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天气都比较好, 整个蔚蓝的天空基本没有什么乌云将其遮盖。微弱的风只会带来一点让人舒适的感觉,这样就会吹拂得在窗棂上的爬藤植物的枝叶和花朵跟随着风而在视线里摇晃。罗伯特的画室在庄园的顶层,罗伯特将画室分给汉尼拔一半的空间, 罗伯特告诉汉尼拔如果情绪难以宣泄的时候, 可以通过画画来宣泄自己的情感。

  罗伯特的画室灰白色的大房间,汉尼拔所在的那个画画的空间正对着窗棂, 他可以轻易地从窗户望出去, 于是他就能够看见那些美丽正在盛开的粉紫色蔷薇。甚至可以从这扇窗户看到在村落中那层层叠叠的树木与树林之后弯弯曲曲的河流。

  贝蒂发现这段时间里汉尼拔确实很喜欢待在画室中,甚至有的时候,只要不用去听课,汉尼拔几乎一整天都待在画室里。贝蒂拿着手中的这根木棍比画——这是不久之前,贝蒂看见学校的老师们击剑后而产生的极致的兴趣。

  那是一场贝蒂难以忘记的斗争,这场斗争中所包含的激情与紧张是深深刻印在贝蒂心底的。她见到两个人在因为这场斗争中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严肃与戾气。每一次的攻击都让她的心脏猛烈跳动一下,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随着他们脚步的移动、发出的攻击、剑身相碰而发出的声音等等这些东西沸腾着——她知道, 她并不是真的是对击剑这项运动而感兴趣, 而是对其中那种斗争的感觉。她为此而深深地痴迷。

  于是她经常会去偷看两位老师击剑,不过因为这段时间里贝蒂没怎么见到汉尼拔, 所以她和汉尼拔这段时间里真的是各干各的。

  她将老师们的动作记在了心里, 在庄园几乎没有人的花园当中用棍子当做剑比画, 她听到风声被棍子破开的声音,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心间涌起难言的愉悦。

  贝蒂已经累了。她并不讨厌流汗的感觉,相反在流汗之时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随着汗液的流淌而彻底放松。贝蒂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 她希望能够在荡着秋千的同时,让凉爽的微风尽情地吹拂在自己的身上。

  她看见庄园顶层的那扇窗户是开着的。汉尼拔一定是坐在里面。

  说实话, 贝蒂有点想念和汉尼拔待在一起的日子了。她当然是这么认为。毕竟, 之前她和汉尼拔几乎总是待在一起, 甚至两个人都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对方的身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汉尼拔逐渐远离了贝蒂。这让贝蒂在稍微脑袋空闲下来就会感觉到——很失落。所以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脑袋空闲下来,而是去疯狂地汲取知识,去疯狂地学更多的东西。

  她将凝视着那扇窗户的视线收回来。

  看见女仆手中抱着汉尼拔的衣服从汉尼拔的房间里出来,女仆穿过长长的走廊,贝蒂的视线忍不住放在了女仆的身上。贝蒂将脚尖放在了地上使得自己能够从秋千上下来。贝蒂跳下秋千,轻快的步伐掠过草坪,她的浅色的金发飘荡在空中,她的呼喊显得甜美而又可爱:“你好!艾拉!”

  她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她的一只手在长廊上的一个柱子上环绕着,然后她从那稍微高的台阶上跳下来。她的脸上带着美丽的微笑。

  艾拉回过神来,她也微笑着说:“你好,贝蒂小姐。”

  贝蒂看着艾拉手中的属于汉尼的衣服,她对艾拉疑惑地说:“感觉最近汉尼拔需要洗的睡衣有点多?是不是最近汉尼拔依旧在做噩梦?他一做噩梦就会浑身出汗,他的睡衣很容易就湿透了,”这是贝蒂这段时间内最疑惑的事情,“但是我就在汉尼拔的旁边,我没有听到汉尼拔恐惧的呼喊声。”

