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似乎也沉入了海中,难以看出到底是海面倒映着月亮,还是月亮照耀着水浪。白皎的双手交叉勾在白初贺颈后,手指穿插进白初贺的黑发里,在呼吸有些不顺畅的时候,微微收紧。

  白初贺的指腹贴着白皎后脖颈处的发根,感受着那些微微沁出薄汗的细软发丝。

  唇舌交缠之间,他感觉到白皎不断地往他怀中贴去,就像离家许久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拥吻了很久才逐渐分开,白皎的双眼微弯,月光让他的双眸看起来湿漉漉的,仿佛悄悄哭了一场。

  两片相隔许久的灵魂终于再一次相遇。

  白皎的嘴唇泛着比之前更露骨的水泽,鼻尖弥漫着一抹朦胧颜色,既像是因缺氧而带来的血色,又像是害羞才泛上来浅红。

  “你看到我串的贝壳风铃了吗?”薄纱一样的声音飘起。

  白初贺看着白皎湿漉漉的眼神,凝滞许久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白皎说的是什么。

  刚到白家,十七岁的白皎小心又试探地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他,他打开门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那面微敞着的窗户,风吹进来,吹动旁边挂着的那串手法笨拙的贝壳风铃。

  他当时看到那串风铃的瞬间,心里想到了什么来着?

  白初贺已经很久没有想过那一瞬间的感受。他心里有些许的自嘲,并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那时有意抗拒着那样的想法,努力压下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记得小月亮以前捡的那些贝壳不?]

  大庆不久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仿佛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他当然记得,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年他背着小月亮,和大庆一起到跨越大桥,新区尚未建设起来的海边。他们三人从小在老城区的尾子洞长大,老城区环山,他们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过桥的对面有片海,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对海的所有想象都来自于书内的只言片语。

  他记的小月亮看到海时的眼神,海面上粼粼的碎光折射进小月亮的眼睛里,让他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明亮。

  他们在海边呆了大半天,小月亮很喜欢那些冲上海岸的贝壳,像淘金一样捡了很多,回去后偷偷和他们说安婶教了他做手工,等以后他们有自己的房子了,就把贝壳穿成风铃,挂在窗边。

  白初贺扪心自问着,他看到白皎卧室窗边那串贝壳风铃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想到曾经那些被小月亮视若珍宝的贝壳吗?

  他看到白皎的第一眼,他真的没有想到小月亮吗?

  “看到了。”白初贺低声回答,“很漂亮。”

  怎么可能没想到那个孩子呢?

  正因为想到了,所以始终无法克服自己心里的负罪感,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白皎不是小月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他被酷似小月亮的白皎所吸引的罪恶感。

  不能这样,他不能因为一个酷似小月亮的男生而逐渐放下小月亮,他也不能因为小月亮而去移情一个不明内里的男生。

  他害怕人心总是善变,但那串贝壳却好好地挂在那里,从来不曾变化。

  风吹动风铃时发出的声音,一定是那串贝壳在笑话他吧。

  笑话他有眼无珠,笑话他庸人自扰。

  笑话他明明认出了小月亮,却胆小懦弱地选择逃避,不敢向前。

  “嗯!”白皎听见很漂亮这三个字,仿佛很开心,“那是我串的,我把它挂在那里,每次听见声音,就能提醒我一直在等你。”

  白初贺听着白皎的话,仿佛又听见了那种轻快灵动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提醒他,白皎在这里。

  白皎安静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逐渐褪去那种梦呓般朦胧的感觉,变得清晰起来,语速也变快了一些,絮絮叨叨,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哥哥,你还记得痘脸吗?”

  “记得。”

  白皎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我以前还和他闹过不愉快呢,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抢我的可乐,他只是和我一样从来没见过这些,也想尝尝。项链的事情也是。但我那时候太小气了,不愿意给他瞧。”

  白初贺的记忆随着白皎的声音一起飘到过去,他和痘脸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提起痘脸,他想到的总是那通电话里痘脸成熟了很多但又很别扭的声音,还有他的那句“对不起啊。”

  听了白皎的话,他才想起更久之前的痘脸,和他们一样是个别扭小孩的痘脸。

  尾子洞的小孩很多,但常打照面的就那么几个。

  说起来,除了白皎和大庆,他剩下的记忆里占比最深的竟然是痘脸。

  他们三个在街边的时候,痘脸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另一块地方孩子气地划一块领地,有行人路过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被行人夸赞可爱的小月亮。

