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闫阳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躺在阳台的吊床上,旁边放上冰西瓜和小凉扇,闭上眼能听到些微的蝉鸣声。

  货郎开着小三轮从胡同里经过,停在前边的榕树下,喇叭里喊着:“卖豆腐花咯~”

  闫阳没睁眼,在心里默默倒数着,五,四,三,二……

  隔壁院门传来开门声。

  闫阳站起来,手肘撑着栏杆往下看,没过多久,就看到程述一手拿着一杯豆腐花回来。

  程述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他,挑了挑眉,喊道:“下来开门儿。”

  “好嘞!”闫阳嗒嗒嗒爬下楼,开门的时候程述正好到家门口。

  程述给他递了一碗豆腐花,“我真是服了你了,想吃还不爱动。”

  “嘿嘿,不是有你嘛。”闫阳把门关上,跟在程述后边儿回了家。

  天虽然热,但闫阳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不太喜欢开空调,这会儿程述一来,他立马就把客厅的空调开了。

  冷气顿时往客厅两边涌。

  程述把餐厅那边儿落地窗关了,又去厨房冰箱里拿昨天买的西瓜。

  闫阳原本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等冷气填满屋,瞧见程述往厨房走,顿时豆腐花也不吃了,撒腿就要往楼上跑。

  结果踩到楼梯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水渍,整个人在楼梯那儿摔了个大马趴。

  程述听见他的痛呼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冰箱里仅剩的小半块西瓜,看见闫阳趴在楼梯上的模样简直是气笑了。

  闫阳不敢看程述,翻个身爬起来乖乖坐好,指着自己的腿小声喊着“疼”。

  程述单膝蹲下,只见闫阳被磕着的小腿已经红肿泛青,又瞧见闫阳光着的脚,叹了声,“拿着。”

  闫阳看着眼前的西瓜,赶紧接了过来,然后双手抱着蹲在身前程述的脖子。

  程述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腿弯,把他跟抱小孩儿似的抱了起来。

  由于是在楼梯上,突然腾空让闫阳有些害怕,他知道程述肯定不会摔着自己,可双腿还是忍不住紧紧|夹着程述的腰。

  程述小心地把人放在沙发上,又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把跌打专用的万金油拿出来,坐在闫阳边上。

  把闫阳磕到的那条腿放在自己大腿上,拿起万金油就往下倒,待肿起来的那一圈儿全部糊上药油后,便开始下手揉。

  奇怪的是,闫阳这会儿居然不觉得有多疼,只觉得从小腿磕到的地方开始,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程述对他的反应似乎也挺意外的,看着闫阳细白的小腿,说:“出息了阳阳,不喊疼了。”

  闫阳想说话,却不知怎么的哑了嗓子,轻咳几声后终于能说出来了,“我还是挺能忍疼的好不好。”

  程述笑笑,“那上次是谁膝盖磕破了一点皮,上药就开始嗷嗷叫的?”

  闫阳听罢,鼓了鼓嘴,感受了一下,确认不疼了,便曲起腿往前挪,坐在了程述大腿上,脑袋靠着他的肩,整个人在程述怀里缩成一团,语气非常无赖:“有嘛?我不记得就是没有!”

  这个姿势让程述的右手揉不到他的腿,程述瞧着他也不难受,索性也不摁了,颠了颠腿上坐着的人,说:“给我拿两张湿巾。”

  闫阳鼓鼓嘴,伸手从茶几上的湿巾盒里抽了两张湿巾,却不给程述,“你帮我擦药油,那我来帮你擦手!”

  也不等程述说话,闫阳开始一根一根地帮他擦着沾满药油的手。

  说也奇怪,平日里闫阳是最讨厌万金油的味道的,可这回儿竟觉得有些香,擦着擦着就开始不务正业,玩起程述的手来了。

  程述的手指很好看,手指是那种很匀称很修长的感觉,骨节并不明显,再加上常年打篮球的缘故,手掌也大。

  闫阳歪着头,脑袋靠着程述颈窝,张开自己的左手和程述的右手贴在一起,惊叹道:“小述,我觉得你的手掌至少比我的手掌宽一厘米!”

  程述下巴贴着闫阳的额头,与闫阳手掌相贴的手握了起来,很轻易地把闫阳的手包在手里。

  闫阳手在里面挣了挣,没挣出来,他抬头看着程述,“放开我。”

  “不放。”程述朝茶几上已经在冒汗的西瓜抬了抬下巴,“十二斤的西瓜,你自己吃得就剩这么点儿?”

