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

  这个世界的双修温枫良了解一些,和他在小说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如果不是结契的道侣或修为相当的修士,一方基本是另一方的采..补工具。

  他与逢霜的修为差距堪比天堑,再和逢霜双修,不得被逢霜采..补到死?

  他才不乐意。

  仙尊半垂着眼眸,语气平静地重复一遍:“双修是你如今提升修为最快的方法。”

  温枫良认为逢霜在骗他,一边觑着逢霜神色,一边委婉措辞想拒绝,仙尊不言不语,等他忐忑不安说完,缓慢抬起睫毛看他一眼。

  这一眼里情绪太过复杂,他一时愣住了,以至于逢霜上前抓住他手腕往床边带才回过神来。

  “放开我!”

  逢霜能猜出温枫良为什么会这般抗拒。

  他想说自己不会采..补温枫良,但骄傲又牢牢把解释的话语封在唇齿间,他无数次张开口又合上,目光扫过温枫良试图结印挣扎的四肢,只觉心口一疼。

  忽然间他无比憎恨穆谶,也恨自己无法像正常人那般触碰自己喜欢的人。

  他忍着强烈的恶心,伏低上半身,狠狠亲在温枫良唇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主动亲温枫良,却是第一次咬的这般重,他听到温枫良闷在嗓子里的痛哼,尝到唇齿间弥漫的血腥气。

  血的味道不是很好,他却无端尝出一股甘甜。

  他看着自知逃脱无望、颓丧认命的温枫良,一字一顿道:“你逃不了。”

  温枫良闭着眼睛不想看逢霜,却被逢霜拿着匕首抵在咽喉:“睁开眼,不然本尊杀了你。”

  仙尊真正的疯劲仿佛此时才被彻底激发,他额上沁着冷汗,双唇染着血,脸色因疼痛苍白,视线紧紧黏在温枫良脸上,一刻也不愿错过。

  温枫良愤怒又屈辱,眼神不似在看伴侣,像极了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仙尊恢复了些许理智,感觉到他又做错了,他想弥补,伸手捂住温枫良眼睛,弯下腰,蜻蜓点水般亲了亲温枫良脸颊,“本尊是……是、呃……”

  话音未落便被突如其来的痛楚打断,他颤着身子,吞下涌到喉间的痛呼,不再尝试告诉温枫良他是炉鼎之身,断断续续念诵起双修的口诀。

  温枫良不做理会,仙尊咬了咬舌尖,努力保持清醒,颤着手重新将匕首横在温枫良颈上。

  “念!”

  温枫良目光沉沉看着他,似在打量他是否还有威胁自己的余力,他整个人颤的比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花朵还要厉害,可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稳如泰山。

  沉默片刻,温枫良妥协了。

  逢霜并未感到开心,温枫良指甲陷入他皮肉里,仿佛要扣下一块皮来,经脉传来尖锐的疼痛,他脑中逐渐昏沉,分不清哪里更痛,仍坚持念着口诀。

  口诀一句接着一句,逢霜的手也越来越不稳,最后一字落下,仙尊闷哼着松开手指,任由匕首掉在榻上,锐利的刀锋堪堪擦过温枫良脖颈。

  他似乎痛的受不了了,本能地靠近温枫良,被温枫良推开后又凑上去。

  “疼……”

  “你自找的,疼也忍着。”

  他便咬着牙不做声了。

  以往他还能感到一两分欢愉,这次除了疼还是疼。

  他从来没这么疼过,即便是以前被穆谶丢到蛊虫堆,和灵兽搏斗,被咬的满身是伤也没这么疼。

  温枫良说得对,这是他自找的。

  也确实是他自找的。

  他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失去意识,又在疼痛中醒来。

  他们的位置变了,换作温枫良居高临下俯视他,不变的是疼。

  他半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察觉到温枫良掐着他脖子,竟非常缓慢地弯起唇角,哆嗦着抬起手,覆在温枫良手背。

  “要掐死我,还得再……再使劲些。”

  逢霜再次醒来,天色已暗沉如墨,屋里一灯如豆,驱散浓重黑暗,他狼狈伏在被褥间,浑身上下无一不疼,鼻端难闻的味道熏得他几欲作呕。

  做炉鼎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受。

  温枫良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打坐,他没有打扰,披上衣服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半跪着呕了一阵,掐诀消去秽物,唤人烧了热水进屋。

  仙尊鲜少这样疲乏,泡在热水里不多时就合上眼睡去。

  等温枫良打坐完,水已经凉透了。

  仙尊半垂着头,露在水面的锁骨上尽是青紫痕迹,温枫良犹豫半晌,终是狠不下心一走了之。

  给逢霜清洗好,换上干净被褥,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一一给逢霜抹上,温枫良这才给自己铺好地铺。

  他不太睡得着。

  第二日午后,昭戚与顾白梨商讨到是不是该去灵机堂走一趟,顾白梨眼尖,远远瞧见他师尊一身白衣向他们走来。

  “请师尊安。”

  顾白梨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昭戚坐着没动,上下把逢霜一打量,意味不明笑了声。

  “我让人熬了些汤,你待会儿趁热喝了。”

  仙尊一脸倦色,颔首道:“多谢。”

  昨天他们回来后不久,昭戚去找逢霜,见逢霜房间笼着结界,识趣离开。

  “他呢?”