  等一天结束回去后,痘脸似乎也总是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学着大人的模样双手插兜,撇着嘴斜着眼睛看他们。

  那时他们觉得痘脸总挤兑小月亮,看不惯他和大庆,搞得彼此之间吵过不少嘴,吵着吵着就开始打成一团。

  但现在想起来,如果痘脸真的这么讨厌他们三人,就没必要总是在他们旁边占地方,更不会总时不时出现在他们旁边。

  很多小时候不会多想的东西,大了之后,才看出另一层意思。

  痘脸总是那样接近他们,是不是因为羡慕他们三个一直陪伴在一起,想和他们一起玩呢?

  白皎的声音把白初贺的思绪拉了回来。

  “后来回了尾子洞。”白皎的语气平常,“我就想找到痘脸,和他说一声对不起,那时候是我太小气了。可是回去后痘脸已经不见了,我有点难过。”

  白初贺心里也涌上来一股强烈的难过的情绪,压得他呼吸沉重。

  白皎似乎永远都在考虑其他人,却不想着自己。

  和痘脸起冲突是他为数不多地展现出孩子气的自我的一面,但这仅有的几次,白皎仍然会觉得抱歉。

  宋姨说得没错。

  白皎是个很好的孩子,白皎身上拥有他一辈子都无法匹敌的耀眼光芒。

  他或许不能像太阳那么张扬,但他和月亮一样,温柔又明亮。

  白皎慢慢地说了很多,白初贺一直认真地听着,犹嫌不足。

  终于,白皎的声音又开始朦胧起来,仿佛回归了梦境。

  “哥哥。”

  “我在。”

  “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白皎又使劲儿眨了一下眼,但困倦之色依然爬上了他的眼睫,“我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知道。”白初贺紧紧搂住他,“这不是你的错,永远不是。”

  “我只是...”白皎的声音几乎轻得像嗫嚅,“我只是不想再被打了,我很累,想好好睡一会儿......”

  “皎皎,我明白。”白初贺的心仿佛被攥住,“没关系的,我们都明白。”

  他看着白皎的眼睛。

  那双玻璃球似的眼睛仍然努力睁着,时不时使劲儿眨一眨,似乎想借由这个动作驱逐困意,但疲倦仍然不可制止地逐渐蔓延,让他明亮的双眼仿佛又蒙上一层薄雾。

  从睡去到深夜醒来,也不过短短的三四个小时,这种程度的睡眠并不足以抵消今天一天的波折为白皎带来的疲倦。

  “累了就睡吧,皎皎——”

  “不...”白皎朦胧的声音打断白初贺的话,“我不想睡,哥哥,别让我睡过去......”

  但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几乎和呼吸一样细不可闻,只有一只手还紧紧抓着白初贺的手指,执拗地不肯松开。

  “别让我睡着...”白皎的眼睫已经不受控制地慢慢耸搭下来,“我不想...不想忘记你......”

  银雾似的月光终于停止了逐渐扩大的投影,定格在一点,映出白皎轻轻阖拢的眼界,和他平稳起伏的胸口。

  过了很久很久,白初贺才将额头轻轻靠在白皎的鼻尖上,隐去闪着细微不可察的水痕的睫毛。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微红的眼尾和他眉角那片殷红色的旧疤一起,匿于白皎安然睡去的投影之中。

  ...

  白皎是被压低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有些茫然地缓缓睁开眼,看见干净洁白的天花板,眨了眨酸痛的双眼。

  天花板很快被一张看起来稍微有些焦虑的脸挡住,“小皎,你醒啦?”

  白皎觉得喉咙有点干涩,没有马上应声,先懵懵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拽了拽有些凌乱的被子,低头看见被子像刚从缸里捞出来的白菜一样,皱巴巴的。

  “嗯...妈,几点了?”一开口,他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宋琉笑了笑,“刚刚十点过,难得看你睡懒觉。”

  白皎有点难为情,看到床上皱巴巴的被子后这种难为情的情绪又加深一层。

  他的睡相应该还算是比较好的,怎么把被子折磨成了这样。

  白初贺刚端着热好的牛奶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发呆的白皎。

  白皎这个样子和昨晚从隧道里出来时一模一样。

  白初贺轻轻把门带上,关门的声音吸引了白皎的注意力,那双眼睛立刻朝白初贺看了过来,但还没等白初贺看清,就被走上前去的医生挡去。

  “小同学,休息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初贺看见白皎垂着头,像昨天一样一言不发。

  “还好...吧。”过了一小会儿,白皎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没反应过来。

  白初贺这才放松了一点。

  “睡得太久了,睡迷糊了,是不是?”医生笑了笑,拿小手电筒照了照白皎的双眼,简单问了几个常识性问题,“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白皎的嘴抿了起来,白初贺看见他飘忽不定地瞟了一眼自己,又很快地偷偷看了眼宋琉,随后头又垂了下来,半天不吱声。

