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其它小说>心挣>第100章 虫翳(26)

  鸣寒对范维佳一眼就认出自己略感惊讶,陈争都没认出他,倒是这个他毫无印象的人认出他来了。是因为他当年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到了薛晨文身上,而范维佳在暗处牢牢盯着他,仇恨他?

  “我现在是警察。”鸣寒说完,范维佳的表情再次发生精彩变化,“警察?”

  鸣寒说:“既然你知道我就是那个学生,我也不跟你多做介绍了。薛晨文的案子有问题,现在我正在重新调查。”

  范维佳愕然得像一尊雕塑。

  “我现在掌握的线索是,你和薛晨文可能在一起过。我是说谈恋爱那种在一起。”鸣寒盯着范维佳,“他当年去洛城实习,是因为同一时间段,你们范家正在洛城拓展生意。而他‘无缘无故’回到南山市,是因为你商场受挫,不得不回到南山市,他决定陪伴你。”

  鸣寒还没有说完,就见范维佳往后踉跄,脚步一滑,摔倒在一堆纸箱子中。他像见了鬼一般望着鸣寒,恐慌不已,“不是!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我没有!”

  “你已经慌张到撒这种谎的地步了吗?”鸣寒向他伸出手,“你可以否认和他谈过,但不认识他?连你的妻子都知道你们是发小。”

  范维佳出着大气,浑身发抖,根本不敢拉住鸣寒的手。鸣寒将他拉起来,等他稍稍冷静,才再次开口:“我的同事去过静晖庵了,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吧?”

  范维佳的呼吸猛地急促。

  “薛晨文的母亲在那里出家,为他赎罪。她是他的母亲,我很理解她。但是你,刚还否认和薛晨文认识,你为什么也会去静晖庵,为那两个孩子祈福?”鸣寒说:“你难道认为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吗?”

  “我没有!”范维佳猛地撞翻了桌子,眼神狂乱,“杀人的是薛晨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懂什么?你当时只是个小孩!警察已经调查过我,我和薛晨文早就没有联系!”

  鸣寒双手揣在外衣口袋里,沉默地睨视着他。空气中回荡着范维佳急促的呼吸声。

  “对,当时我只是个小孩,还是个可能给了警方错误线索的小孩。所以我要纠正当年的错误。”鸣寒走到范维佳身边,从他身后绕了一圈,“你知道为什么时隔多年,这起案子又被抬出来了吗?因为有迹象表明,真正的凶手可能还活在人世,继续作案。”

  范维佳喉咙里挤出一声长啸,沙哑而刺耳,他空洞地看向鸣寒,仿佛不能理解这句话。

  “所以我们见了很多熟悉薛晨文的人,发誓要真正了解他这个人。”鸣寒接着说:“终于我们发现,他的生命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男人,这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为数不多交心的朋友。上大学之后,他在桐洲市,这位朋友在洛城。大学后半,这位朋友和家人在洛城开始新的投资,他也一心前往洛城。朋友生意遭受挫折,失意回到南山市,他放弃洛城的工作机会,陪伴朋友。”

  范维佳脖颈和脸颊上的筋绷得越来越明显,双手紧握成拳。

  鸣寒仍在说:“薛晨文的大学老师,兴宁中学的老师,甚至他回到南山市后带的学生都曾经见过他的这位朋友。结合薛晨文多年来空白的感情生活,我不认为这位朋友只是他的普通朋友。你说是吧?”

  范维佳咬牙切齿,“我是为什么生意受挫?你现在倒是若无其事!”

  鸣寒微皱眉,范维佳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范维佳疯了般扑上来,手上操着一根板凳。鸣寒迅速闪开,手刃劈在他的手腕上,他惊叫着脱力,板凳掉落在地。鸣寒立即控制住他,“怎么?就这身手也想袭警?”

  范维佳拼命挣扎,喊道:“都是因为你!你那个丧心病狂的爸!我们家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卜阳运害的!”

  鸣寒眼神一暗,抓着范维佳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此时,陈争正在查阅范家当年从洛城铩羽而归的资料。

  范维佳爷爷那一辈从国外引进生产线,做电子产品的代工,靠着压低当地的劳动力价格,大发一笔。此后几十年,范家跟风开发自己的产品,上个世纪火过的VCD、DVD、家庭影院、复读机、电子词典等,他们都生产过,凭借积累的人脉,还代理其他商家的产品。

  到了网络时代,范家先是搞网页,后来开发小游戏。大约是因为过去运气太好,从未失败过,这次范家也信心满满,不仅投入了海量资金,还准备到函省的经济文化中心洛城建立总部。

