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不合理忘却 gl>第2章 疑问疑问

  事实上,没见到想象中的爸妈,只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看上去年龄和我差不多。她穿着职业装,手上挽着一个包,站在床边半米远的地方,不咸不淡地盯着我。

  姐姐还是妹妹?

  “你终于醒了。”她说。

  “嗯……”

  “我刚跟医生沟通过你的病情。还认得我吗?”

  摇头是唯一的选择。

  “请问,你是我的谁?”

  “朋友。”

  “不是家属么?”

  “你没有家人了,手术、住院,所有手续都是我代办的。”

  原来没有家人啊——预想的场景一个都没派上用场。可我还是应该对她笑一笑,毕竟医生说我昏迷了两个月呢,就算是朋友,也一定很担心。

  “那我猜,我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话音刚落我就有点后悔,她也好像有点局促,微微抿了抿唇,勉强还以些许微笑:

  “一般,也就是普通朋友,邻居。”

  “邻居?”

  “嗯,我住你对门。”

  我想我的人生不咋地,没有家人,手术都得靠住对门的朋友签字。

  可是转念一想,也不算太坏啦,不然哪会有朋友愿意照顾我两个月呢?你看,我刚醒,她就来看我。

  “可以问你的名字么?恐怕我们要重新认识了。”

  “袁苑桉。”

  她拿出她的身份证给我看,擎在面前,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刚好能看清。

  通常,身份证上的照片都不太好看,总会和真人的风格有段差距。可眼前这位,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连发型都没差。当然,不是说她本人不好看,而是这照片确实拍得不错。

  “以前我都怎么称呼你?苑桉?”

  “不,你一般叫我全名。”她把身份证收回包里,“曾经高中同校,我比你高一届。”

  “学姐,那我们不止是朋友嘛。”

  她没有顺着我的话语,只说:

  “你觉得如何?有什么需要的?”

  “我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她划开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递过来。我抬手打算接的,手却不是很听使唤,手机掉了下去落在被子上。她没说什么,捡起来帮我举着。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普普通通,眼睛有点肿,面色苍白,缺血的嘴唇还有点爆皮。头上包扎着,还套了个网兜,就像水果店里的水果,实在不敢恭维。如果不是屏幕里的人和我同步摆头眨眼,我真不想承认这家伙就是我。

  “我长这样哦,不怎么好看。”

  手机微微抖了抖,是拿着它的人笑了:“有头发的时候会好看点。”

  她这一笑,手机就挪远了,我有点看不清,伸手抓过来,好控制在合适的距离。她的手温度低,凉凉的。

  “我近视么?远了会看不清。”

  “嗯,你的眼镜坏了。明天给你配一副新的。”

  “好啊,谢谢。”

  自己的脸没什么好看的,又不特别,有个印象就行。我松开手,手机就收了回去。也许她看我嘴唇有点爆皮,又去饮水机接了杯水,冰的,喝下去很清凉。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你们说我是谁就是谁。”

  “别担心,医生说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能恢复。”

  “嗯,我不担心,既来之则安之。”

  这并不是安慰她的话,而是真的,我真的不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觉得忘记就忘记了,该记得的事情,迟早会再想起来。

  “饿吗?”袁苑桉问,“正好是中午饭点。”

  “有点。我能吃东西?”

  “问过医生了,她说可以。”

  “哦,那好。”

  “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连自己叫什么长啥样都忘了的人,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才怪。

  “那给你买个最普通的皮蛋瘦肉粥吧。”

  “好啊,谢谢。”

  她又出去了,脆脆的脚步声渐远。

  设想中的“家属”相见场面与现实大相径庭,只有一点勉强沾边:就是关于姐姐的想象。

  学姐也算是姐嘛,尽管袁苑桉显得有点儿……冷淡,但她来了,我就觉得自己还是有人照顾的,安心了不少。

  ···

  还没等到袁苑桉回来,周医生就又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女人,体型匀称修长。

  “病人刚刚醒,你别问太久。”

  “行,放心。”

  错身出去时,周医生还多看了那人一眼。

  来的这个人有着一双丹凤眼,眼神很是犀利,她关上门,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就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警察,姓林,林乐奕。”

  哦,原来是个穿便服的警察。她两指夹着一个类似警察证的东西晃了晃,反正我是没看清。

  “林警官,你好。”

  “你是赵肆勉本人?”