  闫阳不挣了,脑袋开始在程述颈窝里拱,嘴上哼唧哼唧的:“控制不住嘛,我本来就想吃一小块儿的,结果……”

  “吃了一小块儿接着又吃一小块儿是不是?”程述接上他的话,捏了下闫阳的脸,“还挺聪明,又买了个一般大的西瓜放冰箱里冻着。”

  “嘿嘿~”闫阳讨好地笑着,“我不是故意的。”

  “嗯,有意的,有预谋的。”程述握着闫阳的手使了点儿力气,闫阳就开始喊“疼”。

  “这就疼了?”程述又捏了捏,“刚才给你揉腿的时候都不喊疼。”

  闫阳转着被程述握着的手,“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程述垂眸看着闫阳的眼。

  闫阳也毫不示弱,靠在程述怀里抬起头,声音气势十足,“哪哪儿都不一样。”

  两人便如此对视了十几秒,也不知是谁先柔了目光。

  直到唇上传来温热微软的触感,闫阳微微瞪大了眼。

  炎热的夏日,偶尔传来几声蝉鸣,沙发上的少年紧紧相拥,一下一下地试探着对方,像在寻找夏日的宝藏。

  闫阳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勾着程述的脖颈,微喘着。

  程述同样也在喘,炙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闫阳觉得自己脸颊那一小块儿已经变得滚烫。

  “啊…”闫阳发出一声轻呼,他被程述打横抱了起来,突然的腾空感使他勾着程述脖颈的手抱得更紧。

  闫阳觉得程述这个人从来都是很稳当的,不管他做什么,就连抱着他上楼梯也是。

  后来的事像是被摁下了快进键,眨眼的功夫,闫阳就被程述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闫阳闭上眼,等待着程述温柔而炙热的吻,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个动静。

  他愤愤睁眼,就看到程述站在床边,温柔地笑着看他,闫阳无来由的愤怒,他喊道:“你为什么不亲我?”

  程述还是温柔的笑着。

  闫阳更生气了,但无奈喊来喊去只会喊两句话——

  一句是:“你为什么还不亲我?”

  一句是:“你吻吻我好不好?”

  不管闫阳怎么撕心裂肺地怒喊着,程述脸上却从始至终挂着温柔的笑。

  “你为什么还不亲我啊——”

  “啊——”

  闫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看了一圈房间,程述不在这儿,程述去哪儿了……

  刚想掀开被子,就被床边突然响起的闹铃吓了一跳。

  闫阳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六点四十五分,上学起床的时间。

  他慢慢回过神来,所以那些……都是梦?

  闫阳的脸开始微微发烫,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所以……他昨晚是做春|梦了?

  可是梦里为什么是和程述!?

  闫阳想到自己睡前看的那篇小作文,顿时明白了。

  这也让他松了口气,闫阳一想到自己在梦里躺在床上大吼大叫喊着程述亲自己的场景,就羞愧得抬不起头。

  还好是梦,要是真的发生的话,他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闫阳垂着脑袋坐在床上缓了几分钟,直到闹铃再一次响起时才准备下床。

  结果腿一动,闫阳感受到里面湿润,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蹭地变得又烫又红。

  程述照旧七点钟出门。

  结果刚开门就看到站在门边的闫阳,吓一跳,抬头四处看了一圈儿。

  闫阳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奇妙的,狠狠拍了下自行车坐垫,“你干嘛啊?”

  程述笑了下,说:“没有,我在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了,阳阳今天竟然起这么早。”

  “你真讨厌。”闫阳在自行车后座坐下,背对着坐垫的方向,“赶紧上车,等会儿要是迟到都怪你!”

  程述见他心情挺好的,于是揉揉他脑袋,应道:“好好好,怪我都怪我。”

  街景开始倒退,闫阳的后脑勺靠着程述的背,莫名又想起在梦里自己窝在程述怀里的场景。

  明明是小时候经常做的举动,怎么到了梦里就这么不对劲儿?

  想来想去,闫阳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都怪论坛上的那篇小作文!

  写的什么东西!他和程述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吗!?

  程述察觉到后边的人情绪又不高了,于是放缓了速度,轻声说:“一时的成绩代表不了什么,我们现在离高考还远,时间还长。”

  闫阳点点头,情绪仍是有些低落。

  心态这种问题,只能靠自己调整好,旁人说的都不算,程述空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胳膊,无声的安慰。

  殊不知程述越是体贴,越是善解人意,闫阳就越是煎熬。

  他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思想太龌龊了!

  做春|梦也就算了!

  对象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好兄弟还在担心他,安慰他不要为了成绩焦虑,而他闫阳现在在想什么!?

  闫阳现在满脑子都是程述抱着他,一下一下吻着自己的唇的场景!

  恍惚间甚至还会把自己和程述代入到论坛的那篇小作文里……

  闫阳觉得他的脑子快要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满脑子颜色废料塞满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把发小当春|梦对象的人啊……万一被程述知道…不行!

  程述道德感这么强的人,肯定会和自己绝交的……闫阳已经想象到了自己跪在地上求着程述原谅,程述冷冷地说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情景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程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