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待到下午后，裘晋开车送云明沐回家，然后直接在云明沐租的房子里留下来过夜。
考虑到裘晋的公司离得比较远，云明沐本来想让裘晋回去的，说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不需要照顾。
裘晋却说他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回到公司，而且他其实也不是为了照顾云明沐才留下来的，而是想和云明沐多待一会儿。
云明沐低着头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
裘晋不是第一次在云明沐租的地方留宿。之前云明沐发烧感冒时，裘晋都会留下来，在沙发上睡觉。
于是在洗完澡后，云明沐习惯性地拿出毯子来。
裘晋看到好气又好笑：“老板，我做错了什么，要罚我睡沙发？”
云明沐呆住，这才发现自己还没从两人关系的转变中反应过来。他慌忙解释道：“我的床很小。”
裘晋走到云明沐面前，隔着毯子抱住云明沐：“正好，我喜欢抱着你睡觉。”
正如裘晋所说，到了床上后，裘晋紧紧地抱着云明沐。本来不大的床上睡着两个大男人，竟然还能有很多空余位置。
在一片昏暗中，云明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木然开口道：“我那天就是在这张床上，边哭边删掉你的照片的。”
抱着他的手稍稍加大了力度。
“对不起。我都没有察觉到。我能看出那天晚上你有心事，但没猜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知道你把我拉黑了，我很生气，可是想到你可能是因为什么烦心事才把我拉黑的，又知道你发烧了，就强压下怒火，过来照顾你。
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你痛苦的来源，最后还提出叫上安安一起去露营。”
云明沐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一直在隐瞒的。你只是走在自己正常的人生轨道上。是我擅自把你变成我生命的一部分。”
“你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裘晋将云明沐的身子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你之前埋怨过我，说我不了解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但你其实也不了解我有多么重视你。
我之前提出尝试交往时，你跟我说，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朋友这样牺牲，但对我来说，这不是牺牲，因为我可以留下你。”
云明沐的眼眶又慢慢湿润了。
他是一个不习惯接受他人好意的人。别人对他好，他就会付出更多。别人对他太好，他就会患得患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配得上。
一直以来，裘晋都对他太好了。他没办法回报，于是把自己的心都赔上了，但人家也不想要啊。
在裘晋面前，他总是抱着浓浓的愧疚。
可是现在裘晋说，只要他能留在自己身边，那就足够了。裘晋反而愿意为此赔上自己。
云明沐也伸出手，抱住裘晋：“我很庆幸，当时你逼到我告白了。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痛苦，自己一个人窝在这张床上抹眼泪。”
“那我会很心疼的。”裘晋用手指擦掉云明沐眼角冒出来的泪水，“但我的想法和你不同。我觉得，就算那天我没有逼到你告白，我们可能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我跟你说过，我一直没有交女朋友，就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被挤掉。旅游那天，你主动让我和安安一起逛超市，还不愿意和我住同一个房间，那时候我又生气、又惶恐。
在房间的露台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说你不能重色轻友。因为我交了女朋友后，你那些‘体贴’让我感到害怕。如果是你交了女朋友，又会变成怎样呢？所以你那天的谎言让我彻底生气了。
现在回想起来，你告白的那天晚上，如果你能给我多一点时间，不急着把我赶出去，又或者我当时喝的酒多一点，也许我当晚就把你上了。”
云明沐愣住，他知道裘晋对自己有着不正常的独占欲，但没想到会病态到这个地步。
一个想法在他心头浮现。
“如果是你暗恋我的话……”
裘晋亲了一下云明沐的嘴唇：“那么就不会有‘暗恋’这回事，我会在高中时就把你要了。”
云明沐想象了一下那情景，竟然觉得很有可能。
裘晋的行动力比他强多了。
他思前顾后，不敢踏出那一条线。他觉得自己不配。
裘晋只要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会果断地踏出去。
就像这次，他一直后退，裘晋却始终要把他拉回来。他抱怨裘晋把他逼到胃痛，但又何曾想过，踏出了那么多步的裘晋付出了多少努力。
换成他，也许在第一次被拒绝后就退缩了。更不会像裘晋那样，为了得到对方，甚至不惜改变自己的本性，只为了争取一丝可能、一个机会。
云明沐更加用力地抱住裘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谢谢你没有放弃。”
回应他的是抱住自己的双臂也加大了力度。
……
餐厅包厢里，小A正紧张地拿着水杯喝水。坐在对面的是两个他从高中就认识的好友，其中一个甚至现在还和他在同一家公司里上班。
一个说今晚要介绍男朋友给他认识，巧了，另一个也这么说。
问题是这两个人都是男的。
问题是这两个人没有带别人过来。