  “是吧,她们都这么说。我倒是连自己身份证都还没见过。”

  “没事,惯例问问。身份证在我这儿。”

  林警官拿出一张身份证,估计是我的,有点儿远,也是没看清。然后她还打开人脸识别让我配合,比对通过了。

  “两个月前,也就是2018年7月12日,20点左右,你在家门前的过道遇到袭击,被钝器击打后脑。现场没有目击者。送医抢救后处于昏迷状态,直到今天。”

  啊?我躺医院的原因竟是遇袭!

  “请问是什么人袭击你?”

  “恐怕我忘记了。”

  “最近有和什么人结怨?”

  回答只能是一样的。

  “遇袭的过程记得吗?一些细节也可以。”

  “林警官,我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朋友也不认得,哪还记得这些。”

  “你的情况,周医生解释过。”

  所以,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我才是最多问题想问的那个呢。

  话说这个林警官,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如果是犯人,被这样的眼神看久了会心虚的吧?然而我又不是犯人,也没有撒谎,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于是我开始反问她。

  “我遇袭的时候,没有监控吗?”

  “案发地点是私宅范围,没装摄像头。而且案发时,刚好整片街区停电十二分钟,街外的也没拍到。”

  噢,如此凑巧,是我倒霉还是犯人走运?

  “钝器是什么?”

  “竹刀,练习剑道用的那种。”

  “既然作案工具都找到了,没有指纹么?”

  “没有。”

  “那是谁发现了,送我进医院的?”

  “袁苑桉,你们同住,她回家时发现的。经调查,我们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在你出事之前,她正在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路上,不在场证明充分。”

  咦?说法有点不同了,袁苑桉说她是对门的邻居,但林警官说我和她同住。

  “其它嫌疑人呢?可以给我透露一下不?”

  “很遗憾,找不到别的嫌疑人。”林警官说,“你没有家人,单身,生活深居简出。除去同住的袁苑桉,社会关系单薄得几乎为零。据调查,你在遇袭之前,已经两三个月没踏出家门一步。而7月12日,你出门的目的也是未知。”

  “我这是有社交障碍?”

  林警官抬抬眉毛:“在跟你对话之前,我是这么认为。”

  “你觉得我看着像么?”

  “不好说,你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逃避社会现实的很多。”

  这个林警官,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刚刚那句话却说得像个老干部。哦,当然,她的说话风格与我没关系,我该重视的是我的社会关系基本为零这件事。

  “警官,我出门干嘛去了?”

  “同住人不知道,邻居也不清楚,然后就没有其他知情人了,所以才来询问你。”

  “可我也忘了。”

  “你再仔细想想。”

  我也希望能想起一丁点蛛丝马迹,然而事实上还是一片空白。还不如问问其它人——如果还有其它人的话。

  总会还有的吧?

  最便捷的途径,当然是查看最常用的通讯工具咯。

  “我的手机呢?”

  “这是唯一丢失的财物。”

  敢情就是为了抢个手机?至于下手那么狠么。

  “你们不能查通话记录吗?从服务商那边。”

  “我暂时没申请到这个权限,如果得到你本人的授权,手续会简单很多。”

  我是不知道这些手续能有多复杂,反正这场问话又进行了一阵子,总的来说,反而是我问的问题还多一些。

  笔录结束,林警官让我在笔录上签字。

  尽管手还是有点不听使唤,但握个笔还是能办到的。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赵肆勉,就该签这个名字。笔尖触到纸上,才划了一横,手就自动签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啧啧,这手倒是比我记得清楚。

  林警官还翻出手机里的照片进行比对,看她的表情,字迹该是一致的。

  “你安心休息,这个案子由我跟进。如果想起什么线索,随时和我联系。”

  说着她递来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一串数字后面附带了名字:林乐奕。

  林警官走了,出去时,不仅把椅子放回原位,还习惯良好地把门也关上。

  ···

  病房里又变得只剩一个人,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空白的记忆。陌生的自己,感觉不好也不坏。

  我真的如她所说,除了袁苑桉,社会关系基本为零吗?什么人要袭击这样的人?抢劫?用体育用品打劫还只抢个手机哦?

  算了,我这状态也没什么好琢磨的,那位林警官看起来一脸正气挺靠谱的,等她的调查结果好了。

  但,我觉得自己并不排斥与人交谈,至少在我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我都不排斥和这些陌生人交谈,也没觉得有什么障碍。

  如果我真的只有一个朋友,那生活有该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