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杨父睡得深沉,直到日落西山才睁开眼,足足睡了六个多小时。

  杨父躺在床上仔细感受了一下,只觉浑身暖烘烘的特别舒服,腰腿还是有点疼,但痛感减轻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疼得他睡都睡不安稳。

  老人家这几年饱受腰腿疼的折磨,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

  看来那个膏药真的有效果。

  杨父心中高兴,有点舍不起来,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了才慢慢地坐起身,穿好衣服下楼去找杨母。

  杨母在楼下和杨晓曼一起看宁栀摊涂药膏。

  宁栀炼药主要还是以丹丸和药液居多,药丹药丸内服,药液入浴。

  可是以杨父的情况还没有到服用生血化骨丹的地步,而且他年纪大了,骨骼质量不如从前,生服生血化骨丹宁栀也有点担心对他骨骼产生负担,所以参考了传统国医里面膏剂的原理制成药膏外敷更好。

  宁栀炼药杨晓曼见过好多次,已经不稀奇了,但是熬药膏却还是第一次,所以觉得有点新鲜。

  只见他挑出一小团药膏卷成球状,飞快地置于一张空白膏贴上,左手按住空白膏贴边缘顺时针方向一转,药膏便以相反的方向均匀地摊开,一张厚薄均匀的膏贴便摊成了。

  “栀栀还真是多才多艺,什么都会啊!”杨母很是惊讶。

  她们家祖上也是开药房的,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人也会制膏,家里应该也有几个方子,但是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那个时候她年纪又很小,祖辈们吃饭的玩意还没来得及传到她手里,袁家就败了。

  见到宁栀熬制药膏,杨母新奇之余又觉得很亲切。

  现在一般的年轻人可没这个耐性熬这个喽。

  宁栀忙活了两天,就熬了一锅药膏,涂了百张膏贴。

  杨父和杨新利一人一半。

  宁栀将膏贴封好,递给杨母,说:“带回去后放到冰箱里存着,贴的时候拿出来微热后再贴,一天两次,连着贴半个月试试。”

  杨晓曼拿了一个布袋把贴膏放进包里,等杨母他们回去的时候带上。

  杨父和杨母离开的时候,直接给了宁栀一张银行卡。

  杨父因为今天睡了一个好觉,心情特别愉快,说:“这是杨外公的治疗费,密码是六个六。”

  老人家有自己的骄傲,不肯占小辈的便宜,把自己当成宁栀的病患,治疗费给得足足的。

  杨晓曼笑着调侃他:“哟,爸看你这样子是把养老本都拿出来了,可真舍得啊。”

  杨父便瞪了她一眼,说:“栀栀医术好,我乐意,你再嫉妒我也不给你,想要钱找你老公要去。”

  “是是是,栀栀最厉害了,我哪儿比得上他呢!”杨晓曼拿起布袋子,送两老回家,顺便去接补习的宁梓楠回来。

  栀栀这两天为了熬这个药膏,晚上都没有好好睡个觉,辛苦得很,她爸给的那点钱肯定不够,她私下还要给栀栀补一点才行。

  宁栀把银行卡放进抽屉里,打开课本,开始写作业。

  制剂课的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就是手工制作一种传统药物制剂,不管是汤、丸、散、膏、丹、酒、胶或是露都行,然后写下制作心得。

  制剂课老师非常重视实践操作,所以这次的制剂实践作业会占到期末考二十分。

  这比考勤分还要多了。

  宁栀将这次的手工制作贴膏的心得详细记录下来,并且将杨父的症状以及他的治疗理论治疗后的效果也作了阐述,一定要把这个实践分拿到手。

  刚写完作业,杨峥给他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宁栀点开视频,看见杨峥坐在一辆车里和他视频,四周十分空旷,像是什么荒郊野外。

  “现在有空吗?”杨峥问他。

  宁栀点头:“刚写完作业,你在哪儿呢?”

  “刚出营,明天休息。”杨峥解释说,“平时不能和外面联系,休息的时候可以。”

  宁栀不太懂军队的事情,“哦”了一声,想说既然难得休息,不是应该给杨父杨母和杨新利杨晓曼打电话吗?为什么和自己视频,杨峥问他:“姑姑和姑父他们呢?”

  宁栀告诉他杨晓曼送杨父杨母回家去了,宁成周还没回家。

  “宁嘉锐在写作业,要我去叫他吗?”

