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晋是用正常音量，站在门口说的。云明沐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租的本来就是个小房间，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还沉浸在悲伤中，想着裘晋对自己误解与诋毁，现在听到这句话，被噎住了。
他不明白裘晋说出这句话的用意，而且……这也太流氓了。
看到裘晋向他走来，云明沐本能地站起身，退到沙发边。
“你来做什么？还、还有，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想和你尝试。我会去找别的对象。”
云明沐以为裘晋又要来拉他，心里打起了一万个警惕。
他的力气当然比不过裘晋，但他已经很靠近睡房门口了。只要一闪身，就能钻进去，然后锁上门。
世事真是奇妙。
在一个多星期前，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和裘晋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如此僵硬，如此让他喘不过气来。
要知道以前裘晋都是随时拎着一袋食物来他家的。他都差点给裘晋配了把备份钥匙。
所以，他们的友情就是这么脆弱，因为一方抱着的，本来就不是对朋友应有的感情。也许在餐厅的时候，就该将一切都毁掉。
还好，裘晋在离他还有好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
“小沐，你是拒绝了和我‘尝试’，但你不是要去找对象吗？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吧。”
云明沐脑子都晕了，他指指裘晋，又指指自己：“不是，我拒绝了啊。你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我也是男人，而且我自认长得比大多数男人都好看。”
“但、但你不喜欢男人。”
“但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出，后面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正要进屋赶人的小海再次呆住。
而更加惊呆的是云明沐。
可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拧了拧眉：“裘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想了很久，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答案。或者说，除了喜欢你，我没有别的办法。”
云明沐眉头蹙得更紧了：“十年了，你都没有喜欢上我。你只对女生感兴趣，然后你突然跟我说，经过这十几天，你就变得喜欢上我了？喜欢上同样是男人的朋友？”
多年的相处带来的除了越来越深的迷恋，还有越来越厚重的绝望。
性取向永远是个无法跨越的大难题。从高中起，云明沐就知道裘晋对女生感兴趣，和其他正常男生一样，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表白。
一开始就知道会失败，又何必去冒险？在他的脑中，心意被知道从此分道扬镳。
安安是裘晋的第一个女朋友，但在那之前，裘晋也有过暧昧对象。清一色都是女的。只是裘晋没有和任何一个走到正式交往那一步。
不过仅仅这样，也足够让云明沐绝望了。
裘晋喜欢女人，这个观念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正如同性恋不可能喜欢异性，网上说什么靠喝中药调整过来都是玩笑话，恰恰说明了让性取向更改过来是很荒谬的。因为那毕竟不是病，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所以，他又怎么会相信一直只喜欢女性的裘晋会喜欢自己呢？
“小沐，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正常。你不也说过我的关爱超出了正常范畴吗？”
云明沐觉得这只是在给自己的话提供佐证：“所以你现在对我的感受，不过是这种不正常占有欲的延伸。你该不会还想说，其实你也一直在暗恋我吧？你会对我产生欲望吗？你会想亲我吗？会想跟我上床吗？”
“我们可以来实践一下。”裘晋踏出一步。
这个动作吓得云明沐紧紧抓住沙发背，身子弓起来，一副随时要逃遁的架势。
本来一时冲动说出那番话后，他就已经羞得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还好裘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轻声说道：“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要你相信很难，但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云明沐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让我追你。”
抓住沙发的手松了，因为惊讶。
像是不满足于刚刚那句话带来的冲击，裘晋笑着再说了一遍：“给追吗？”顿了顿后，又说道，“云老板。”
云明沐是真的感到头晕。
裘晋一向是个逻辑性很强的人，可以将事情分析得有条有理，可是今晚，云明沐觉得裘晋说的话都自相矛盾。
“你、你为什么要追我？我喜欢你啊……”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明明不是第一次在裘晋面前袒露爱意了，可这次却让他又羞又恼。
裘晋耸耸肩：“是的，我也很无奈。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我还要去追你？”
“不，你不会喜欢我……”云明沐慌得低下头去，回避裘晋的目光，“你喜欢女人，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想跟你尝试。”
“我也不是要跟你尝试，我说的是，我、想、追、你。”裘晋一字一顿说道，“尝试的话，最终决定权在我手上。我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我可以控制你、支配你，但如果我想和你发展成情侣关系，这招就不好使了。
让我追你好吗？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当然，最好还是能够接受。总之，至少给我一个机会。你想去找对象，那你也会给别人机会对吧。分我一个好吗？云老板。”
云明沐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裘晋。
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不是“小沐”、不是“小祖宗”，更不是要他服从命令时用的“云明沐”，裘晋现在叫他“云老板”。
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称呼。
云明沐突然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在这一刻才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