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好似一直在低头打瞌睡的大臣们纷纷抬起了头,互相看了看,好像是在确认:打完了?到我们了?

这些老头子们慢腾腾地动了起来,随着他们的操持,大量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的侍女涌了进来。她们脚腕上的小铃铛和小配饰叮铃作响,脸上的笑容极尽绚烂。

她们开始喷洒花瓣香露,用于净化空气中的血腥味;她们开始围着大殿舞蹈,开始献上普罗茶和曼陀烟;她们抱来了各式乐器,开始咿呀弹唱,曲调舒缓,歌声悠扬。

两个近战系抬进来了一张巨大的沙盘,直径足足有十几米,上面林立着造型逼真的城池和各式地形,以及密密麻麻的小旗。

在沙盘的东南角,盘亘着一条庞大雄伟的山脉,其俨然是这处沙盘上最高的地势。但这山脉似乎只雕刻了一半,到山腰处便戛然而止了,只留下了一个光滑的切面。上面插着一个小旗,写着:

因“希尔玛寒流”,此处山脉高度无法测量。

小旗背面还有一行红字:

此处山脉过于庞大,不知囊括了多少势力,切勿草率命名,沉珂帝国不一定拥有命名权。

这处山脉脚下有一个山谷口,山谷内外都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半数是沉珂帝国的彩旗和黄家的武器旗,半数是其他势力的各色旗帜。

山谷内,没有塑造任何的建筑和地形,只有光秃秃的一片平地。上面孤零零地立着四支没有花纹的小旗,分别是:

龙神部落,红曼帝国,末日畅想,以及龙。

真不知这张地形图的价值何等巨大,探索的范围何等广阔,这座雄壮的白莫梭城,也只不过是上面的一个小不点。

但不知为何,这沙盘上的白莫梭城只刻画了繁华的居民区。而且刻画得极其精美,如果用放大镜来看,城内所有的街道和商铺都能在这上面找到。

但那被围墙和电网包裹的垃圾场,却没有出现在这上面,就好似不存在似的。

侍卫们给黄家众人递上了会议清单,上面记载着这次会议要讨论的细则,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条。

汪山茶负手而立,眯眼看着忙碌的大臣们。

虽然他们的工作和礼仪都完成的无可挑剔,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但他能看出来,他们的积极性非常低,甚至说,态度有些消极。

这也合理,毕竟他们都曾明确表过态。他们大部分人都不赞成这次行动,他们认为这太激进了。

是啊,太激进了。

满脑子想着扳倒了汪娑、压制了新国主之后,就可以安心享福的老家伙们,可不就是得认为这激进吗?

汪山茶摇了摇头,他们都是上次议会之城战役里的老勋,甚至大部分人的异能都因此废掉了,打光了大半的家底、家臣以及族人,他们当然有资格享福了。

但此时的沉珂帝国正处于扩张期,而不是发展期,怎能允许在位掌权者享福呢?

但现实是,只要他们不主动再三请辞,就没人敢越过他们掌权。毕竟沉珂帝国是封建帝国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俨然成为了沉珂帝国内部最大的矛盾,毕竟觉醒者们的寿命太长,太长了。帝国里的很多年轻人甚至都逐渐开始绝望了,毕竟压根看不见他们衰老的征兆。

里面的有些大臣,甚至在汪山茶刚出生时就已经是大臣了,是建国老勋。以他们为源头,构成了沉珂帝国现在这般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严重阻碍了帝国的发展,他们甚至主动分为了七八个派系,形成了七八道粗大的绳索。看似是在捆绑汪娑,但实则是在束缚帝国,是在束缚帝国里的每一个“汪娑”。

这个道理,他们不想懂。

想到这里,汪山茶看向了汪笸箩,而这时,汪笸箩也正好朝他看来。

汪山茶看到了求救的眼神,看到了颤动的双腿,看到了吓出的泪水,以及……裤裆上的湿痕。

汪山茶的眸子黯淡了一下,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选择是否有错漏?

新任国主要弱,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这是不可违背的大势。

而自己的这个外甥,汪笸箩,是王宫里唯一表现出了孱弱的皇子。他从小就懦弱,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是的,所有人都知晓,就连王宫外的大臣们都知晓。

因为他经常被其他皇子打得满脸鼻涕泪水,嚎哭着冲进正在开会的大殿,来找自己这个舅舅哭诉。

甚至他成为这个新任国主,都不是因为自己自己是他舅舅,而是因为他的懦弱。

汪山茶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忙碌的大臣们,便缓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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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我不治疗!我不治疗!啊啊啊!”脱脱达罗被按在了地上,他死死咬着牙,使劲摇晃着脑袋,躲避着凑到了嘴边的甲等治疗药剂。

“不治疗怎么行?快张嘴!”赵大美直接把他提溜了起来,试图去掰他的嘴,而脱脱达罗宁死不从。

“你老毛病又犯了,脱脱达罗,别忘了你的使命。”那白衣老者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这一幕,“金色不能抗拒治疗,难不成你想接受惩……”

说到这里,那白衣老者像是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赶忙止住了话头。

而脱脱达罗眼睛则一亮,他猛地看向白衣老者,使劲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珠子,那意味不言而明。

快惩罚我!来啊!快啊!

白衣老者扭过了头去:“脱脱达罗,你如果再不接受治疗,我就减少你的自残次数,直到下个周你都不许自残了。”

脱脱达罗依然拼死反抗。

“直接打死吧。”抱着膀子的红衣男子说道。

“打死之前可以给我用一用吗?别浪费了……”一旁穿着粉色超短裙的妩媚女子轻笑了一声。说着,她还舔了舔她那涂着死亡芭比粉的晶莹唇瓣,舌头,很长。

“他又笑得那么渗人了!你们看他的嘴角,又笑裂了!”一道尖细的声音从一套密封式的蓝色小兔子人偶服里传了出来,听起来就像是在跟大人告状的小孩子。

“直接倒他脸上不就行了吗?”紫衣男子不解道。

“那太浪费了,哪怕是咱们家大业大,也供不起他的治疗药剂,他一天自残就跟玩似的。”白衣老者摇了摇头,“赵大美,往他咧开的嘴角里插。”

“好嘞。”

脱脱达罗吓了一大跳,刹那间,钢条从他的皮肤下钻了出来,形成了一套头盔,直接把他的脑袋罩了起来,严丝合缝。

“你懂不懂审美啊?你这上面都没有花纹……”赵大美不满地嘟起了他的厚厚的嘴唇。

“阿拉莎!过来治疗,顺便再把这药剂转移到脱脱达罗的肚子里!”白衣老者喊道。

阿拉莎闻言便迈步走去,她依旧吮吸着糖块,就是不知道一次性吃这么多糖,会不会齁得慌。

看着迈步走来的阿拉莎,脱脱达罗拼命摇晃着被头盔包裹着的脑袋,金属的碰撞声十分刺耳。但在三米高的赵大美手中,他就像是一只瞎扑腾的小鸡仔。

下一刻,大殿里便回荡起了他那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阿拉莎!求求你!阿拉莎!”

“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治疗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