  贝蒂不是没有怀疑过汉尼拔是不是还在做噩梦,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担心汉尼拔才没有告诉自己而已。所以每一天晚上,贝蒂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得太早——实际上,汉尼拔确实一直以来都比贝蒂睡得晚,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贝蒂盯着从窗帘缝隙里投进来的月光,银色的月光洒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她抗拒着强烈的睡意躺在床上,她依旧还没有听到汉尼拔走到房间的声音,所以她必须要等到汉尼拔回来之前保持清醒。

  她盯着那在这个角度稍微能够看到的一朵在窗外盛开的蔷薇,她有点昏昏欲睡了。她正想着要不要从床上下来走一走保持清醒。她就睡着了。

  事实证明,在这段时间里,贝蒂虽然也努力让自己维持清醒成功过,但贝蒂还是没有能够听见汉尼拔因为噩梦而惊醒的声音。她开始放弃探查,因为这确实容易让贝蒂睡眠不足。现在贝蒂还是询问了一下艾拉,或许艾拉会知道什么。

  然而面前的艾拉告诉贝蒂:“汉尼拔少爷最近好像确实是经常都需要频繁清洗睡衣。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我是不知道的,小姐。或许你可以去询问一下汉尼拔少爷。”她这样说着,对着贝蒂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看见她这样的神态,很显然,最近在庄园里的人都发现了这件事。他们希望汉尼拔和贝蒂能够尽快——和好?

  然而事实就是,贝蒂根本没有和汉尼拔吵架,而且贝蒂基本上是不会和人吵架的,因为她觉得吵架是一件不必要发生的事情。

  可是,分明是——汉尼拔那个家伙先不和她说话的。明明汉尼拔现在好不容易才能正常说话,贝蒂始终都期盼着汉尼拔能够和自己多说一会话,或者自己去和他说也可以。

  艾拉已经离开了这条长廊,贝蒂的视线转移到了那边的画室的窗户上。那一片蔷薇开得特别好,阳光与微风正将这一幅美景笼罩着。贝蒂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太远了,贝蒂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贝蒂确实看见汉尼拔挺拔的身躯立在那里——他看着自己。

  贝蒂轻轻敲响了画室的门。

  她确认汉尼拔肯定会开门的。

  这是第一次,贝蒂彻底踏足这个地方,她竟然稍微显得拘谨。甚至在来到这里之前,贝蒂因为觉得自己刚才出了一身汗的原因去洗了澡。她果然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汉尼拔,这段时间没怎么见,这个家伙的眉眼又更加的英俊了,他站立在自己的身前那暗色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贝蒂觉得,汉尼拔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变了。但是她无法说出这种变化是什么。她只是觉得汉尼拔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样了。

  贝蒂不知道在面对汉尼拔的眼睛这个时刻到底该说什么。或许她应该说:刚才你在看着我是因为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或者她也应该说:是不是你脑子里那乱糟糟的东西还存在着扰乱你的心绪?

  在面对汉尼拔这幽深的眼睛后,贝蒂所有的话语就说不出来了。

  最终是汉尼拔和贝蒂说:“要进来吗?”

  贝蒂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点点头。

  贝蒂终于看到了这个画室里全部的陈设。很多画靠在墙壁上立着。在那扇窗户前面或许是汉尼拔刚才正在做的画作。正是因为这扇窗户,让那里的光线很好,贝蒂能够清晰地看见上面的是什么。

  虽然现在汉尼拔并没有完整地画出来,只是不同颜色的色块融在一起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但已经模模糊糊有了轮廓,那是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少女。

  贝蒂在这段时间里很喜欢坐在秋千上。首先是贝蒂想要凝视一下画室所在的位置在想汉尼拔在干什么,其次就是她能够在那里,那个距离汉尼拔还算近的位置感觉到心情稍微地放松了一点。