  宋琉被他逗笑了,食指戳了戳白皎的额头,“小祖宗,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害怕就好。”

  白皎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吱声,心虚地低着头。

  白初贺总算放下心来。

  还好,没有像昨天那样一言不发就好。

  宋琉又赶紧拉白初贺过来,“叫你不要这么快下地乱跑,肩膀还伤着呢。医生,劳烦您您再看看这位小祖宗怎么样。”

  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白初贺的伤口,“没关系,没伤到筋骨,好好养一养,可能会留点疤。”

  宋琉压在深处的焦虑深情明显又强烈了一点,白初贺下意识开口,“没关系。”

  宋琉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白初贺想了一会儿,又不甚熟练地憋出一句,“男生都要带一点疤。”

  大概是从来没听白初贺说过什么俏皮话,宋琉呆了呆。

  医生不明白这家人是什么情况,也谨慎地没有再开口。

  “...噗。”

  病床上的白皎没忍住笑了一声。

  宋琉回过神来,也笑了起来,眼底的焦虑终于散去大半。但白初贺瞧见她依旧绷得有些紧的后背,猜测一会儿等医生走了之后她恐怕还是要发作一顿。

  果然,医生走了之后,宋琉笑了一会儿后停下来,看了白皎一眼,又看了白初贺一眼,提了一口气起来。

  白初贺莫名其妙地想起宋姨以前说宋琉唯一一次揍了白皎一顿的那回,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头皮微微发麻的感觉。

  但宋琉提着一口气,半晌又散了下去,叹了口气,只是瞪了白皎和白初贺一眼。

  “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们两个关家里,哪儿都不准去!”

  床上的白皎很小声的开口,“妈,别生气了。”

  宋琉哪儿还气得起来,她摸了摸白皎的头,转身又捏了下白初贺的鼻尖,“不和你们说了,多说一句我都要气死。”

  电话铃声响起,她转身往外走,“都给我乖乖呆着,知道吗?”

  白初贺看了一眼白皎,白皎似乎还没睡醒,傻乎乎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白初贺犹豫片刻,在他床边坐下,试探着开口。

  “...皎皎?”

  “嗯?”白皎眨了眨眼,“怎么啦,初贺哥?”

  ...

  白初贺慢慢笑了笑。

  “你休息好了吗?”

  “嗯。”白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稻草色的发丝在空气中浮起,“怎么都这么问我,我没事的,初贺哥你呢?”

  白皎的眼神落在白初贺的肩膀上,掺杂了明显的愧疚和难过。

  他知道肩伤是什么感受。

  “别难过。”白初贺的声音一下子响起,白皎看见他把热牛奶递过来,“把这个喝了,我去给你买可乐,好不好?”

  白皎乖乖点点头,“好的好的。”

  他抿了一口,抬眼时正好看到离开的白初贺安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掺杂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白皎下意识地冲他笑了一下。

  白初贺在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可乐,拿起来的时候看见宋琉站在远处的楼梯间,似乎刚挂断电话,脸色不是很轻松。

  他走过去,宋琉也看见了他,笑了笑,“出来给小皎买东西吗?”

  “嗯。”白初贺点了点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琉明显愣了一下。

  她轻轻捏了捏白初贺没受伤的那一侧肩膀,“说什么呢。”

  白初贺不擅长白皎那样开朗的笑容,他微笑了一下,“是有什么棘手的地方吗?”

  宋琉知道他是在问那个电话,她没有隐瞒,“嗯,检方那边打电话问弟弟能不能出席作证,但是弟弟——”

  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低声说,“还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回想起来。初贺,妈妈很纠结,其实弟弟想不起来这些也没什么影响,但是...”

