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也是秋天呐,跟现在差不多,快入冬了。”阿婆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怀念又惬意地说了一句。

  白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店外。

  香樟树原本是常青树,也许是受到了寂寥秋天的感染,变得怅然若失,在阿婆说话的时候枝头落下一片叶子,悠悠然打着旋儿,慢慢飘下。

  白皎的视线一直追着那片叶子,看着他在风里打转,像慢镜头一般,直到那片绿叶慢慢飘在一个小男孩的头上。

  周围的一切在慢慢改变.

  陈旧的看板变成只是有点微微泛黄的样子,门脸的塑料门帘还没有变得七零八落,店里漫出热腾腾带着香气的白雾,萦绕在小男孩身边。

  小男孩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将那片叶子拂下来,捏在手里,双眼继续望着对面的火车站,安静但仔细地看着人来人往,分辨着其中有没有自己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偶尔会有一两个客人来到店里,这时候他起身回到店内,麻利地招呼客人,闲下来后再次走到店外,坐在小马扎上,望着对面。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秋天。

  白皎望着自己幻想中的场景,有些惆怅,替那个一直掩盖着内心情绪,只是长久地守着火车站的小男孩难过不已。

  他忍不住想,那个小孩子后来有等到想等的人吗?还是说他如今仍然像以前一样,默默地把思念与期盼揣在心里,吹着秋风,继续等候呢?

  就像一个尚待完结的故事,白皎不知道这个故事现在有没有迎来最终结局,如果可以,他希望是个温暖又圆满的结尾。

  他很想知道后来的事,就像那天许安然给他发来了只有一半的小人鱼的故事时那样,他想知道那些悬而未决的结局。

  “婆婆,那后来呢?他等到了吗?”白皎问出声。

  大庆和牧枚也都听着。

  阿婆叹了口气,摇摇头。

  “后来啊,后来的老婆子也不知道啰。”

  那个小孩刚来的时候,市场监管很松散,没人会管这个在包子店里帮忙的小男孩是阿婆的孙子还是童工。

  “他在我这儿呆了三年,那个年纪的娃娃长得最快了,我看他个头儿都抽了不少呢。”阿婆“哎”了一声,“但是后来有人来查了呀,说你这儿怎么能有小娃娃呢,还罚了一笔钱呢。”

  大庆看起来对这方面颇有了解,心有戚戚然地跟着应和了几句。

  “啊...”白皎的声音闷了起来,“那他后来就走了吗?”

  阿婆点点头,“其实这事也好办呐,我说是我孙子就行了,估计也不会查的那么严吧。但是有一次他们福利院的人找了过来,我才知道他不是没学上,是翘了学压根没去过,天天在我这儿打工,而且好像不止打一份工呢。”

  阿婆很担心,那天偷听了一会儿。

  找过来的人似乎是福利院的院长,阿婆听见她很严厉地批评了小孩。

  “不过呢,那个院长说的也对,她跟小娃说啊,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四处打工过日子,你要去读书,读了书才会有更多可能,才会有更大的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才能去更远的地方,见想见的人。”

  阿婆听了,回头晚上想了一宿,心里也琢磨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装了个黑脸,跟小孩说天天有人查影响她生意了,让他领了这个月的钱赶紧走人。

  白皎听得很难过,“不能和他直说吗,万一他误会婆婆了呢?”

  他看得出来,阿婆其实人很好,不然不会留小孩三年。

  阿婆笑了笑。

  “那就是个犟种,院长来找了他几次他都没什么反应,我要说这些他更不会听。非得让他觉得自己确实碍事了,他才会乖乖回去念书呐。”

  只是小孩一走,阿婆的包子铺也被认定是雇佣了童工,还是被罚了一笔钱。

  阿婆提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肉疼不已,“罚了一万五呢!那时候的一万五可和现在不一样,可不是笔小钱呐!”

  后厨的帘子被掀开,似乎是白皎他们点的东西做好了,一位妇人端着托盘出来。

  “妈,聊什么呢?”妇人一边给他们打粥,一边笑了一下,“桌子上有醋,要咸菜的话在前直接夹就行。”

  故事里的主角之一走了出来,白皎立刻怀揣着好奇之心抬头去看,看见妇人的五官很温婉大气,只是眼尾已经有了不少鱼尾纹。

  刚才听着阿婆的话,他心里自动把阿婆的女儿代入成一位刚生产的年轻女性,真正看到后才发现阿婆的女儿也已经快要人到中年。

  阿婆的故事也是将近十年前的故事了。

  那个小孩应该也已经长大了,听阿婆的说法,他似乎个头窜的很快,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身高很优越的男生了,白皎默默想着。

  “嗐,能聊什么,聊了下之前咱们店里那个小娃,后来咱们不是还交了罚款吗?”

