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过后, 兰城又是一个秋天。
每次天气一变,岑聆秋便十分怕冷,总是喜欢靠近各种温暖的事物, 暖炉, 太阳,热水,以及现在多了个喻明皎。
喻明皎的身体一年四季总是很热,夏天的时候她偶尔喜欢粘着自己, 岑聆秋每每都要被她热死, 倘若到了寒冷的季节,这份黏人便十分温暖。
岑聆秋特别喜欢捏捏她的手,或者和她牵个手,喻明皎最近很乖来着, 对她的举止都默认顺从。
岑聆秋总觉得她愈发像只漂亮乖顺的猫咪,这和过去的她大不相同。
很多时候,她会有一种她和喻明皎已经相逢多年的错觉。
天气一冷,两个人更粘一块了。
但这几天她们无法粘一起了,法国一家高奢珠宝品牌邀请了喻明皎去参加珠宝鉴赏宴会,那时会有很多来自各地有名气的设计师,这对喻明皎是重要的。
喻明皎是个不爱出门的人,更别提要一个人去国外,她想让岑聆秋陪她去,但岑聆秋被张黎拉着去一家有名的中医医院做理疗。张黎总是害怕岑聆秋的身体出意外,因此动作很强硬地逼她去。
岑聆秋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好意,不好推辞。
喻明皎知道了之后,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也希望岑聆秋的身体健康, 便没再耍赖。
岑聆秋看她阴阴郁郁的模样,一看就是很不开心,一张脸却还强撑着冷漠平静。
她觉得有趣,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清清和和,“别不开心了,你不是很快就会回来的吗?”
喻明皎雪白娇嫩的脸被她轻轻一捏,便开始有了泛红的趋势,她别过脸,不太想把脸上过于幼稚的生气神色展现给岑聆秋看。
岑聆秋捧着她的脸,将她转过来,笑了一下,“还是小孩子啊,小孩子。”
喻明皎的嘴唇被她捧的微微嘟起,她最近被岑聆秋养的很好,脸颊又开始有了点肉,肤色也不再是苍白无血,而是健康的雪白,形状优美的唇湿润而朱红。
原本就漂亮的脸更添几分瑰丽,一颦一笑都带着浓墨重彩的华丽。
漆黑柔顺的长发,平而直的黑色刘海,白皮肤,红色的唇,像极了橱窗里的洋娃娃。
岑聆秋不止一次为此满足不已,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是她慢慢养回来的,对任何人都是冷漠阴森的喻明皎,唯独在她面前耍小性子,像条黏人可爱的小狗一样依赖她。
她很喜欢喻明皎这种差别对待。
这让她有种自己是被重视的,需要的美妙感受。
“等我回来——”喻明皎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将脸蛋往她手心蹭了蹭,“我想看电影。”
岑聆秋被她亲昵的动作蹭的莫名愉悦,她又去捏她的耳垂,“好啊,你想看什么。”
喻明皎没有犹豫,“黑色的花。”
岑聆秋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半年前和喻明皎第一次看的电影,只是没看完。
“你还没看完吗?”岑聆秋问。
喻明皎抬眼,平静地看着她,“你不是说等你回来一起看吗?”
她怔然。
“你是特地等我回来一起看吗?”
“嗯。”
岑聆秋低头笑了笑。
这让她很意外,不过是半年前随口一句话,却有人将它记住了,并一直履行着。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又有谁会这样在意她一句琐碎的话语呢,毕竟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过去说了什么。
心脏像是飞进一只蝴蝶,在她荒芜的心里簌动出一片春雨。
她似是欢喜地叹了口气,然后温声:“好,等你回来我们就一起看。”
喻明皎登机前,岑聆秋去机场送了她,告诉了她一些出门注意事项,大有一种大人叮嘱脆弱小孩的既视感。
那位脆弱小孩也很乖巧地点头听话着。
“那么,记得享受。”岑聆秋摸了摸她的头,“希望你能愉快,再见。”
“不要说再见。”喻明皎突兀地说。
岑聆秋不懂,“嗯?”
