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上门街也在老城区,间隔不算太远。白初贺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发呆,拐过不到三条街就到了站。

  海市一面靠海,一面靠山。靠海的那面是新区,白家住的岭北水苑走一小段路就是海。靠山的是老城区,路段高低起伏,昔年凿山开发留下了高低不平的石板小路。

  上门街的公交站牌插在马路边上,两边是有些荒凉的厂房,下车后牧枚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哪里有步行街啊。”

  何复跟着白初贺来海市也没几年,算起来可能还没有牧枚这个本地人熟悉。连牧枚都没来过,他当然也分不清路,“你们等等啊,我叫人出来接一下。”

  话音刚落,白初贺先迈开了脚步,轻车熟路里往斜对角的一片厂房走。

  “不用,这边。”

  何复和牧枚跟了上去。

  这一带原来也算得上是海市的旧工业园,但新区发展起来后废弃了不少,再加上这边地势并不平缓,又是老城区,没有开发商接得下这种盘子,久而久之就废弃了下来。

  一部分厂房外,水泥灰的墙壁上层层叠叠的喷绘一片一片,乍一看倒有些艺术气息。

  “什么鬼画符。”何复没看出个所以然,“咱们是不是来错了。”

  “没来错。”

  白初贺绕过一栋污水处理厂,厂房侧边有一条窄窄的胡同,胡同口堆着几袋垃圾,看着很不起眼。

  何复和牧枚跟着白初贺往胡同里走,心里抱着怀疑,很难想象这儿能有一条旧城区里久负盛名的按摩理发一条街。

  胡同口看着不起眼,两人跟着过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里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一条废弃已久的小路,而是一条长阶的入口。

  阶梯是泛着油绿色的青石砖,宽倒是宽,能让六七个人横着排开走,但每一阶相当窄,晃眼一看密密麻麻,一脚下去只能半个脚掌着地,常被人走的那几块还踏平了不少,一个不小心就得一屁股出溜滑下去。

  牧枚和何复走得辛苦,小心翼翼,就怕摔一屁股墩。抬头一看白初贺倒是走得很熟练,一步能跨三四个台阶,稳稳地下去了。

  走到一半,逐渐有嘈杂的人生传到三人耳朵里。

  牧枚望着眼前,一脸惊讶,“原来上门街是这样的啊。”

  下了长阶,路又收窄了一些,两边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店面,前面还摆着一溜小推车。地上板砖凹凸不平,这里缺一块,那里又垒多一块。尘土堆积起来,一下雨就是一个个泥坑。

  何复奇怪地看了牧枚一眼,“你一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牧枚无奈道:“本地人也不一定就熟悉所有地方。而且这儿本来就是最老的城区,上门街又属于是这儿的口口相传的不正经地方,谁没事儿跑这儿来。”

  “......”何复望着白初贺熟稔的背影,不知道牧枚这话他到底是回还是不回,“...初贺看起来倒是挺熟悉的。”

  牧枚瞥他一眼,“初贺小时候不在这些地方讨日子过还能去哪儿?那会儿新区街道办可是要赶人的。”

  何复想想也是,没再提这个。

  白初贺一个人走在前面,牧枚和何复在后面看着,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出声。

  上门街除了街口太像菜市场,往里面走一段后倒是没那么闹腾,只是四处仍然陈旧破败。

  左边铺子的小门上贴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美发画报,上面的发型柔亮但夸张怪异,店门口摆着蓝红旋转的霓虹灯,最顶上挂着泛黄的店铺招牌,上面印着店名,花里胡哨的字体透着一种年代感。

  白初贺的走路姿势很平常,但脚步比以往稍快了一些,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他不如身后的那两个人那么好奇,但目光也划过两边店铺的招牌。

  没变,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唯一改变的是边边角角又黄了一层,晕着一大圈干涸后的水渍,还有几个破洞。

  身后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感觉跟老电影似的。”

  旁边店铺的玻璃推拉门反射出一层光,直晃眼睛,走过去之后才好一些。

  玻璃透着很明显的绿色,能看见里面并排几张小床,不太干净的花床单上铺着麻将凉席,最里面坐着一个玩手机的女人,二郎腿翘起的脚上勾着一只要掉不掉的塑料凉鞋。

  看见有人经过,女人抬起头来,大波浪卷发下一双眼睛无意识地望了三人一眼,眼神安静死板,随后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抖了抖手里夹着的烟。

  何复视线从那个女人身上的吊带和大红色的包臀短裙上划过,在白初贺身边满腹犹疑地念出门口的看板,“理疗按摩?”

  白初贺停下来,“何复,你说的那家店在哪儿?”