裘晋正在细心地给云明沐剥虾。云明沐边吃东西边和裘晋说话。
一切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感觉又有哪里不一样。
主要是两人的距离。头挨着头，还有各种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而且……
小A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好像能从云明沐的脖子处看到好几道吻痕和咬痕。
最后，小A终于忍不住了，干咳了两声。
“两位，能跟我介绍一下你们的‘男朋友’了吗？”
云明沐低下头不说话。
裘晋露出温和阳光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和老板在一起了。”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小A还是一时噎住，半晌后大大叹了口气：“在一起了？你们十年都没有半点水花，然后突然就在一起了？”
云明沐依然低着头，小声道：“我暗恋他十年了。”
小A再次噎住：“那么当时裘晋把安安介绍给我们认识时……”
云明沐再次低声道：“所以那晚我失恋了。虽然打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希望，但是事实真正摆在眼前时，还是觉得很伤心很伤心。
其实第二天我没有发烧。我只是那天晚上哭了一整晚，所以睡过头了。”
小A呆了许久，最后靠在椅子上，又叹了口气。
“裘总生日那晚，我不是后来发了消息，问裘总和‘女神’发展到哪一步吗？我说是大家逼我问的，其实不是，是安安要我问的。
她好像放下了，毕竟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裘总一开始跟她交往时，也说过是先尝试一下，但知道裘总在追人，还是忍不住想打听。”
听到这里，云明沐在心中咦了一声。
当初裘晋提出和他尝试时，他还觉得裘晋的提议很儿戏。自己永远都无法拥有和安安同样的地位。
他却忘了也许只是裘晋严谨的性格所致。就像确定了情侣关系后，裘晋还是不会贸然地在旅行中和安安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云明沐瞄向旁边的裘晋。
裘晋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笑了笑，把最后一只虾放到他碗中：“慢慢吃。”
小A冷不防地被塞了口狗粮，咳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知道那个‘女神’就是小少爷了。哎，万一安安追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啊。”
云明沐沉默。
愧疚感在心中涌现。
他知道自己是个小偷，现在还真的把人家的男朋友偷过来了。
裘晋注意到他的异样，说道：“这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想清楚了，才和她在一起的，但其实不是。
我那时候觉得，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是时候考虑人生大事了。她很不错，又是我妈钟意的对象，所以我才说可以尝试交往，但那时候我想的依然是，我和她的交往不能影响到和你的关系。
但这是不对的。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是想着我和那个人在一起，不能毁掉某些东西，而是不惜牺牲一切，都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裘晋说这话时，认真地凝视着云明沐，把手搭在云明沐搁在桌上的手上。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再去跟安安说清楚的。至于我爸妈那边，我也会说清楚。你要做的，就只是陪在我身边。”
坐在对面的小A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他抬头看向顶头的电灯，心想这电灯可能还没有自己这么亮。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看向云明沐：“小少爷，你刚刚说你那时候失恋了。我觉得不是啊。那时候裘总的心都还在你身上，你又怎么算是失恋呢？”
云明沐咦了声。
裘晋笑了，点头道：“是的，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就连你说以前我总是当着你的面跟女生调情，我记得的却是我总想着能够快点见到你。”
云明沐突然想起来，那次去图书馆时，他因为看到裘晋和女生头挨着头讨论，所以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自习。
可是没过多久，裘晋就走过来了，说自己一直在等他，问他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也许很多事情，只是被他的悲观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
他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反握住裘晋的手。
一个爱而不自知，一个被爱却不敢去相信。
幸好有一个人愿意走出很多步，另一个人也终于不再后退，握住了那伸过来的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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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