  他看起来还是像是原先的样子,似乎是没有什么改变。仿佛在他们之间没有出现任何的隔阂与沉默,他的语调依旧和平时那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告诉贝蒂:“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美。贝蒂。”他将目光从画作上转移过来,他安静地看着贝蒂,他和贝蒂说:“或许你需要休息一下?刚才见你运动了好一会。”

  贝蒂忽然有点脸红了。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肯定会很傻。她不知道汉尼拔看了多久,又或者是哪一天开始看到的。

  她坐在了这间画室的躺椅上。她看见汉尼拔继续又坐在了画架前面。他看起来像是要继续忙碌的样子。

  贝蒂还是想着不要打扰到汉尼拔,想等汉尼拔空闲的时候再和他谈谈刚才她担心的问题。结果,事实证明,当整个人一放松下来确实会容易有了困意。

  贝蒂原本只是坐在躺椅上,但很快她就半躺在躺椅上了。她甚至将脖颈上装饰用的丝巾轻轻解了下来——这样会让她更舒适一点。由于躺下,贝蒂原本凝视着汉尼拔脊背的视线看到另外一边被深色的布盖上的画作。贝蒂忽然有点好奇,在意识有点朦胧的此刻,她没有继续再想着打扰的事情了。

  她下意识就说:“汉尼拔。那是什么?”

  他似乎察觉到了贝蒂声音中的困意,他转头过来,然后他走过来来到贝蒂的身边。他蹲身下来,他说:“那是叔叔的画作,大概叔叔不想让别人看见吧。如果困了就先睡一会,我会叫醒你去吃晚餐。”

  他的手指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贝蒂有些凌乱的金色发丝,以前汉尼拔也会做这样的动作。但是就在此时,贝蒂能够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自己的肌肤,一种痒痒的剐蹭感传递过来。

  她呆呆地凝望着汉尼拔,她觉得,或许是汉尼拔长得越来越英俊的原因而让她产生奇怪的感觉,又或者是汉尼拔的眼睛实在是太幽深。反正,贝蒂觉得,再这样下去,被这样专注的眼神凝视下去,终有一日,她会忍不住爱上汉尼拔——可是,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在预知里看见的在汉尼拔身边的那个美丽的女性——那会是汉尼拔将来的爱人。

  贝蒂闭上了眼睛,希望自己赶紧进入到睡眠之中,从而忽视在这个瞬间自己好像在怦怦跳动的心脏。

  她很快就睡着了。莹白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粉意。汉尼拔又将她被微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她的耳朵软软的白白的,在他的指尖散发着热意。细腻的触感在他手指稍微的摩挲下变得清晰,她的耳朵被他摩挲得变红了。他刚才忍不住加重了力道,万幸,她没有被吵醒。他的手从她的耳后滑到脖颈到她的肩头,这条裙子的肩头有着一片蕾丝装饰,在他的手指下有着镂空的触感。他想起她肩头那些闪闪发光的水珠。然后,他移动了手指,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手臂,薄纱下的肌肤依旧在透露洗完澡之后的热意。他细长的手指笼罩着她的手掌,他将她手中的丝巾抽了出来。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一阵略大的风带来淡淡的蔷薇花的花香。但更重要的是,将她身上那种沐浴之后的香味扩散。他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味道。于是他稍微低头轻轻嗅了嗅握在手中的丝巾。然后他确认了,是她身上的味道。

  那被蒙起来不被让人所知的画被这阵风掀开了深色的布。终于被窥见的画上是一大片大片的色彩,艳丽到极致的色彩,那是鲜花的颜色,是摆放着她身边的鲜花。烛光,暖色的烛光照拂在她的脸上。她坐在浴缸里闭上眼睛,她仰着脸,美丽的五官在浓厚的色彩下更加艳丽。她白皙的肌肤让人移不开眼睛。在浴缸中的并不是泡沫与水面,她胸口以下的全是美丽到极致的鲜花,拥挤在整个浴缸里。她肩头上的水珠依旧闪闪发光。她的锁骨上、左肩上、嘴唇上全都落着红色鲜花的花瓣——好像在代替他亲吻她的肌肤与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