  何复回过神,答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眼名字,“是家酒吧。”

  “嗯,叫什么名字?”

  何复翻消息看了眼,表情一言难尽,“勇闯天涯。”

  牧枚嘴角抽了一下。

  “好。”和这两人不一样,白初贺的反应很平常,转身往另一条小路上走。

  牧枚跟上去,视线扫过刚才那家理疗按摩店,里面的女人刚才那个眼神在脑海中浮现,牧枚心里腾起一股很难受的感觉。

  这条街嘈杂归嘈杂,但那个女人的眼神却像一潭死水,一眼望进了她心里去。

  令牧枚不适的是,这种一潭死水的感觉在这条嘈杂的街道并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

  她没再看,跟在白初贺和何复身边。

  “到了。”

  白初贺走了一会儿,在一家不起眼但足够喧闹的店门口停下,眼神扫过那块深绿色印着啤酒LOGO的看板。

  推开门,一股烟味、尘土味、酒精味杂糅的味道飘了出来,熏得身后两个人头晕了一下子。

  里面更吵闹,几个工人装扮的男人喝酒划拳,柜台后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正抽着烟看挂在高处的大脑袋电视机。

  白初贺瞟了一眼,电视机上是海市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新区新楼盘开盘的广告。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开,“八万六一平,他妈谁买得起!”

  老板骂完,回头看见门口杵着三个人,清了声嗓子,“喝点什么?”

  何复先开口,“我找六条。”

  “哦,找六条。”老板小声嘀咕了一下,随后声音拉大,“六条,有人找!”

  声音尖锐,但在嘈杂的小酒吧里并不显得突兀。

  酒吧里面一个小门洞的门帘被先掀起,一张尖脸露了出来,“找我?”

  尖脸望了一圈,看见了何复,系着小围裙就走了过来,“复子!”

  何复招呼了一声,指了指白初贺,“我兄弟。”

  “哎。”六条笑了笑,透出一点稚气,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贺哥是吧,复子跟我说了,找人呢?”

  白初贺点头,“嗯。”

  “有事出去说,别在门口站着堵人!”老板眼睛盯着电视机,嘴巴对着六条开口。

  “咱们出去说,出去说。”六条赶紧道。

  六条小学毕业后就辍了学,在这家酒馆做学徒,究竟学个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白初贺在他嘀里咕噜的话语中了解到六条和何复是打架的时候认识上的。

  牧枚一直没吭声,在旁边抱着双臂,眼神中能看出对六条信不太过。

  “行了老六,你不是说认识个差不多的人,在哪儿呢?”何复打断六条的话。

  白初贺没什么表情,但眼睛盯着六条的脸,没挪开。

  他手插在兜里,捏着手机,手指将息屏键按了又按,等待着六条的话。

  六条咧嘴,“就在后面那条街上,我带你们过去就行了。”

  何复还想继续开口,忽然听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白初贺说了话,“是哪家店?”

  六条冷不丁听见一直没出声的白初贺说话,倒是愣了一下,“就后面那家养生馆,按摩的那个。”

  咯擦,白初贺插在兜里的手再次摁下手机的息屏键,指尖抵着,一直没放开。

  兜里的手机屏幕已经跳出了滑动关机的界面。

  “那人干什么的?”

  六条哈哈笑起来,“门口擦皮鞋的!”

  关机的界面隐了下去,白初贺的手指重新松开,指甲轻轻揉了下指腹。

  “那行。”何复开口,“那你给我们指条路,我们过去看看。”

  六条刚抬手,不远处的酒吧店里响起一阵爆笑声,惹得几个人都回头看了眼。

  现在也才傍晚,酒吧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里面零星坐着,看不出什么。

  牧枚顺着随便瞟了一眼,瞟见柜台前站了三个人,被其他坐着的客人挡住了,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和老板焦急地说着什么,手上连比带划。

  也没什么好看的,牧枚收回眼神,瞥见白初贺也盯着那头,而且还看了很久。

  “初贺?怎么了?”

  白初贺转开眼神,“走吧,去六条说的那边店里看看。”

  ...

  白皎站在柜台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旁的宋一青很夸张地倚在柜台边上,不知道从哪个港片里学来的姿势,敲门似的敲了敲桌面,“老板,给我们随便来三杯喝的。”

  老板眼神从吊顶挂着的老式电视机上挪开,上上下下瞟了宋一青一眼,看向最左边的许安然,”你们仨成年了吗?“

  许安然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成年了。”

  老板眼神又瞟向站在中间的白皎,盯着他一头茶褐色的头发和稍显稚态的鹿眼,“真的啊?你几岁了?”