  妇人“啊”了一声,露出一个愁闷的笑容。

  “他呀,他那会儿走了之后又来过两次呢,听说咱们交了罚款,硬是要自己把这个钱给咱们补上。我说不要,他也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之后第二天又背着小挎包来了一次,还是什么都没说,喝了豆浆就走了,结果我去看软软的时候才发现,他趁我忙的时候把钱藏在软软的包被底下了,一分都没少呢。”

  “什么?!”阿婆立刻站了起来,瞪着自己的女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妇人用围裙边擦了下布满老茧的手,声音慢慢变小。

  “他给我留了纸条,让我别跟你说,说你知道了肯定要生气不收。那时候不是软软爸刚走...家里缺钱,我就收下了。”

  其实她那会儿看到钱之后立刻追了出去,但小孩早就没人影了。她之后又去福利院找了人,不知道是小孩躲着还是没在,总是碰不到面。

  妇人内疚不已,没有提起这截。

  “那哪儿行啊。”阿婆慢慢坐下,“他在我这儿一年不吃不喝能赚到几个钱,这不等于反手都送回来了...哎,这孩子,真是的。”

  阿婆又转向白皎几人,“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慢慢吃。”

  牧枚赶紧摇头,“没事,您忙您的。”

  阿婆的女儿回了后厨,阿婆也继续到店外坐着招揽客人。

  白皎端起热热的桂花豆浆,小口啜了一口。

  温热的豆香味滑入喉咙,带着清甜的桂花蜜香气一起。

  他又忍不住往外望去,看见阿婆的背影。

  阿婆正坐着的恰好也是个小马扎,对面就是南市火车站的出站口,已经不如交通不便的那个年代热闹,行人稀稀拉拉,颇为冷情。

  但白皎仍然能想象出人声鼎沸的样子。

  坐在店门口,能将所有走出出站口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打那么多份工,是不是在攒钱呢。”白皎忍不住说了一句。

  牧枚正在分小笼包,“应该是吧。”

  白皎默默地想,他是想攒钱去什么地方吗?

  但那么小的年纪,当时一定连身份证都没有,那个小孩走不出南市,只能固执地守在这家火车站正对面的包子铺里,度过春夏秋冬。

  希望他现在已经去了他想去的地方,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还真有点像初贺哥。”白皎自言自语,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起来。

  “是挺像的。”大庆哈哈笑了一声,只当是个巧合。

  他们点的东西不多,原本也只是为了垫一垫肚子,很快就解决了一桌子的吃食。

  临走的时候,白皎想了想,“阿婆,能不能再打包一份桂花豆浆?”

  “好。”阿婆起身去打豆浆,装进细长的塑料袋里,扎好口,拎给白皎,“拿稳啰。”

  牧枚看着白皎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白皎低落的心情好了一点,“走吧,我们去找初贺哥!”

  夜风有些大了,白皎重新戴上白初贺之前为他围起的那条围巾,但手法不如白初贺好,围得七扭八歪,把脸颊捂得严严实实。

  他又掀起棉服的帽子戴上,这次真的只剩下一双眼睛。

  如今这个时代,夜晚的火车站实在是冷清得不行。

  进站口在西面,白皎过检查机的时候心想,那时候火车站人很多,擦肩接踵地挤在一起,那个小孩坐在马路对面的包子铺,就算能将出站口看得清清楚楚,恐怕也很难看清所有人的模样。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除了春运,平日里的火车站已经很难再有以前爆满的场景。

  那个小孩如果现在还在的话,是不是就能够辩清所有行人,等到自己等候的那一位呢?

  行李过检,白皎手里还提着豆浆,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拎自己的包。

  一只手比他更快地伸过来,帮他拎起,然后挎在了自己肩上。

  白皎转头去看,看见了白初贺的脸。

  后面还有排队等待过检的行人,白初贺握着白皎的手腕,往候车大厅的方向走。

  白皎回头看,牧枚和大庆在后面摆手,似乎是让他先过去,不用等。

  他这才扭头,想说什么,但一只手被白初贺拉着,另一只手拎着豆浆,他腾不出手解围巾。

  直到白初贺在候车大厅停下,白皎才抬起那只被松开的手,两只手并用地小心提着豆浆,献宝一样给白初贺,“给你,你快喝,一会儿冷了,这个好好喝的。”

  白皎的声音被围巾捂得发闷,但掩不住他清亮兴奋的语气。

  白初贺接过,微微笑了一下,“给我带的吗?”