  范维佳学的就是游戏开发,相当自负,如果不是他不断给家人煽风点火,解读业内局势,范家可能不至于像后来那样一败涂地。

  当年进军互联网产业的可不止范家,大量资本涌向洛城,而洛城本就有不少企业正在搞互联网。一时间,厮杀非常激烈,资金不足的小企业很快倒闭,创新能力不够的企业也难以为继。

  范家经过几十年的积累,相对来说家底很厚,虽然在洛城的发展从一开始就不顺,还是不断投入,加大投入。那时很多企业都和他们一样,以为前期牺牲部分利益,将竞争对手搞垮,之后就能够轻松收钱。可是在更大的资本下场之后,这些不断砸钱企业的结局可想而知。

  陈争看到一个名字,忽然皱起眉——运扬科技。这是鸣寒父亲卜阳运的公司,当时卜阳运也在洛城谋求发展!

  陈争心跳略微加快,继续往下看。

  运扬科技的入场时间比范家晚得多,大致是在范维佳念大四,也就是薛晨文来到洛城实习那一年。当时经过初期厮杀,能力不够的小企业已经退出,和范家规模差不多的企业逐渐站稳脚跟,谋求下一步发展。然而运扬科技一来,就改变了混战的局势。

  卜阳运手上有技术,有天使投资,打得许多企业丢盔弃甲。而且可能因为运扬科技来自南山市,卜阳运盯上的就是南山市的企业,发展势头良好的范家成了他的眼中钉。

  在运扬科技的资本攻势之下,范家溃败,丢盔弃甲,逐步撤出洛城市场。而运扬科技迅速壮大,和国外科技企业建立合作,随后卜阳运出国发展。

  陈争后背渐渐出了汗。原来范家和卜家还有这样一段。

  商场竞争激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是范家的情况很特殊,他们基本已经算是在残酷的拼杀中撑了下来,然而卜阳运直接导致了他们的失败。如果卜阳运没有盯着南山市的企业搞还好说,可卜阳运的目的就是不让南山市的企业活下去,而范家是南山市在洛城的互联网企业中发展得最好的。

  范家的崩溃造成范维佳母亲病逝,父亲几年后自杀,可能造成薛晨文放弃洛城的工作,回到南山市,之后命案发生。

  陈争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想到他和鸣寒这次来到南山市是为了追踪“量天尺”,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他们。而现在卜阳运和范家的联系凸显,这和牵引他们的那道线有关吗?

  “你装什么?”范维佳红着眼咆哮,“你是卜阳运的儿子!别以为你改了名字,成了警察,我就不认识你!就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怎么还有脸说薛晨文的案子和我有关!”

  秦女士终于忍不住,冲上来拦住鸣寒,“有什么话好好说!”

  鸣寒短暂地错愕,再次回忆起范维佳以前看他的眼神,原来那奇怪的恨意来自卜阳运,这是个被卜阳运毁掉的男人。

  很快,他冷静下来,对范维佳说:“跟我去做笔录,有什么想说的,我让你一次说个够。”

  市局问询室,程蹴没想到鸣寒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见鸣寒脸色不好看,问:“怎么了这是?”

  鸣寒说:“你找个人来,和我一起审。”

  程蹴没见过鸣寒这样,有点担心,正想说“我跟你一起吧”,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鸣寒回头,眼皮不由得撑起,“哥。”

  陈争赶了回来,“运扬科技做的事我基本了解,我来。”

  直到看到陈争,鸣寒紧蹙着的眉心才松了松,“好。”

  比起在猫馆二楼,范维佳冷静了不少,但眼中还是满含对鸣寒的恨意。

  陈争说:“运扬科技是你们的直接竞争对手?卜阳运对你做了什么?”

  鸣寒余光瞥了陈争一眼。

  范维佳激动得声音发颤,“卜阳运就是凶手!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范维佳作为当事人,讲述的比陈争查资料看到的详细。

  范维佳曾经踌躇满志,也是他劝说父亲走出南山市。范家来到洛城之后,其实一直在亏损,但互联网企业都是这样,他们并没有退缩,并且因为手上有几个被看好的项目,吸纳到了大量投资。

  那时在洛城竞争的都是本地企业,来自南山市的几个企业私底下是合作关系,都想要吃下市场之后,再来分“战利品”。当卜阳运下场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拉拢卜阳运,范父还考虑过成立南山商会。但卜阳运表面上与大家和和气气,称兄道弟,实际上早就计划吞食所有南山市的企业。