她不想从岑聆秋的嘴里听到这种告别的措辞。
半年前,每次分别时,她总喜欢说再见。
再见。
明天见。
然后是再也不见。
如若她没有醒来,便真的无法再见了。
她不想这样。
但看到岑聆秋迷然的神色,喻明皎便觉得无需说出来,毕竟,她已经醒过来,不会再离开了。
喻明皎摇摇头,“没什么。”
“我走了。”
“好。”岑聆秋说,她没说再见,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喻明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岑聆秋在医院做理疗时,便收到了喻明皎的消息。
——我到了。
岑聆秋打字。
——好,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我。
喻明皎离开的第二天,岑聆秋便感受到了一点久违的空落感。
身边没有人给她暖手,也没人抱着她的腰撒娇,耳边没有喻明皎生气冰冷的嗓音,和她发脾气的脸蛋,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岑聆秋都有点不太适应。
同时她又开始担心喻明皎在巴黎那边怎么样,她毕竟行动不便,在人不生地不熟的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岑聆秋颇像老母亲担忧孩子在外过的安不安顺。
闻芝见她这样,说她:“你至于吗?不知道的人以为喻明皎去干嘛呢,瞧瞧你这样子。”
岑聆秋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不想理她。
“哎,我说如果你真那么担心,刚好我这里有个委托。”闻芝替她解忧,“我一个开医药公司的朋友最近要去法国参加医药研讨会,这个会议缺一个同声传译的,刚好你就是做这个的,你可以去。”
岑聆秋眼睛一亮,轻笑了一下,和她碰了碰酒杯,“谢了,今天的酒我请。”
“那我得扯开嗓子喝。”
—
喻明皎不喜欢巴黎,街边味道很不好闻,人群陌生,这个国家没有岑聆秋,她不喜欢。
来到巴黎的时候,除却必要的工作会交,她一律待在酒店不出门,她对这个国家的景色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只喜欢待在酒店和岑聆秋打视频。
她轻淡的嗓音,叮嘱她的话语,脸色微微带着一点笑意的神色,这一切都让她在异乡安心无比。
在来到巴黎的第一天,她因为失眠睡不着,岑聆秋便开着视频,陪了她一晚上。
然后那个晚上喻明皎没有再失眠。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依赖岑聆秋,喻明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能察觉出岑聆秋对她的纵容,她相信岑聆秋也是在意她的。
岑聆秋不会离开她的。
她不会再次发生事事故昏迷不醒。
她想让岑聆秋一直就这样陪着她。
这个想法荒谬无比,彻底违背了她最初想要这个女人去死的初衷。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她就是想每天看着岑聆秋,她想要岑聆秋的目光每时每刻都放在她身上,她想得到更多的关切。
这种疯狂悖论的情感在异国里更为深重,甚至每个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她。
醒来后,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
以及内心诡异曼妙的欲望。
她想见岑聆秋,疯狂地想。
珠宝鉴赏展览要举行四五天,这天她被一个俄罗斯的女设计师拉着去欣赏巴黎的一个教堂,喻皎并不想去,但这位设计师却很喜欢她,超级热情地硬拉着她去。
可以说,喻明皎是被她硬拽着去的。
她们去的那个教堂叫圣心大教堂,人很多,教堂里面有人在做祷告,俄罗斯的女设计师很感兴趣,喻明皎兴致缺缺,趁她沉迷的时候,溜在教堂外。
法国已经是秋天了,大片的梧桐树开始落黄,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落叶泛着金圈,许多人坐在教堂外的阶梯上。