  “嗯嗯。”白皎总算腾出手来,掀掉棉服的帽子,露出被蹭得有些凌乱的短发,脑袋一蹭一蹭,脸挤出了缠得像阿拉伯人一样的围巾,漾出一个笑容来,“给你带的!”

  头顶翘起的头发跟着他一摇一晃。

  白初贺看着白皎被围巾捂得微红的脸颊,大概是捂得久了的原因,白皎的脸颊变得有些湿润,淡粉色的双唇透出晶莹柔软的光。

  白皎好受了很多,不像之前闷得发汗。他大口深呼吸了几下,忍不住问,“初贺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都包的只剩眼睛了,白初贺怎么还能在火车站里从排着队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他。

  “很好认。”白初贺把白皎欢快的头顶发梢抚平。

  “你一直在等我吗?”白皎明知故问。

  “嗯,一直在等你。”白初贺回答他。

  白皎慢慢开心了起来,小声催促,“你快喝,一会儿凉了。”

  白初贺顺从地把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

  白皎像个等待着夸奖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我在海市没见过这种,还是第一次喝呢!”

  “嗯,好喝。”

  桂花香馥郁,豆浆清甜,是记忆里的味道,没有变过。

  “是吧,我也觉得。”白皎碎碎念道,“这个是放了干桂花吗,我们回去也可以自己做。”

  “放了,还放了桂花蜜来调味,不然桂花味会很淡。”

  “你好厉害。”白皎的脸颊红扑扑的,“一喝就喝出来了啊。”

  白初贺笑笑,没有说什么。

  大庆和牧枚也过完检,来了这边。正好到了检票的时间,三人一起去排队。

  白皎和大庆念叨,“大庆哥,我觉得你的店也可以试试这种豆浆,一定很受欢迎。”

  大庆觉得不错,“是行,不过我没咋做过这种,应该不是单纯放点干桂花就行的吧?”

  白皎立刻积极分享,“是桂花蜜,刚才初贺哥跟我说的。”

  大庆觉得白皎这副发现了宝藏一样的表情很好玩,“也是,你初贺哥在南市呆过那么多年,肯定喝过这种,所以比较了解。”

  几人闲聊着上了车。

  车厢还是那种半新不旧的绿皮火车,圆圆的车窗,硬邦邦的对排座椅,灰色的桌板。

  但人少了很多,不如上午的车次那么热闹,清净许多,连外面的天气也已经是深蓝夜色,不如上午的阳光灿烂。

  但白皎就是觉得心情比上午来时好了不少。

  上午在火车上时,心里那种缺失了什么的感觉似乎也不见了。他满足地坐在贴着车窗的里侧,身旁是白初贺,对面是大庆和牧枚,听着大庆天南地北地讲自己出去的那几年的所见所闻。

  白皎津津有味地听着,觉得大庆说话比火车站外面卖的故事会还有意思。

  白初贺也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看一眼白皎。

  手机忽然“嗡”了一声,白初贺低头,看见是一个刚存进联系人不久的电话号发来的短信。

  发信人的备注写着“季老师”三个字。

  [初贺,我这里还有一些小月亮的东西,是那次我找到他的时候拿到的,之前没带在身上,没能直接给你。你发一个方便收货的地址给我,我快递寄给你。]

  白初贺快速回了一串岭北水苑的地址。

  他放下手机,抬起头时看见白皎好奇又紧张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白皎开口问他,“是妈妈发的消息吗?”

  白初贺神情自若地回答,“嗯,问上车没有。”

  “哦哦。”白皎不再好奇,松了口气,继续扭头听大庆侃大山。

  大庆这才收回停留在白初贺的表情上的探究眼神,继续有说有笑地和白皎说自己打工时遇见离谱客人的事。

  “然后啊,那人喝多了,一进来就嚷嚷说自己没开车——”

  大庆嘴巴上说着,脑袋里仍然注意着白初贺的神色。

  白初贺糊弄得了白皎,糊弄不了他。

  他打眼瞅着,觉得刚才白初贺收到的短信十有八九不是他们妈妈发的,他刚才分明看到白初贺回消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才打了字发出去。

  大庆并不纠结发短信过来的人是谁,他纠结的是白初贺现在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实在太过反常。