  白皎后背有点僵,顶着宋一青灼灼的目光,“二十一了。”

  老板没说话,视线从白皎白生生的小脸到白皎和宋一青相比略显矮小的个子,撇了撇嘴。

  身后爆出不怀好意的大笑声,“那边的妹妹,跟叔叔一起喝两杯不?”

  许安然往宋一青和白皎身边缩了缩,白皎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勇敢地大声道:“你别跟她搭话!”

  对面的男人脸色一阴,刚想站起来,听见老板磕了两下烟灰缸,咳嗽了一声。

  “小孩别给我添麻烦,赶紧打哪来回哪儿去。”

  宋一青眼角瞟着酒吧侧门外不远处那四个人,扒着柜台绞尽脑汁,“我们真成年了。”

  老板虎起一张脸,“你们再搁这儿呆着我就叫派出所的人送你们回家了!”

  宋一青见情势不好,额头直冒汗。

  白皎悄悄拽了下他,“他们走了。”

  宋一青这才手一甩,撑着最后一点脸皮,“走就走。”

  许安然全程没开口,出了店门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周围。

  “白皎,新同学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宋一青也有点吃不消了,“我还以为能见识见识三中校霸打架呢。”

  白皎有点茫然地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啊......”

  他原本以为白初贺不过是回三中和牧枚何复出去逛逛街,最多也就像那天一样打个架,没想到出租车载着他们七拐八拐到这么个地方。

  这地方荒凉,宋一青还很兴奋说一定有场恶战。

  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他们仨的装扮和长相,问了句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三人才听出点端倪。

  宋一青算是他们当中对这次秘密行动最兴奋的人了,但途径按摩店门口时,只是被门口的人问了句“帅哥来一套不”,就立刻拘谨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为好。

  酒吧里一闹,出了一身汗。出了酒馆白皎觉得身上很痒,忍不住抓了好几下。

  许安然心细,“白皎,你怎么了?”

  白皎又抓了两下,“感觉衣服磨得肩膀和后背特别痒。”

  宋一青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还好吧,我咋没觉得,纪委你呢?”

  许安然摇摇头,“我没事啊。”

  白皎看两人这样,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做。但是肩膀确实痒,他忍不住又挠了两下。

  宋一青道:“我知道了,公主嘛,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说不定是过敏了。”

  许安然怼了他一下,瞄了白皎一眼,“你别说了,上次你这么说白皎都生气了,你还这样。”

  白皎没听清,“嗯?”了一声。

  宋一青大咧咧地揽住白皎的肩,“哎呀,公主不会生气的,是吧公主?”

  白皎没太想起来他们指的是什么,一脸困惑,头发被宋一青挤得翘了起来,“什么?”

  许安然观察了白皎一下,确定白皎确实没什么情绪后忍不住感慨,“小白脾气真好。”

  白皎冲她笑笑。

  “坏了!”宋一青大叫一声,“光顾着公主了,那三个人都不见了!”

  许安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往那边走了,我看着呢。”

  结果穿过小路,许安然和宋一青都傻了眼。

  小路尽头更绕,一条双岔路,不知道那三个人到底是往哪边去了。

  宋一青刚想向许安然征求意见,就看见白皎穿过他身旁,很理所当然地往左边走,脚步不带一点犹豫。

  宋一青愣了一下,“不是,公主怎么这么熟练啊。”

  许安然没多想,随口道:“可能看到他们往这儿走了吧。”

  “也是。”

  ...

  养生馆门口,白初贺站着,听着六条说话。

  “平常都在这儿的,不知道怎么今天没在。”六条对何复解释着,“我打个电话看看。”

  “行。”何复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牧枚站在白初贺身边,“初贺,你紧张吗?”

  她瞧了烟白初贺。

  其实白初贺今天与平常并没有太多不同,走进上门街的时候甚至比平常话更少了些,牧枚看着,感觉白初贺也就是走路的时候步伐比平常快了点。

  白初贺回答她,“还好。”

  牧枚又问,“初贺,你找过几次了?”

  白初贺沉默片刻,牧枚心想,他可能在回忆。

  “忘了。”

  牧枚笑笑,“没事,这次我们有了照片,肯定比以前好找。我哥在大学里面当助教,我让他帮忙留意一下大庆说的那个给小月亮拍照的女摄影师,会有消息的。”

  “嗯。”

  白初贺没有多说什么,牧枚习惯了,刚想扭头,又听见白初贺一句,“谢谢。”

  这声谢谢和挂在嘴边的客套不同,牧枚听得出来。

  白初贺说完后,无声地等待着在旁边打电话的六条。

  那边的电话还没打通,牧枚的声音响起,“初贺,毕竟这么多年了,你能确定对方是小月亮吗?”