喻明皎找了一个阴凉人少的地方,看了看手机,手机上两个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
岑聆秋问她有没有去哪玩。
喻明皎如实告诉了她,然后就两个人便没有再聊天。
她因为孤寂,便一直在翻着两个人的聊天记
录。
看的越多,便越想那个人。
想回家。
想和那个人说说话。
这种思绪在异国里近乎是疯烈的生长。
手机突然响了,是岑聆秋的电话,她接了。
岑聆秋叫了她一声,“娇娇。”
喻明皎抿着唇,嗯了一声。
“在干嘛呢?”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岑聆秋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巴黎会冷吗?”岑聆秋又问。
喻明皎本来想说还好,话到嘴巴又绕了个答案,“冷。”
“既然冷,怎么还穿的那么少呢。”
喻明皎疑惑,不明白岑聆秋说这句话的缘由在哪,紧接着听到岑聆秋的下一句。
“娇娇,你左边的那颗梧桐树可真漂亮啊。”
喻明皎瞳孔一缩,转头看过去。
岑聆秋站在几米外的梧桐树旁边,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束腰风衣,头发被剪短了一些,一头及肩利落的棕色短发,戴着一对银色圆圈耳环。
她站在巨大金黄色的梧桐树旁边,整个人如同被清冷萧瑟的梧桐叶浸染其中,冷淡又干净。
她保持接电话的姿势,朝喻明皎的方向挥了挥手,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那瞬间所有的愉悦都跑回了她的身体里,喻明皎只觉得如同梦一般的欢喜。
岑聆秋先快步走到她身边。
“又见面了哦,娇娇。”
喻明皎兴奋地抿了抿唇,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住了她的腰,小狗摇头似的蹭了蹭。
这个人仿佛总会在她孤独的时候出现。
岑聆秋摸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怎么像小狗一样。”
说话期间,那位俄罗斯设计师找到了喻明皎,问她怎么出来了。
喻明皎用英语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她。
俄罗斯女生看到岑聆秋,好奇,问她这个女人是谁。
岑聆秋回答了她的话,她用英语说她是喻明皎的姐姐。
俄罗斯女人点头,哦哦几声,见喻明皎有人陪,她便自己去教堂玩了。
喻明皎和岑聆秋走在法国的梧桐街道上,慢慢地聊着天,岑聆秋告诉了她来巴黎的理由。
“这几天你不在,总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岑聆秋踩着梧桐叶,一路上都是各种清脆的咯吱声。
喻明皎用试探性的口吻开口:“你不习惯吗?”
“有点。”
“你——”喻明皎张了张口,想问点什么,却不敢问。
岑聆秋:“想说什么?”
她想问岑聆秋也会像她一样想着对方吗,但这句话实在是过于暧昧奇怪,她和岑聆秋的关系不太适合用这句话。
但是,为什么不能用呢?
喻明皎又钻牛角尖。
她想用这句话。
可她又不敢用这句话。
倘若她说没有……
喻明皎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发疯。
但又一想,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种感情是能存在她和岑聆秋之间的吗?
喻明皎想知道盘踞在心里的那些莫名的情绪的底是什么。
她像个犹豫不决,只敢躲在柜子里喃喃的木头人。
喻明皎换了个话语,“你冷吗?”
岑聆秋想和她开个玩笑,“很冷来着。”
她把手伸过去,“你牵一下我的手,我就温暖了。”
她只是逗逗喻明皎,喻明皎是个面子感极重的人,不喜欢在多人面前与人做出过于亲密的行为,所以她也没指望喻明皎能牵她的手。
她戏谑了喻明皎一下,便想收回手,下一秒冰冷的手被一双温暖柔嫩的手给牵住了。
喻明皎抬起眼皮,眼神纯然平静。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牵的吗?”