  找了那么久的小月亮也许就坐在白初贺身边,有说有笑地说着话,但白初贺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偶尔白皎转头看过来一眼,白初贺也只是微微笑着,只有在白皎看不见的地方,大庆才能看到白初贺脸上露出无比沉默的表情。

  大庆觉得怪,太怪了。

  阴家巷那套布置得温馨舒适的房子还在那儿摆着,里面有白初贺精心养着的花,仔细挑来的可爱小狗图案的晚,还有那间从来没让人住过的卧室。

  白初贺不可能对白皎会是小月亮这件事情无动于衷。

  大庆余光看见白初贺凝视着白皎,在白皎伸手要拿水喝的时候替他拧开可乐瓶盖,递到白皎面前,等白皎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再拧好放在一旁。

  大庆越来越迷惑,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白初贺。

  狗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水喝的多了,白皎觉得小腹有点发涨。

  “我去趟洗手间。”白皎站起来,“大庆哥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行,快去吧。”大庆点点头,正好他想找个白皎不在的机会问问白初贺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着白皎起身,坐在外侧的白初贺也站了起来,给白皎让出位置出来。

  白皎说了声谢谢,转头往洗手间那头走。

  大庆清了清嗓子,刚想等白初贺坐下来后开口问,结果看见白初贺起身让出位置后就不动了,等白皎走远后居然抬脚跟了过去。

  “......”大庆有点傻眼了。

  牧枚在旁边嗑瓜子,“这哥俩赶着一起去上厕所啊?”

  大庆坐在靠外的位置,探出半个身子朝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皎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进了卫生间。白初贺站在两节车厢连接着的地方,后背靠着墙,眼睛一直盯着洗手间的方向。

  白皎进的那间卫生间对门还有一间,大庆虚晃了一眼,看见那间门微掩着,大概是没人的。

  但白初贺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寸步不离,一直盯着白皎进去后紧闭的那扇门。

  大庆心里纳闷了一下,过后慢慢回过味来。

  他重新坐正,朝那边扬了扬下巴,对牧枚开口,“怕走丢呢。”

  牧枚是聪明人,一听就懂了,嗑瓜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半晌叹了口气。

  大庆压低声音问她,“你觉不觉得狗儿今天怪怪的。”

  牧枚干脆地点点头,不止大庆一个人这么想,她也这么觉得,只是一直没说出来。

  “感觉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大庆接过她递来的瓜子,“对吧?对皎儿倒是好了不少。”

  牧枚笑了笑,“那倒没有,之前他就对弟弟挺好的,只是大庆哥你平常见着他俩都在的时候不多,可能没什么感觉,他自己也不会主动说这些。”

  大庆琢磨了一下,“嗯,这倒也是,来南市之前我看他还一直惦记着皎儿呢。”

  他磕了两个瓜子,“你说这到底是因为啥。”

  牧枚笑,“大庆哥你都看不懂他,我就更看不懂了,我没看懂过他。”

  大庆点点头,琢磨着白初贺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找个白皎不在的机会跟白初贺说话,不止是因为想问问白初贺是怎么了,还因为心里兜着另外一件事。

  小月亮的事。

  大庆扪心自问,虽然从季茹那里得来的消息差不多能七七八八拼凑起来,他自己都觉得白皎就是小月亮,八九不离十了。

  但说到底,要是真让他来拍板,他还是不敢说得太死。

  就算无数个条件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可他们还是差一个铁板钉钉的证据。

  现在寻亲还都得对一下DNA呢,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能严谨有效地证明白皎确实就是小月亮的东西。

  大庆叹了口气,他没别的想法,他知道白初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特别反应,但心里不会完全无动于衷。

  哪怕他也觉得白皎就是小月亮,也还是想跟白初贺提一嘴,让白初贺心里兜个底,免得万一出了错,又白白难受一通。

  白初贺难受过太多次了,他也不忍心看白初贺再一次被打击到谷底。

  脚步声传来,大庆立刻伸头去看,但回来的不是白初贺,是白皎。

  “我回来啦。”白皎坐下,“出来的时候碰到初贺哥了,他说他也要上厕所。”

  白皎背对着通往洗手间的方向,大庆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靠着墙站着的白初贺等到白皎在他们面前坐下了,才转身进了洗手间。

  大庆只好收起刚才的想法,砸吧了下嘴,准备继续给白皎讲刚才白皎离开时说要继续听的故事。

  只是话到嘴边,白皎自己却似乎忘了这回事,聊起了别的。

  “你们说,那个包子铺的小男孩现在等到想等的人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