  范家,以及其他南山市的企业都没有料到运扬科技的势起得那么猛,卜阳运背后有大资本操盘,其他企业推出什么,运扬科技就复制什么。

  运扬科技的资金就像一个无底洞,持续用福利吸引用户,其他企业想要竞争都不可能,要是像运扬科技那样“卷”,他们注定要被耗死——就像前期他们耗死其他小规模企业一样。

  很快,曾经和范家结盟的企业要么灰溜溜退出洛城市场,要么成为运扬科技的一部分。范维佳的父亲却不甘心,他们曾经发展得那么好,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为了资金,范父东奔西走,甚至动用了不应该动用的老本行的资金,仍是杯水车薪。在和运扬科技正面对抗了半年之后,范家不得不回到南山市。祸不单行,范维佳的母亲又患病,没有多少时日。

  送走母亲后,范维佳不甘心,既然在洛城做不下去,那老家总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然而失败就像是雪崩,范家的资金链断了,在互联网这一行当,小企业做不起来就得死,根本没有折中选项。

  一年接着一年,范家都在为填补资金窟窿而挣扎,每天被催债,范父终于扛不住,跳楼自杀。范维佳变卖家产,还清债务之时,已经是个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中年人。

  他转动眼珠,盯着鸣寒,冷笑起来,“真的很不公平。卜阳运那种魔鬼,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他还能逍遥法外?为什么他的儿子还能当警察?现在还坐在这里,审问我这个被害人的儿子!”

  鸣寒的喉结轻轻动了动。陈争冷静地问:“卜阳运杀人?证据呢?”

  “只有拿刀杀人才叫杀人吗!”范维佳怒道:“用资本杀人就不算杀人?我爸不就是被他逼死的?还有很多人!你们去查!他四处阻击南山市的企业,自杀的不止我爸一个!”

  “好,我会去查。”陈争说:“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和薛晨文的关系。你在平依依、历束星案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范维佳瞪着眼,“我说了和我没有关系!他们死的时候我和薛晨文已经很有没有见过面了!”

  “那在很久之前呢?”陈争说:“你和薛晨文在一起过吗?他去洛城是因为你,他回南山市也是因为你。你生意失败之后,和已经工作的他还在南山市度过一段相对安稳的时间。是什么让你们最终分开?”

  范维佳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争,下意识摇头,“没有,我们没有!”

  “如果只是一般朋友,我很难想象你为什么会去探望薛晨文的母亲,还为那两个孩子点长明灯。”陈争说:“你为什么对他们感到愧疚?”

  “我没有!”范维佳抱住脑袋,不肯再回答。

  离开问询室,鸣寒沉默地往前走,陈争看了会儿,跟上去,手按在鸣寒腰上。鸣寒侧过身,和陈争四目相对。

  陈争说:“你是不是在想卜阳运可能参与了案子?想我们为什么会被牵引到南山市来?”

  鸣寒张嘴,但过了会儿才说:“我怀疑我当时留意到薛晨文,是受到某种暗示,这个人……”

  “你想说这个人是卜阳运?”陈争摇头,“我觉得不会是他。”

  鸣寒问:“为什么?我当时只是个初中生,喜欢玩侦探游戏,但根本没有系统的逻辑分析能力。有人想要利用我来给警方递情报,不是不可能。”

  “但这人不会是卜阳运。”陈争认真地看着鸣寒,“因为你不是那样愚蠢的小孩。”

  鸣寒讶然,“我……”

  “据我所知,平依依他们出事时,卜阳运在国外,你自己也提到过,卜阳运生意做起来之后,就不再依靠鸣家,大多数时间待在国外。一个根本不在南山市的人,是怎么参与那起案子,怎么影响你?”陈争说:“再者,你可能被其他人影响,但不会被他。你说过,你懂事之后对他非常厌恶,你本能上就会排斥他。”

  鸣寒轻轻吐出一口气。陈争再次在他腰上拍了拍,“我是局外人,我比你客观,你听到卜阳运的名字后,很难不带入自己去联想,越想越钻牛角尖。要不要听听我这个局外人这一路赶回来的想法?”

  陈争关上他俩临时办公室的门,给自己和鸣寒各倒一杯水,鸣寒情绪比刚才好,“确实,我是钻牛角尖了。平依依和历束星出事之前,卜阳运已经大半年没有回过国。以前我没有在意过他的生意,范维佳这么一说,我想起他是有段时间待在洛城,而且也是那时候赚了很多钱,之后生意就转移到了国外。”

  陈争说:“范维佳站在自己的角度,当然会认为运扬科技罪不可赦。但我查到的是,围绕互联网行业,聚集在洛城的企业竞争混乱,手段无所不用,像运扬科技这样的企业不少,连范家自己也是靠庞大的资金去击溃小企业。卜阳运是怎么搞到这么多资金,他背后是谁,这一点值得调查,但你冷静想,当时的商业竞争,和后来的命案会有什么关系吗?”