岑聆秋别过脸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头,“没怎么,那就牵着吧,不要放手啊。”
喻明皎摇摇头,“不会的。”
岑聆秋坐在一片巨大的梧桐公园里,和喻明皎手牵着手看落漫天的梧桐,悠闲地闲聊。
两个人表面都平静安然,只有相握的手开始微微出汗,但谁也没有放开。
她们不是没有牵过手,但那只是短暂地牵,更多时候都是一种取暖的意义,但这次的牵手却失去了这层单纯的意义,里面夹杂着更多的令人看不清又害怕的情绪。
因为过于模糊惶然,像高考题里未知的答案,无人敢确定,所以谁也没有开口。
女人与女孩之间的那些隐晦瑟缩的情感,都随着黄色的落叶静默地葬了。
风一吹,落叶便飘远了。
—
岑聆秋这天要去一个叫“one”公馆做翻译,她和喻明皎聊天时说了一声下午要去这个地方工作,说自己结束后会去那家餐厅先等她。
两个人约好晚上一起去一家很有名的法式餐厅吃饭。
会议在下午举行,岑聆秋感到饥饿,便去酒店外找了个餐馆吃饭,回来的时候看到和她一起的一个负责人搬了一大堆的东西,她个子小,那些东西都快把她给淹没了。
看到岑聆秋,负责人连忙叫住了她,“林秋啊,过来帮一下我,我实在拿不动了。”
林秋将手机放到大衣口袋里,帮她搬了一些到她房间里。
终于搬到房间里,负责人喘了喘气,“谢谢啊,林秋。”
岑聆秋:“没事。”
“对了,林秋啊,主办方那边突然改变主意换了个地方举行研讨会,那地方很远,防止迟到,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了。”
“现在吗?”
“对,你现在快去房间拿好资料和包,我们现在就走了,时间有点赶。”
“嗯。”岑聆秋回到房间,今天巴黎很热,岑聆秋身上的大衣又很厚,她便换了一件薄外套。
换好后,她总觉得有什么没带,一下子又没想起来,这时负责人又在外面催她,她来不及多想,离开了房间。
岑聆秋一坐上车便蒙着脸开始睡觉,昨晚和喻明皎逛的很晚,她没怎么睡。
路启程到一半,岑聆秋想看看几点,摸了摸衣服口袋,空落落的。
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了那件大衣的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了。
现在回去拿也不现实,结束完回去再拿吧。
到了地点时,岑聆秋便一心投入到工作里,忘记了手机这回事。
另一边喻明皎在参加品牌举行的最后一天鉴赏宴会,有很多品牌负责人以及设计师见到喻明皎,都忍不住过来和她搭话
她生的过于美丽,设计作品不仅在国内有知名度,就连在国外也有很多人都注意到这名亚洲新型设计师的天赋与灵感。
外貌与才华的加持,让喻明皎在宴会里也成为了一个让人注意力集中的人物。
工作久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尖锐冷漠,她疏离又态度礼貌地用英语和人交谈。
也不知道和几个人聊了话,终于在作品鉴赏的活动环节时,她才能得以安宁下来。
喻明皎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着,身边坐着几个一直在讲话的女人,叽里呱啦,嗓门又大,喻明皎要被吵死。
她刚想开口让她们声音小一点,不经意间听到“one”“explosion(爆炸)” “robbery(抢劫)”等单词。
她将这两个女人的话组合起来,大概意思就是一个叫“one”的公馆刚刚遭遇了恐怖分子的抢劫袭击,设置了危险武器在公馆,发生了爆炸,死伤无数。
喻明皎听的脸色发白,拽着旁人女人的手,冷声:“谁死了,死的人多吗?有没有一个亚洲人。”
那女人听不懂中文,一脸茫然。
喻明皎咬了咬牙,背着所有人来到酒店外,她打电话给岑聆秋,没有人接。
她又打。
不知道打了十几个,一直没有人接。
她又去网上搜这件事,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热搜,网友发布的图是一片乌烟瘴气,各种血腥的图片都有。
喻明皎的手开始抖。
唇色倏地惨白,也开始颤抖着。
脑海里危险又消极的猜想将她淹没,她整个人六神无主,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找岑聆秋。
周总监出来透气,看到她脸色苍白,担忧地问:“小喻,你怎么了?”
