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梭城城内的建筑主要以明亮的色调为主,到处都是欣欣向荣、激昂轻快的颜色。尤其是城市的中心区域,富商们不由而同地选择了纯净的白色,从高处俯瞰,地上走动的人们简直就像玷污了雪绒蛋糕的蚁群一般。

在此之前,人们唯一见过的浑然纯白的庞然大物就只有雪山,它颠覆了白色所独有的静谧。

当然,这很难保持,在弄脏墙壁要判刑的前提下,富商们每年都要骂骂咧咧的重新粉刷一遍。

又当然,他们聪明的头脑不允许他们吃亏。所以白莫梭城从此多了一个盛大的节日,叫做“纯净节”。

每年的这一天,所有家庭都要消费,甚至从年初起就要有开始意识地攒钱。因为这一天,全城大减价。

这已然形成了一种文化,乃至习俗,已成“文明瑰宝”。

每年的纯净节结束之后,所有街坊邻居都要展开热烈的讨论,要推选出一些个买得最不精细、最没有巧思和眼光、最不会过日子的家庭,他们会沦为人们一年之内的笑料和谈资。

挑选得最离谱的个例,甚至会被嘲笑很多年,沦为永久的黑历史。甚而会和“你这个人行不行”的问题牵扯起来,进而影响人们对你孩子的智商评估,影响孩子的学业婚姻,乃至人生。

就比如前几年那个买了三个翻新发动机的男人。那年市场换代得很厉害,纯净节刚刚过去,新一代性价比更高的发动机就上市了,甚至比他手里的二手翻新发动机都便宜。所以这三台被时代淘汰的机器就无可奈何的、惨兮兮地砸在了手里。

他已经敏锐的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连忙想要把那三台倒霉的发动机给藏了起来,想要掩埋这件事情。

可是他那大嘴巴妻子却早早就给说了出去,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下可炸了锅,人们幸灾乐祸,非常幸灾乐祸,继而开始莫名的愤怒了起来。仿佛是他这愚蠢的决定玷污了他们所居住的街区,污染了他们所呼吸的空气。

这个年度笑话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飞遍了庞大的白莫梭城。

人们憎恨他,质问他,阴阳怪气他,侮辱他,咒骂他。甚至每晚都会有喝多了的男人忽然组团闯进他家,开始粗暴地殴打他。

他们的妻子会连忙赶来劝架,想把自己的男人带回去,但最后往往会发展到围攻这家的女主人上去。她们总会抓花她的脸,撕扯掉她那令人嫉妒的顺滑的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撕扯。

时间长了,这个可怜男人的可怜妻子都快秃了,只能围着厚厚的头巾上街,迎着摊主恶劣的谩骂和加价,去购买家里必须的食物。

最倒霉的是他们的女儿,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是现在却无人娶她了。本来已经见过几面、有些眉目的相亲对象特意跑到她家,当众狠狠给了她三个耳光,并骂了一些极尽侮辱的词汇。

可她不怪他,她知道她也害怕,他的声音都是抖的,他不想这么做的。她知道,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未骂过人,是个对谁都很温柔的人。

几年过去了,她按照此地标准已然成为了一个老姑娘,渐渐的,人们有关于她的讨论变了味道。

人们说她的身体里装着三个马达。

“是的是的,哈哈哈,要不然他爸爸为什么要买那三个该死的马达?”

“哎,其实她也挺好看的,可惜了。”

“哦?那你娶她啊?”

“哈哈哈,我可不敢,受不了,受不了,三个马达呢!”

“哈哈哈,没事,老版的马达,说不定你扛得住呢?”

“去你的吧,我可不是勇士!”

面对着这些,她很疑惑,她一直是个很爱胡思乱想的姑娘,她总爱思考很多在人们看来不应该思考的问题。

就比如,她之前迟迟不结婚就是因为她没有想清楚人为什么要结婚。而现在,她要思考她的身体和马达的关系。

但好在,她应该有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父亲知道该怎么挽回这一切,只要证明那三台发动机有用就行了。

他想出的办法是,自己组装三台车子,正好一家三口一人一台。

但是他早就丢了工作,并且没人会给他提供工作。所以他现在整日流窜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拼命地寻找一切能赚钱的机会,看见废铁就往家里扛,期待能早日攒出三台汽车,重新过上正常的日子。

但显然,他忽略了没有机构会为他们一家颁发驾照的事情。人们不会允许这种让人不安的蠢货开车上街,那很不安全,对吗?

这无关乎阶层,富人区和穷人区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需要谨慎挑选的商品的价值不同罢了。所有阶层的人们逃不脱这种席卷白莫梭城的“文化”。

哦,也许这说法不绝对。

总之,在纯净节横空出世之后,中心区域的富豪们停止了骂骂咧咧,反而开始数着日子、期待着纯净节的到来。纯白色的油漆堆满了他们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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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

大殿是黑色的,从地板到天花板,再到造型简洁的家具,所有东西都是幽邃的黑色,这与门外那纯白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只开了不大的一道缝,应该勉强能让一个苗条的人通过。阳光只能延伸进来三米远,余下的部分便让这遭浑然一体的黑暗给吞噬了。

那声略显滑稽的,不,似乎是故意喊得很滑稽的“国主到”已经响完很久了,可还是没有人进来。

不一会,进来了一个侍女,她明明是欲将初开的年纪,却冷冷的,仿佛她这花骨朵里是一朵石头花。

“尊敬的黄风大人,请宽恕,国主不愿进来,他在等待国务卿周青苔大人。”她走到黄风和大长老之间,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起来,恭谨地说。

说实话,她话语里的恭谨成分很少,还是清冷得要命。但没人会怪罪,她的清冷是肉眼可见的,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和我说,找这些老登。”黄风随手把棒棒糖棍扔到了地上,很没素质。

“彼国主很优秀,沉珂帝国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大长老含笑道,“老夫也和周青苔许久未见了,等等无妨。”

“感谢您的宽容。”那女子起身,面无表情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豁,这小妞这么冷啊。”黄风又拆开了一支棒棒糖,又很没素质的把包装袋扔到了地上,随口道,“对了,这大殿为啥都是黑色的啊,黑漆漆的,无聊得很。”

“这是为了纪念沉珂帝国的一桩历史,当时他们的国主掌握了黑暗元素,此人天资卓绝,另辟蹊径,最擅长的就是屏蔽。”大长老眯了眯眼,“他当时整整屏蔽了几十个势力的推衍。”

“啊?说清楚点啊。”黄风不满道。

“行了,在这里说不合适。”五长老摇头道,“这是人家的地盘,那桩历史不光彩。”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道声音传来,听声音是同一人喊得,但这次却中气十足。

“国!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