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中,许多木偶悬垂在半空,仿佛失去了生命的人类。

那些木偶连接着最中间的女孩。

女孩穿着繁复精致的服装,卷曲的长发铺散开来,化成丝线,与那些悬垂的木偶相连。

她双目紧闭,嘴角咧成半圆形,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正在发生。

女孩叫做伊莲,是一位新晋伯爵,效忠于幽灵公爵。

此次东进行动由圣皇座下三位亲王带领众人进行。

三位亲王从三条路线出发,各自向东边推进。

这对许多人来说,既是挑战又是机遇。

亲王们互相竞争,壮大势力,互相攀比收复更多的土地,献给圣皇。

野心家蠢蠢欲动,想要取代三位亲王的位置,成为新的亲王。

往下的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厮杀更加激烈。

阴谋、刺杀或是光明正大的挑衅每时每刻都在进行。

人们既想夺取别人的爵位、领地,壮大自身,又要防止别人夺取自己的爵位和领地。

同时,出于对上级的服从性,又不得不参与到亲王战争中。

自每个人获得新生以来,这种对上位的渴求已刻入了每个人的骨血。

伊莲正是在这种厮杀中吞并无数子爵的灵魂和力量,成功晋升为伯爵。

被幽灵公爵看重,成为其麾下一员。

这片土地,她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等将这最后一批旧日人类变成她的麾下后,她将彻底完成任务。

“嗯,真是不错的味道啊。”

伊莲睁开一双全黑的眼睛。

刚才消化了一部分玩偶,这让她自身的力量迅速增长。

人偶既是她的战士,又是她的食粮。

想当初,她也是一个人偶,在主人不注意时,吞噬了对方的力量,才成功上位成为男爵。

为了不让历史重蹈覆辙,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挑选那些力量增长迅速的人偶,吞噬掉对方。

刚才,她就在做这样一件事。

伊莲的嘴逐渐裂开,露出白色的牙齿。

她准备欣赏那最后一批人类转化的过程。

顺着丝线相连的木偶,她看到了另一端的情景。

这是一个凌乱的基地,不,已经算不上基地了。

可以称之为废墟。

残存的六人背靠背,神情惊恐,却不敢睁开眼。

这些诡异的人偶袭击了这个由超能力者组成的基地,只要和它们对视,就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情绪。

在恐惧情绪的影响下,人会主动走近人偶,与人偶拥抱。

接着,那人肢体会逐渐变成人偶。

要么被别的人偶吞噬,要么成为人偶大军的一员,让更多人变成人偶。

一开始,猝不及防下,他们丧失了很多同伴。

他们开始使用各种超能力对抗这些诡异人偶。

然而,这些人偶根本杀不死。

即使将它们烧成灰烬,用水稀释,或者封存在器物中,它们也能重新凝聚成人偶。

杀不死它们,他们想要逃离,却发现所有的地方都是人偶,他们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他们六人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有圣光属性的器物。

通过念诵咒语,这个器物能持续发出圣光。

这种圣光能够抵消一部分人偶的伤害,让它们不敢靠近。

但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随着体力的消耗,他们终将力竭而亡。

这种近在咫尺的死亡加深了每个人的恐惧,终于有人停止了诵念。

仿佛失去了灵魂般,一步步走向了对面,和一个人偶拥抱在一起。

在他即将全部转化为人偶时,他转头朝大家咧开一个微笑。

那是人偶的笑,不是人类的笑。

终于,他彻底成为了人偶。

和人偶站在一起,看着他们。

有人流出了眼泪。

她是刚刚那人的女友。

末世以来,他们经历过很多艰险,却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分离。

咒语声仍在继续,即使明知道会死亡,也没人停下。

这大概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但希望又在哪里呢?

上帝已死,神灵不在,谁会救他们呢?

伊莲正愉快地欣赏着这群人的挣扎时,突然感觉到异常。

视角转换,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场景。

一个锈迹斑斑的火车上,一个诡异的看起来像女巫的人愉快地坐在火车上,周围的人偶十分惊恐。

伊莲通过一个隐藏在树上的人偶看过去时,那人似乎发现了她,也看过来。

只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事物,听到了让人混乱的呓语。

啪。

那条丝线断裂。

伊莲的意识回到本体。

她怔怔地看着那条断裂的丝线,思考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我附近几个领地都是子爵,不会出现这样的人物。她难道是别的新晋伯爵?”

“我每天都在更新新的伯爵信息,为的就是别人入侵。这人却不在我更新的名单中。”

“那么,她很可能是今天才晋升伯爵的。一晋升伯爵,就来找我。”

伊莲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最近的确出了小小的风头,才被幽灵公爵选中,如果有人要对付幽灵公爵,拿她开刀很正常。

她回想着幽灵公爵的各个敌人以及他们的性格。

“如果我也有血族那样的能力就好了,只需要闻一闻对方血液的味道,就能知道对方来自哪里。”

一时间,伊莲想了很多。

最后,她从座位上下来。

一双漆黑的眼睛完全变成红色。

不管她是谁派来的,到了我的领地,必须死。

……

昏暗的地堡中,尤勒端着一盆暗红的血液,跟着人群往下走。

黏腻的甬道中挂着各种流血的动物头,这些都是今早从菲尔德亲王后花园新鲜宰杀的牲畜。

旧世纪的人闻到这味道可能难以接受,但在这群已经转换为血族奴仆的鼻子中,却是无比芳香的味道。

尤勒吸了吸鼻子,在心中哀叹了一句,跟着人群往下。

昏暗的通道往下却是一个明亮的大厅。

红色的烛火挂在墙的四面八方,墙上用新鲜的血液刻着各种各样的符文。

作为前伯根大学历史学教授,尤勒对纹章学有所涉猎,他断定这些符文和蓝星上的任何符文都不出自同一体系。

这个产物一定来自蓝星之外。

尤勒非常笃定。

直到身后的袍子触碰到他,他才意识到刚刚思考时,脚步慢了几拍,连忙不动声色地调整着步伐。

跟着前面的人,将盆中的血倒入池子中。

接着,他跟着这行人一起,靠在墙边,背对着池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

尤勒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这是下位血族对上位血族的本能恐惧。

血花激荡。

喘息声此起彼伏。

尤勒努力让自己放松,屏蔽着各种声音,回想着刚才的符文。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边一股凉飕飕的风吹过。

转瞬,那风又消失了。

尤勒松了一口气。

每次,菲尔德亲王举行欢愉仪式时,总会有一个倒霉的血族奴仆成为祭品。

他又保住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