  “下次吧,别打扰他学习了。”

  野外信号不好,杨峥说话断断续续的,画面时常卡住。他下车转了个方向,信号好点,画面动了一下,再换个方向,这下整个屏幕都黑了。

  宁栀:“……”

  杨峥挂断了视频,给他发微信。

  杨峥:【你几点睡?】

  宁栀:【我睡得晚。】

  他每天都要修炼至少一个周天,不会那么早睡。

  杨峥:【信号太差了,我先去酒店,到了再打给你。】

  宁栀盘腿坐下,打坐修炼,灵气运行一个周天,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杨峥重新发了视频过来。

  宁栀一边擦头发一边和杨峥视频。

  背景换成室内白墙,屋子里开着暖气,杨峥脱了外套穿着黑色的羊毛衫站在窗边,外面漆黑一片。

  “刚洗完澡?”杨峥看见他顶着一头湿头发,脸上蒸腾着热气,愣了一下,“要不我等下再打过来?”

  “头发已经都干了。”宁栀把毛巾扔到椅背上,好奇地问他,“你现在又在哪儿呢?”

  “镇上。”杨峥说,“我明天去殳雅县,那里有个很大的药材市场,我去帮你看看那边的药材。”

  宁栀有了点兴趣:“市场很大吗?药材多么?都有些什么药材?是新采收的还是炮制好的?人工种植的还是野生的?”

  “……”杨峥,“我也不知道,要不明天到了再给你发视频?”

  “好。”宁栀说,“帐号给我,我给你转钱,如果碰到合适的药材,帮我买下来。”

  “我还有钱,不够到时我再跟你要。”杨峥又问他,“你明天不上课?”

  “明天课少,十点以后就没课了。”宁栀心想,哪怕翘课他也要见识一下殳雅县的药材市场。

  不过,视频能拍出药材的灵气吗?

  应该不能吧。

  但看一看也没关系。

  杨峥见他明天八点有课,便没有继续聊天,和他约好了明天再见便关了视频。

  “咻——”

  微信提示有新的消息。

  宁栀退回到聊天界面。

  杨峥:【栀栀晚安。对了,天气冷洗完澡记得把衣服扣好,免得着凉。】

  宁栀低头。

  他今天穿的是杨晓曼给他买的新睡袍,质地很柔软,浴袍的带子他系得有点松,擦头发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襟口拉得很开,露出小半个胸膛。

  屋子里很暖和,他又不怕冷。

  宁栀把睡袍拉好,爬上|床开始睡觉。

  与此同时,星城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住院医生徐浩波查完房一圈下来,累得一屁股瘫在办公椅上,半天不想动。

  身体累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心累。

  自从去年下半年医院里出现奇迹,一名他们都不看好的重症儿童白血症患者莫名其妙地自愈后,外地来医院求医的白血病患者突然激增。大家都怀着治愈的希望来求诊的,毕竟奇迹出现过一次,也有可能出现第二次,每个人都在心里祈祷着自己能成为那个被奇迹女神眷顾的幸运儿。

  病人增加,床位一下子变得特别紧张,层流病房住满了等待骨髓移植的病患,他们甚至不得不在普通病房内加增层流床以缓解压力,一些症状较轻的患者被迫去门诊接受化疗。

  白血病有个别名,叫儿童杀手,特别喜欢欺负未成年的孩子们。

  徐浩波每天都看着那些不大的孩子们不停地抽血化验,做骨髓穿刺检查,吃药化疗,原本红润可爱的小脸一天天地削瘦青白,眼神渐渐黯淡,心情都格外压抑。

  今天刚有一个孩子被推进层流病房,准备后天接受骨髓移植。

  这个孩子是幸运的,至少找到了与他配对成功的髓源捐赠者,可还有更多的孩子们依然在漫长的痛苦中等待着与自己匹配的髓源。

  负责带他的老医生见小伙子表情不对,说:“你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我来看着。”

  当年他刚毕业进医院的时候也跟徐浩波一样,看到这些让人痛心的情形时会情绪低落,甚至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可时间长了,生老病死见得多,心肠也就渐渐地硬了起来。

  他们只是医生,不是神,不可能拯救所有的生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自己所能,尽心尽力地救治每一位病人,问心无愧就行了。

  徐浩波还太年轻,去年才刚从学校这座象牙塔出来,踏进社会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还带着年轻人的柔软与悲悯,面对的又是儿童白血病患者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心里会难受是正常的。

  时间长了,他就会渐渐明白过来。

  护士推门进来,说1304号病人哪儿哪儿不舒服,让医生过去看一下。

  徐浩波应了一声,出了办公室,看着病房里那一个个年轻的脸孔,他在心里叹息。

  真希望奇迹能多发生几例,让这些无辜的孩子们早日恢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