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野弥生注意到了系统界面不寻常的变动。可惜那一行字打了马赛克,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只能看见构建度变成了40%。

  如果这个变化还能说是有迹可循——一定跟刚刚做弥撒时想起的回忆有关——那水原秋的构建度变化真的找不到规律。

  前段时间还嫌它升的慢,现在再去查看,它竟然已经升到了77%。

  久野弥生想了半天,死活没想起来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构建度疯涨。

  不过最近和威士忌组经常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搞垮组织,难道是因为这个?

  弥生沉思许久,最后一抬手,姿态潇洒地把系统界面关了。

  反正构建度涨了是好事,至于疯涨的原因……

  懒得管了,随便吧。最好直接升到百分百,那样多省事啊。

  久野弥生和相原晴辉开始认真经营这间教堂。

  但教堂年久失修,不仅漂亮的玫瑰花窗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下雨天时,有些房间的角落竟然还滴水。

  这不能忍。

  弥生果断决定暂停开放,请人来翻新教堂。

  他在教堂门口挂上牌子,向居民们说明暂停开放的原因,便开始联系施工队。

  弥生的审美在线,逻辑清晰明了,和施工队的沟通很愉快,很快就谈妥了装修方案。

  唯一的问题在于,装修的钱不够。

  弥生有一张不限额支付的黑卡,本来是不会缺钱的。但相原晴辉听说那张卡里的钱有一部分来自于水原秋后,就表露出了抵触的态度——尽管他表现得十分隐晦,弥生还是看出来了。

  原来相原先生和秋哥之间的关系不好吗?

  弥生有些迷茫和头疼。

  可无论弥生问谁——水原秋或相原晴辉——他们都矢口否认此事,认为那是弥生的错觉。

  弥生:“……”

  ——行吧,既然你们一致决定粉饰太平,那我就不管了。

  他付了施工队首款,让他们先开工,至于尾款……

  用新号白手起家罢了,又不是第一次干。

  弥生非常有自信,赚一个装修的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

  居民们显然对新上任的牧师很是好奇,再加上相原晴辉又有着很明显的混血特征,金发碧眼一看就不像日本人,对他越发热情。

  一有机会把牧师先生逮着聊天,嘘寒问暖。

  大部分都是以“Hello,how are you”开头,以“哇!牧师先生会说日语,好厉害”作为中间小插曲。

  最后再以“啊?您竟然是日本人?……哦哦,日意混血,原来如此啊”作为结尾。

  弥生严重怀疑他们只是想找个外国人练习英语。

  不过能够流畅使用英语,以及社牛到跟外国人大胆搭讪的人终究是少数。

  在失去和外国人用英语攀谈的机会之后,市民们发现大家沟通没有语言障碍,对牧师先生更加热情了。

  毕竟帅哥难得,说话温柔行事体贴,还会耐心听你吐槽生活上的烦心事的帅哥,就更难得了。

  换了具拥有咒力、能看见咒灵的马甲就是不一样,这是弥生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看见咒灵。

  和记忆中的咒灵一样丑,看多了san值狂掉,饭都少吃两口。

  难怪咒术师有心理问题,天天对着这堆掉san值的玩意儿,时间一长,任谁都会心理变态。

  最常见的还是四级咒灵,蝇头。

  久野弥生在和教堂附近的居民聊天时,就发现了他们肩膀、腰椎上攀爬着的蝇头。

  蝇头再弱,终究是咒灵,会对人类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

  站在弥生面前,提着菜篮子的年轻女士和她的同事抱怨道:“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脖颈很不舒服呢。”

  她的同事询问:“是不是落枕啦?要不要用药油按摩一下?”

  弥生眼睁睁看着那只蝇头的翅膀扇了扇,做了一个“跺脚”的动作。

  下一刻,女士“嘶”了一声,面露痛色,抬手揉了揉脖颈。

  “好像抽筋了一样,突然就痛了。”

  弥生听到她们已经在商量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那只蝇头好嚣张啊……

  久野弥生忍不住了,微笑着插入话题道:“是脖颈酸痛么?两位女士,其实我有办法哦。”

  女士们瞬间扭头看向他。

  “牧师先生有什么按摩诀窍吗?”

  金发男人故作玄虚地摇了摇手指,说:“不需要任何按摩,就可以无痛恢复哦。”

  两位女士期待地看着他。

  金发男人微笑道:“我是牧师,拥有驱魔的灵力。依我看,小姐并不是普通落枕,而是邪崇上身,去医院也没有作用的。”

  两个女人的脸色瞬间古怪起来,她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啼笑皆非之色。

  显然,她们相信这个说辞,还以为牧师是个骗子。

  同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牧师先生,您下一句话是不是要开口卖符或驱邪道具啊?”