  “在修炼,饭菜送到房中就好。”

  “他倒是勤奋,”昭戚看出了什么,蹙了蹙眉,碍于顾白梨在场不好挑明,先说比较重要的事,“我和寒明方在说那桃源的事。”

  顾白梨早就觉得那些看守的紫衣人们很奇怪,经过那小云姑娘一提醒,才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人,是傀儡。

  现今修真界,能把傀儡做的宛如真人,就只有灵机堂。

  昭戚道:“我的想法是,寒明或者我,去灵机堂问一问。”

  明月涧那名弟子的遭遇和季明元一样,同明月涧涧主也交流不出有用的信息,还不如从灵机堂入手。

  桃源的傀儡不少,这么多的数量,灵机堂不可能没记录,只要知道购买者是谁,这件事就算有巨大进展。

  逢霜道:“灵机堂有规矩。”

  不会将买家信息透露给他人。

  昭戚眨眨眼,得意道:“我有例外。”

  当年他有一样需要的东西,去灵机堂购买,正巧在途中遇到被追杀即将临盆的堂主夫人,出手救了一把。

  灵机堂堂主急匆匆赶来,抱着刚出生的大胖小子乐呵呵的,当场许了他一个承诺。

  他愿意拿这个人情换一个人名,再说了,近百名弟子失踪的大事,灵机堂堂主总不会不给罢。

  “寒明去,你留下,过两日要给季明元解命蛊。再给杜瑄枢去信,把桃源一事告诉他,让他暗中派弟子查访,不可打草惊蛇。至于何时告知其他宗门,由他决定。”

  仙尊抿了口茶,吩咐道。

  昭戚没意见,把自己的信物交给顾白梨,待顾白梨走了,才沉声道:“逢霜!”

  “别喊,我头疼。”

  仙尊揉着眉心,一副极度不适的模样。

  昭戚降低了音量,又怕旁人听见,掐诀个隔音结界,语气严肃到掺杂了几丝怒意:“你与他双修了?”

  仙尊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如今他能最快最安全提升修为的方式,只有与我双修。”

  “你!”昭戚被堵的一窒,不由得拔高了音量,“你当真是胡闹!”

  “你自己情况怎样你不清楚?!只签了血契就敢与他双修,你胆子真是大!”

  “不是心血来潮,我认真想过。”仙尊半靠在亭中栏杆上,“临江这事不小,我不可能一直走哪都带着他。他也想变强。”

  昭戚皱着眉瞪他,不赞成他的做法。

  穆谶那蛊阴的很,逢霜没有和人结契,蛊发到一定次数会丧失神智,变成只会求欢的娈宠;逢霜与人结契,当了炉鼎,若遇上个心怀不轨修为不弱的,容易在双修时被他人夺去神智,彻底沦为炉鼎。

  有时候昭戚想,穆谶究竟有多恨逢霜,才会想出如此阴毒的法子。

  “他不会。”

  知晓昭戚在想什么,逢霜无比笃定地说:“他做不出这种事。”

  昭戚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看他唇角虽有笑容,眼中却满满都是哀戚。

  其实知道他们做了后,昭戚就想到会有这一天——那件事可以说是逢霜的底线——可他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他叹息一声:“那你也不该……”

  不该在这时候与温枫良双修。

  仙尊望着湖面,良久轻声道: “我怕我护不住他。他修为高些,自保能力就多些。”

  “胡说,你是修真界第一人,哪会护不住一个温枫良?”

  逢霜没说话。和温枫良肌肤相亲后,他做了好多个梦,梦中皆是温枫良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堕入魔道,每日都在躲避正道的追杀。

  好几次因为修为低险些死在他人手里。

  双修是他思虑再三的事情,他曾经厌恶恐惧到想都不敢想,现在却为了温枫良,不仅想了,还付诸行动了。

  “他知道吗?”

  “不知,”明白昭戚问的什么,逢霜说,“你也不必告诉他。”

  昭戚:“……”

  昭戚冷笑:“你哪天把自己弄死我都不意外。”

  昭戚拂袖而去,随即又冷着脸转身回来:“手伸出来,我给你检查检查。”

  洁白丝帕搭在仙尊腕间,昭戚闭目沉思:“目前没异样,不过你也要多加注意。”

  “先前给你配的丹药别吃了,等我重新给你配,蛊发时你应该会更难熬。要我说,你干脆和他结契算了,还省了诸多麻烦。”

  想到温枫良昨夜看他的眼神,仙尊慢慢道:“他不愿意。”

  “他想逃。他不想在我身边。”

  逢霜询问昭戚:“他为何想逃?”

  昭戚哪懂他们之间那点子事,胡乱劝了几句,又道:“看你这为情所困的样,你想知道就直接去问他啊。”

  仙尊安静几息,转移话题道:“那些人想必不会在桃源久留,你照顾好随之,今夜我再去桃源一探。”

  昭戚眉毛又皱起来:“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

  疼的确还有些疼,但不影响行动,仙尊没理会昭戚,回房给了温枫良卷轴后,踏着晚霞消失在温枫良视线里。

  温枫良捏着还残留有余温的卷轴,在夕阳下站了一炷香。

  如逢霜所料,在第二个企图逃跑的弟子被发现后,桃源那些人连夜撤走了。

  仙尊通过传送阵再次到达桃源,偌大的地方不闻半声人音,不见半片人影,若非那些匆忙转移留下的痕迹,此处就如被遗弃遗忘数百年的世外桃源。

  仙尊找到了一两样东西,不知是否是小云姑娘故意所留,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顾白梨进来的那个入口。

  是在一处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之中。

  仙尊脚步一顿,偏头看向野草掩映下,早已破败不堪的庙宇。

  他怀里的玉佩,在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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