  宋琉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透着某种光芒,“但是也许还有很多像你和弟弟一样吃过苦头的孩子,妈妈不希望他们被人忘记。”

  白初贺有点晃神。

  他想起季茹,眼睛里也有和宋琉一样的光芒。

  “如果我的作品能为这样的孩子们带来哪怕千万分之一这样的可能性,那么对我来说,当初的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回病房的路上,白初贺一直回想着季茹在台上演讲时说的这句话。

  推开房门,一阵微风伴随着阳光袭来,让白初贺闭了闭眼眼,视线才重新清晰。

  床上已经空了,被子规整地叠好放在床尾,房间内的窗户被全部推开,微风吹动薄薄的纯白纱帘,飞扬的白色纱帘下站着一个男生。

  伴随着轻柔的阳光,整个场景美得就像梦境。

  白皎靠着窗前,双手撑在窗沿边,身体微倾,脖颈昂起,额发被风悉数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

  他微眯着眼,似乎在享受这阵久违的令人舒心不已的风,嘴里轻哼着什么。

  楼下传来吉他的声音,大概是住院部的哪位病人在自娱自乐,是很令人怀念的旋律。

  走进房中,白初贺才听清白皎轻哼着的歌词。

  白皎的嗓音微微压低,声音很轻,前面几句白初贺没能听清,只听到白皎低声吟唱的歌谣的最后一句。

  “——为了让星星更亮,我决定忘记月亮。”

  轻哼完这一句,白皎似乎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微弯着双眼,眼下鼓起漂亮的卧蚕,带着轻快的微笑转过了头来。

  “哥哥,你把我的小人书拿回来了吗?”

  白初贺如坠梦境,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地开口,“——什么?”

  “小人书,我的小人书。”白皎在阳光里笑着,“那本讲大汪和小汪的故事书。”

  “带来了。”白初贺梦游似地伸手摸进沙发上白皎的双肩包,拿出一个硬皮速写本出来。

  看清手上的东西时,他才想起那本连环画之前已经被宋姨拿回了家,白皎的包里现在只放着这本速写本。

  白皎在微风里笑了起来,迈着犹如漫步云端的步伐,轻巧地走到白初贺身边,接过那本速写本,“嗯...我得快点把他们的故事画完才行。”

  白初贺张了张嘴,“...那你想好结尾要画什么了吗?”

  白皎熟练地伸手摸出自动铅笔,“嗯...我还没想好,初贺哥你觉得呢?”

  白初贺的手指不自觉地弹了一下,“没关系,慢慢想就好。”

  “嗯...”白皎苦恼地皱起眉,半晌后才想起什么一般,“妈妈呢?”

  白初贺压下不规律的心跳,“还在打电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哦。”白皎点点头,挠了挠自己的鼻尖,“初贺哥,你说季茹老师是从哪儿弄到这本连环画的,之前那个书店的店主跟我说这个都绝版好几年了呢。”

  白初贺想了很久怎么回答,“是她熟人的东西。”

  “这样啊。”白皎脸上露出不愧是名人的崇拜表情。

  宋琉的第二通电话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表情,笑着帮二人收拾东西。

  发生了这种事,说好的南市之行自然是要取消。医生告诉宋琉,两个孩子的状态还可以,没有住院的必要,可以回家休息。

  好在离寒假只剩半个星期,宋琉大手一挥,说替他们请了假,好好在家里放松一下。

  白远还有公司里的事丢不开,宋姨一大早把车开了过来接他们回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白初贺不出声地仔细盯着白皎的一举一动,想起出院前医生避开白皎对他们说的话。

  医生说白皎的状态尚可,但这次的事情一定是多少触发了白皎的深层记忆,才引发了谵妄状态。

  “按我的经验,深层记忆一旦被触发,只会越来越多,或者停留在现有水平,但不太会逆向健忘。他近期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想起来的苗头,他本人大概率不会意识到。家属要注意密切观察他的情绪,可以适时给他一些提示,但决不能刺激到他。”

  医生的判断总是偏向保守,说的话也模棱两可。

  上了车后的宋琉在白皎观察不到的地方,又露出了有些焦虑的表情。

  白初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对白皎的幼年时代并不清楚,就算医生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提示。

  车行驶在公路上,岭北的建筑群不断变近,远处那片深蓝色的部分逐渐增多。

  白初贺看见白皎不由自主地扒着车窗,眺望着远处的那片海。

  宋琉看见了,笑了起来“小皎,刚出院就想去海边玩了吗?”

  白皎有些出神,“...嗯...有一点点。”

  白初贺没出声,他和宋琉看见的东西不一样。

  他看见白皎的视线落在海岸最不为人知的那一处。

  那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浅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