  黑发的年轻女人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尴尬地拒绝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驱魔就不必了。”

  金发男人神情自若:“我是认真的,女士。你不觉得脖颈的痛楚来得又凶又急么?落枕应该是从晨起就察觉到了,但你的脖颈是从下午才开始疼痛的吧。”

  两个女人一愣。

  “确实如此。”年轻女人直白道:“可我不相信驱魔的事,我很穷,也付不起钱。”

  “为教徒驱魔是我职责所在的事,何况这件事并不难,只需要一个祈祷就能解决。”

  “可我并不信教,也不知道怎么祷告……”

  “我带您做一次。”

  金发男人示意女人双手交握在胸前,垂眸闭上双眼。

  两个女人很是无奈,抱着“赶紧搞完赶紧溜”的念头,半信半疑地照做了。

  黑发女人双目紧闭,日光隔着薄薄的眼皮投入眼帘,女人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停下来闲聊,直接回家了。

  她无奈地想道。

  剥夺了视野的黑暗中,她听见金发牧师温柔而虔诚地念道:

  “侵扰此地之邪灵,我以神的名义,命令你回到所属之地。”

  “愿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奉神的旨意在此宣告。”*

  女士们都有点不自在,几次想睁开眼睛,但担心徒增事端,便忍住了。

  等到牧师最后一个词的音节落下,一阵轻柔的风从黑发女人的肩膀上拂过,那阵酸麻入骨的不适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啊!”

  她震惊地睁开眼睛,对上牧师含笑的蔚蓝色眼眸。“抱歉,我睁开了眼睛——”

  久野弥生制止她重新阖眼的动作,微笑道:“没关系,仪式已经结束了。”

  同事立刻睁开眼,好奇地问:“吉野,看你的表情,真的有用啊?”

  黑发女人震惊点头,她尝试转动脖颈和手臂。

  “完全好了!”

  不仅如此,就连这段时间因为加班而出现的肌肉酸痛也一并被治好了。

  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难道是什么心理催眠术吗?可是催眠应该要完全信任才会生效,她一开始并不信任牧师先生啊。

  不管怎样,先道谢肯定是没错的。

  “真是太感谢您了,牧师先生。”吉野凪说,“刚刚失言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谅解。”

  久野弥生听见她的姓氏,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女士,您姓吉野?”

  “我叫吉野凪。”女人大大方方地说,“很高兴认识您,牧师先生。”

  吉野凪……

  那不是顺平的妈妈么?

  弥生实在没想到,因为看不惯蝇头在他面前作威作福而顺手祓除的举动,会帮到吉野凪。

  吉野凪试探地问:“价格方面……”

  吉野家是单亲家庭吧,吉野凪一个单亲妈妈,要工作维持家用和供顺平读书,本来就很不容易了,这哪里能收钱。

  久野弥生连忙拒绝:“不用了,说好是义务驱魔的。”

  两个女人顿时笑起来。

  吉野凪笑道:“之前真是误解您了。”

  同事:“对啊,没想到还真的是免费,而且还有效。”

  她们向弥生告辞。

  金发男人微微颔首:“教会还在修缮,等修好了,欢迎来做客。”

  同事打趣道:“牧师先生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入教吧?”

  久野弥生坦然自若:“这要看你们的意愿,若是你们有这个想法,那当然好。如果没有,我也不强求。”

  两人礼貌道:“我们会考虑的,再见,牧师先生。”

  “再见。”

  弥生目送她们远去。

  **

  久野弥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次随手而为的举动,竟然让他的名声大涨。

  吉野凪发现自己真的腰不酸、腿不痛、脖颈也不落枕了,把这件事随口告诉了自己的同事。

  同事之间一传十、十传百,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

  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被说得心动,病急乱投医,找上教会,希望牧师先生能替他们驱魔或治愈病痛。

  大部分时候都是由相原晴辉动手祓除咒灵。

  “这种繁琐又没有难度的事情,不值得您费心。”——相原晴辉是这样说的。

  相原晴辉的术式可以杀死咒灵,也可以为伤者治疗,但并不代表他能包治百病。

  除了大部分的确因为咒灵而引起的身体不适外,剩下一小部分人,弥生和相原都会诚恳地表示自己只会驱魔和治疗外伤,不会治病,建议他们趁早去医院找医生。

  这并不影响牧师先生的口碑越来越好,名气越传越大。

  越来越多人从半信半疑地上门寻求帮助,再到笑容满面、信仰坚定地走出教堂大门。

  教堂的修缮尾款问题也早就解决了。

  毕竟来驱魔的人这么多,其中的有钱人也很多。他们信奉花钱买平安的真理,打听到修缮的尾款还没结清后,立刻你争我抢地往捐赠箱里塞钱,还主动打点施工队。

  教堂比想象中还快修缮完毕。

  但依旧没有正式开放,教堂这么大,弥生和相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殿内的装饰和家具。

  只有一个人,又累又不方便。平时还要接见教徒,聆听他们的烦恼或者祓除他们身上的咒灵,时间很紧。

  弥生动了请人来帮忙的心思。

  但这个人选实在不好定……

  突然之间,弥生心弦一动。

  他想起了他的第一位教徒,吉野凪。

  吉野凪感念他的帮助,又是一个爽朗热情的女人,隔三岔五便会来教会看看牧师先生“独自一人住在陌生的小镇”会不会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时间长了,在众人眼中便也默认入了教。

  但弥生考虑的人选并不是吉野凪,而是她的儿子,吉野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