喻明皎不回答,眼睛一直看着那个新闻。
周总监看了她手机一眼,“这个新闻怎么了?你怎么那么慌。”
喻明皎关掉手机,嗓音颤抖急速“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推着轮椅往外面走。
周总监刚想拦住她,主办方找到她让她上去做个演讲介绍,周总监只好放弃,她想喻明皎一个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还是担心,她便叫了一个同事去跟着喻明皎。
喻明皎打车到公馆,这一片区域已经是狼狈不堪,许许多多的人在她周围哭嚎,公馆被警戒线拦着,不许人进去。
这里人实在很杂乱,她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人群外,眼睛空洞地看着破碎的公馆。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岑聆秋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机械冷漠的提示音响了无数遍。
喻明皎的心脏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而崩裂,她是个长年手脚温暖的人,现在手却冷的像冰。
不仅是手,她的骨骼,皮肉,都结成绝望的冰块。
无人接听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宣告,崩溃她不堪一击的安全感。
岑聆秋或许就躺在里面,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身体健全还是碎裂。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未知是一场巨大的恐惧与预示,像海啸一样迅速裹住喻明皎的呼吸。
她害怕。
很害怕。
她无法接受岑聆秋会再次离开她的现实。
她无法接受。
也不可能接受。
她不会离开我。
她不会死。
她不会死。
不会死。
喻明皎的手抖的没有停过,手边还是一直在拨打着岑聆秋的电话,因为过于惶然,她忍不住开始咬自己的手指,咬的血肉模糊也恍若未觉。
周围人哭嚎,只有她平静的像只即将死去的小狗。
–
岑聆秋结束完会议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傍晚了,她打开手机,发现喻明皎给她打了将近上百个电话!
岑聆秋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打回去,那边显示已关机,没人接。
她突然就开始慌了,喻明皎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一定是有什么危急的事。
岑聆秋后悔自己没带手机,喻明皎手机关机,她也联系不到喻明皎,她在房间焦急地转了转,想到了什么,给周总监打了个电话。
“周总监,喻明皎在你身边吗?”岑聆秋急急地问。
“她不在啊,几个小时前就出去了。”
“去哪里了。”
“好像叫one公馆什么的,那里被袭击发生了爆炸,也不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我正打算叫人把她拽回来呢。”
岑聆秋挂了电话,立马搜了一下那个公馆,看到消息后,她后背发冷。
喻明皎一个残疾女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是疯了吗?
岑聆秋没有时间多想,拿起车钥匙,往公馆那边开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公馆,无心关注周围人的哀叫,眼睛一直在找喻明皎。
心跳的越来越快,几乎是要崩出喉咙的地步。
岑聆秋从没觉得自己心脏会慌成这样,整个人手脚都开始发软。
她不知道撞倒了几个人,被骂了几次,这些她都没空在意。
终于,在一群杂乱的人群里,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针织长裙,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那件红裙子是她买给喻明皎的。
岑聆秋大口地喘着气,或许是感受到视线,喻明皎缓缓地转了过来,越过人群,和她四目相对。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降成灰色的模糊影子,哀叫与哭声都成了静音,四周仿佛是一部灰色卡顿默片,她的眼里只有喻明皎。
喻明皎平静地看着她,瞳孔空洞无神,眼眶流落出两行清莹的眼泪,划过她惨白的脸颊。
她的神色没有一点情绪,甚至可是算的上冷漠,但眼泪却根本止不住一样,沉默地从眼眶掉落。
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手机。
明明是很平静的神情,岑聆秋却仿佛感受到了她巨大的伤心。
岑聆秋瞳孔骤然紧缩,一霎时她的动作与反应都被僵硬住,一刻也动不了。
一秒。
两秒。
岑聆秋终于反应过来,她跑上前,越过人群,她跑的那样快,像海风一样,苦涩寒冷。
她跑到喻明皎身前,想也没想地猛地抱住了喻明皎。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紧紧地抱着喻明皎,不停地在喘气。
喻明皎被她抱在怀里,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一样,也没有回抱她,就只是孱弱地缩在岑聆秋的怀里,安静地在流泪。
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仿佛什么话都说了。
拥抱是比安慰更温暖的言语。
无话可说并非是缄默,而是沉默的哀诉与关切,对方的眼泪是另一个人无法言说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