  白初贺听得出牧枚的言外之意。

  其实他并没有任何能有效证明小月亮是小月亮的东西,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凭借着记忆来辨别这个一直在寻找的人。

  “应该吧。”他回答。

  牧枚的声音好像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最终还是没说。

  白初贺没有追问人的习惯,便没有问下去。

  牧枚也没有继续说。

  白初贺站在一旁,看起来好像又发起了呆。

  白初贺常常这样,牧枚已经习惯了,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会特意去问。

  “我不确定。”

  忽然,牧枚听见白初贺破天荒地又说了一句。

  “什么?”牧枚没听懂,刚想继续问,何复那边传来声音。

  “来了来了。”那边的六条已经挂了电话,伸长脖子望了两眼,忽然挥了挥手,“这边!”

  “初贺,人来了。”牧枚把刚才对白初贺那句的疑惑抛下,说了一声,也跟着望了过去,手心忍不住攥紧,捏了一层的汗。

  她看了看小路的尽头,又看了看白初贺。

  白初贺和她一样望着,没有眨眼。

  又到了夕阳的时间,就像那天坐公交车过桥去老城区的时候一模一样,红得像火,耀眼,但维持不了太久,让人内心空虚不已。

  下门街的环境一向脏乱差,但那条破旧的小路口在强光的照射下竟然透出一股尘埃尽去的味道,就像灰暗记忆中的一小点耀眼光芒,让人难以忘却。

  白初贺一直盯着,夕阳其实很刺眼,但他不愿意眨眼。

  一眨眼,也许那块明亮就会消失,重新归于尘土之中。

  牧枚刚才问过的问题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牧枚问他还能不能确定是小月亮。

  他说他不确定。

  一直以来,找到小月亮的执念占据了他,让他以为自己熟悉小月亮的全部。但那天大庆翻出那张照片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有点记不太清小月亮的模样了。

  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残存在脑海中的印象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才清晰起来,所以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他还能认出小月亮吗?

  推搡说话的声音响起,白初贺定定地看着。

  他的眼睛睁了太久,视线已经有些干涩模糊。

  尽头好像出现个小小的身影,为了御寒,好几件单薄的衣服叠起来穿,走路的时候有点犹豫,一双眼睛会看着他,要自己牵着他的手才会放心走下去。

  白初贺依稀听见身旁的牧枚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夕阳太晃眼了,白初贺的眼睛承受不住。他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微转了一下,才再次睁开。

  刚才模糊不清的景象终于清晰起来。

  小路尽头出现一个男生,个头不是很高,比起黑色稍浅的茶色头发因为夕阳的缘故看着更浅了一些,被风吹的微晃。

  男生犹犹豫豫的,忍不住拽了下自己的袖口,白初贺看过去,看到他的穿着打扮很怪异,两件薄衣服混搭,短袖叠着长袖穿。

  看见白初贺的眼神,男生先是下意识地抬脸笑了一下,眼睛微弯,眼珠显得很亮,脸上现出浅浅的酒窝。

  他身后似乎还有两个人,但白初贺没分出心思注意这些,只是看到有只手推了男生一把,男生才又往前走了两步,似乎不知所措。

  身旁响起何复语调扬得很高的声音,“啊?白皎?”

  白皎觑着白初贺的眼神,又拘谨地笑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抓了下自己的肩膀。

  意识到白初贺的眼神似乎在跟着自己手上的动作,白皎才放下,双手背在身后,老实巴交地站着,脸上的笑容不敢停。

  宋一青和许安然拌嘴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

  “你干嘛把白皎推出去啊!”

  “不是,那能怪我吗,谁知道公主绕路绕着绕着直接绕人面前去了,谁敢出来啊!”

  “那你也不能推白皎出去啊!”

  “我的小姑奶奶,那对面几个明显都发现我们了,都往这边看着呢,白皎是他弟,好歹是一家人,能解释两句,我们俩出去的话怎么说?”

  白皎听着身后两个人吵架的声音,手指在背后扭着T恤的下摆,本来就不怎么优良的面料几乎被他搅得变了形。

  距离不远不近,但白皎视力正常,足够看清对面的人是白初贺。

  白初贺一直盯着他,白皎心里估计着白初贺一定是认出来是他了。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解释为好,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哥。”

  声音传过来,白初贺又闭了一下眼,复而睁开,眼睛仍旧盯着白皎,“牧枚,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牧枚的声音在即将褪去的阳光下响起。

  “我刚才想问,如果小月亮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能不能认得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