  鸣寒思索了会儿,“金钱和地位是卜阳运毕生追求的东西,他打压南山市的企业,尤其是范家,很可能只是受利益驱动,和对手是谁没有关系。”

  “对!”陈争说:“卜阳运从南山市起家,互联网行业要想赚钱,就必须吃掉对手。比起其他地方的对手,他更了解南山市的对手,更容易下手。而且他要为自己留后路,如果今后在和更大的企业竞争中受挫,南山市就是他的后路。而如果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击溃南山市的竞争企业,这些企业就会占据他的后路。对范维佳来说,卜阳运是故意害他们的恶魔,但站在卜阳运的角度,他只是客观地选了一条对他来说正确的路。”

  鸣寒按着额头思考,“但他的决定改变了范维佳等人的人生……”

  陈争说:“这就是我下一条思路。范维佳虽然不肯承认他和薛晨文交往过,但他的反应、他做的事基本可以指向这个结果。那我们假设,他们谈了很多年,薛晨文一个向来对经商没有兴趣的人,都能够妥协,陪他到洛城发展,可以看出薛晨文对他用情不浅。在家庭发生变故之前,他们的关系或许非常融洽。但范家出事之后呢?”

  鸣寒脑中浮现出秦女士咒骂范维佳的话,这是个自私又懦弱的男人,明明对女人没有兴趣,却为了过家庭那一关,骗婚,现在还小男友不断,是个十足的渣男。

  “他没有担当,顺境还好,到了逆境,不仅自己走不出来,还会影响身边的人。”鸣寒语速很慢,边说边想,“生意失败之后,他被击溃了,已经无暇顾及和薛晨文的恋情,而薛晨文是个比较理想主义的人,会缠着他,说要陪他一起走下去。薛晨文不知道,这对范维佳来说更加痛苦,他想一个人安静,薛晨文的存在却不断提醒他,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钱人了,你失败了。这时他同样失败的父亲又开始催他结婚,他不可能在这时说,爸,我是个同性恋!”

  陈争说:“于是他和薛晨文的矛盾越来越深,他想要分手,一半因为家庭的压力,一半因为他受不了薛晨文。但薛晨文不可能理解他,只会认为自己被抛弃,陷入绝望。绝望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薛晨文是个天之骄子,从来没有经受过挫折。”

  听到这里,鸣寒怔了下,旋即若有所思地看向陈争,陈争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客观地说着自己的判断。

  “哥。”鸣寒叫了一声,“你是不是想到……”

  陈争坦率地承认,“我和薛晨文也许是同类,所以我代入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我的推断可能也更加接近真相。薛晨文对世界、对人生、对他的恋人抱有极端美好的想法,他以为自己能够陪伴范维佳度过难关,他已经准备好了,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但是他想要陪伴的人却一改往日的温存,残忍将他推开,说要和他分手,要找个女人来结婚。对薛晨文来说,这是不可理解也不能接受的,是他二十多年顺当人生里唯一的惨败。”

  “我猜,他们不是利落分手,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拉扯,薛晨文被伤到承受不住,才真正和范维佳分开。这也是为什么当年警方调查的时候,查到范维佳和薛晨文只是普通朋友。”陈争继续说,“范维佳倒是摆脱薛晨文了,开始骗婚应付家里。但是薛晨文呢?他面对这巨大的、唯一的挫折,人毁掉了。”

  “曾经喜欢的学生变得碍眼,当他们做出他看不惯的行为,他就想抹除他们。”鸣寒说:“薛晨文想要报复社会的话,学生确实是最容易下手的人群。”

  陈争却停了下来,手指在桌上没有目的地点着。片刻,他说:“我们再往回走几步。卜阳运和这起案子基本上没有直接联系,这一点是明确的。”

  鸣寒点头,“对,是我钻了牛角尖,他的作用只在于让范家、其他南山市的互联网企业崩溃。”

  “所以暂时不考虑卜阳运。”陈争说:“薛晨文被伤透之后选择报复社会,这说得通。范维佳很清楚是自己逼薛晨文走到这一步,所以在他死后感到良心不安,才去给平依依和历束星请了长明灯,这也说通了。不过,我觉得哪里差了什么。”

  陈争还记得薛晨文承认罪行时的样子,很淡然,像是苦痛和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了。当年陈争接触的凶手还很少,十多年过去,他经手的变态凶手数不胜数,如果薛晨文也是因为报复社会而作案,那薛晨文也是变态凶手中的一员。可是薛晨文却和那些凶手大相径庭,那就不是一双属于报复社会者应有的眼睛。

  陈争揉了揉眼眶,“刚才我站在薛晨文的角度想了想,我觉得他更可能选择自杀,而不是杀人,更不应该杀他喜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