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又和威尔说:“格雷厄姆先生,我或许需要打一个电话。请稍等一下。”

  威尔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为了节省时间,贝蒂赶紧又进去找电话。贝蒂打电话的对象当然只会是汉尼拔·莱克特。贝蒂注意了一下时间,在这个时间,汉尼拔一般都是待在自己的诊室——是的,因为这一场突然出现的残忍的凶杀案,整个联邦调查都比较重视,所以贝蒂昨晚都没有回家。

  现在她应该说点什么:“亲爱的。”她用了一个稍显亲昵的称呼,将自己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在这样的交谈中,她无意识地提到了:“我要去哈里曼·尹恩经常会去的戒酒互助会,我想我大概今天中午都不会去见你了。亲爱的。”

  贝蒂的声音轻快地谈起如果尽快将这起案件破了,她打算和汉尼拔去做什么事情。她轻快的声音听起来显得不疲倦,甚至能够让汉尼拔想象得到她现在会是怎么样的表情,那眼睛里也会有着怎么样的晶亮的神色。

  最终,他们要说的东西确实不能够太多,他们的通话匆匆结束了。汉尼拔将电话重新放回到原处。此刻,他所坐的位置是他这个豪华却又古典的办公室内,在他眼前的桌上的,是一份他记录得清楚的关于病人的信息记录。

  上面这个人的名字是——【哈里曼·尹恩】

  [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极为消瘦的男人,他的双颊已经凹陷进去,整双眼睛灰暗得近乎没有任何的神采。他的呼吸很浅,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生命力,像是随时都会凋败而亡。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凝视着汉尼拔。他从干涩的嗓音中挤出声音:“莱克特医生。”他的双手已经出了汗,频繁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摩擦着,最后他说:“您或许知道罗伯特·舒曼吗?”他的消瘦的脸上出现一抹苍白的笑容,“他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家。他企图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