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荣璟终于开口, 白鲸的后台工作人员齐齐松了口气。
负责统筹的经理拿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但确实吓得够呛的冷汗，一脸肃容地吩咐下属，“再多安排几个人盯着death的直播间, 一旦有情况立刻汇报。”
“还有，”沉吟几秒他叮嘱道, “告诉房管, 骂的太难听的还是封一封。”
不然他怕荣璟心态崩掉。
荣璟今晚如果翻车, 不止他本人以后再难以在这个行业混下去, 连白鲸也会成为业内笑柄。
本来邱文杰签下他，很多同行就已经在悄咪咪笑话白鲸了。
经理叹了口气，不懂董事长为什么要签这么一个麻烦。
但他此刻完全未曾料想到，在不久的将来，death会带给他多大的惊喜。
直播间里，听到荣璟的话，粉丝们全都哈哈哈哈地发出调侃。
【哈哈哈哈, 我就说他紧张了吧。】
【啧，儿子, 你这样让爸爸很不适应。】
……
因为荣璟的一句挑衅, 黑粉们也更加卖力的输出。
不过由于刷礼物的人太多, 特效盖住了层层叠叠的弹幕，不管是粉丝的还是黑子的，很多荣璟都没看到，他挑了几条看见的问题弹幕回：
“嗯, 每天都是晚八点开播。”
“为什么跟星光解约，因为合约到期了。”
“对, 换了新房子。”
……
回答了几条，荣璟拉开礼物详情页, 开始一一对送礼的人表达感谢。
“谢谢爱上猫的鱼、分手带走电饭锅……送的鲨鱼。”
“谢谢菜比、我是你黑粉……送的海豚。”
“谢谢雷哥、吐口水的泡泡、邱文杰……”念到某个名字时，荣璟话音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继续道，“谢谢闫琢送的白鲸。”
作为曾经星光《绝地》板块的一哥，就算因为玉小小的事情粉丝流失了很多，但剩下的数量也很可观。
尤其现在留下的都是死忠粉，给荣璟刷起来礼物来毫不手软。
邱文杰抱臂看着荣璟今晚的后台打赏收入，对电话里的人笑道，“我现在理解为什么你说签下他不亏了，不过白鲸这几天一直被人骂得挂在热搜上，营业额都难看了不少，你说的反转在什么时候？”
“最迟明天。”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邱文杰挑眉，“那我拭目以待。”
刷礼物的人太多，荣璟读了十多分钟，才把目前的名单读完，随即抬头抿了下嘴角，“礼物就先谢到这里，再次感谢各位的捧场，今晚还是先玩几局自由竞技，练练手感再打排位，十二点我会抽几位水友组排，目前安排大概就是这样。”
等他说完，弹幕画风已经变成了：
【卧槽，你竟然会好好说话！】
【这不是怯场，这是被魂穿了吧，去个口罩还能治疗嘴毒？】
【death如果你被鲸鱼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新粉，以前没看过death直播，平日看他微博上那发言风格，以为是个拽哥，没想到这么乖。】
【楼上那是你没看到这货嘴起来是什么样。】
【我猜他乖不过三秒。】
【那现在骂他，他会还口吗，想试试。】
荣璟，“……”
荣璟十五岁开始玩《绝地》，那时候他在这个游戏上表现出了逆天的天赋，刚玩几个月，就踩着一众职业选手的尸体，冲进了国服前十。
不到半年他国服积分排名登顶，并在第一的位置硬生生呆了一个赛季，成为当时最强的路人王。
成绩好，自然就傲，看谁都是垃圾，受网络环境影响，彼时的荣璟完全就是个电竞小喷子，从各处学来的垃圾话张嘴就来，跟他玩过游戏的人不少被他嘴过。
当然除了陪玩赚钱的时候。
就这样让他嚣张到十八岁之后，小魔王突然销声匿迹。
等death这个号重新上线是两年后荣璟开播，但天才少年已经是明日黄花，路人王换了一茬又一茬，记得他的人很少。
直到一年前，荣璟带着一帮菜比队友，丝血团灭国服豪门战队，他当时的天秀操作和团灭后戴着口罩微微偏头斜睨过来的眼神杀一起被各大服务号和路人玩家做成视频争相推送转发。
荣璟一夜爆火，他的粉丝量也跟着开始几何倍增长。
而爆火之前荣璟已经直播了三年，他那时身上找回了一些少年时的影子，只是比少年期言语少了很多也没那么嚣张，但一旦开口依旧能刺的人想打他，因此大部分粉丝对他的印象是：很拽的酷哥、嘴毒、眼睛好看，实力很强，碰上职业选手也不遑多让。
所以现在看到这人又是乖乖回答问题、念礼物名单，又是小声在那里解释今晚的直播内容，受虐惯了的水友粉丝们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点惊悚。
【我可能是个抖M，他这么含羞带怯地跟我汇报直播内容，我很害怕。】
【我竟然挺怀念会跟水友互相问爹的death。】
只有少数从四年前陪荣璟走过来的老粉记得，荣璟刚开播时根本不说话，整天下来就跟个哑巴机器人一样。
后来星光要求主播必须开摄像头，荣璟戴着口罩出境，也不怎么说话，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一眼镜头，好像胆小的不得了，以至于当时的一小撮粉丝都以为自己粉的是个社恐。
现在看到荣璟突然故态复萌，老粉们内心还有些唏嘘，有人忍不住道：
【其实death以前很腼腆的。】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真的，他以前比今晚胆小多了。】
……
就在粉丝们边努力跟黑子对喷，边兴致勃勃讨论起death过去到底有多胆小时，偶然间，屏幕上飘过一条很突兀的弹幕：【荣少，还记得你儿时的伙伴吗？】
只是刷屏的人太多，很快这句话就被淹没在了弹幕大军里。
荣璟看着大家的讨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己今晚之所以放不开，一是去掉保护壳后，面对摄像头他心理上很抗拒难受；二是闫琢在直播间，对方让他心定，也让他更加拘谨。
他总想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
“那……”荣璟清了清嗓子，索性没再管弹幕，而是登上《绝地》，出声道，“我先开一局吧，想要狙击的可以来狙我，等你们半分钟。”
“还有弹幕和礼物特效我就先关掉了，不然玩游戏会卡。”
而就在荣璟关掉它们，等待《绝地》的地图加载，他自己垂眼默默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忽略其他，全身心投入游戏中时，一条礼物提示再次全平台刷屏——【闫琢】送给主播400条白鲸。
这会弹幕热火朝天聊什么的都有，但两秒后，整齐划一地全变成了问号。
【？？？】
【多少？？？】
【卧槽，400条！】
【！！！】
【这得多少钱？】
与其同时，其他直播间看到公告的人也蜂拥而来，荣璟直播间的实时观看人数立马破了十万。
【来瞻仰随手丢出一千两百万的大佬。】
【……土豪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我眼睛瞎了，不会数零了。】
【妈的，世上穷人难道只有我一个？】
也有人在疯狂艾特荣璟。
【乖崽，快看你的新土豪爸爸！】
【啊啊啊，death开弹幕啊！！！】
【傻逼，你还玩什么游戏！】
荣璟却已经在跟人刚枪，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见艾特不动他，弹幕都要急死了。
【有没有人给他打个电话或者游戏里面说一声啊。】
也有人关注点全放在送礼物的人的名字上。
【闫琢这个名字怎么我看着有点眼熟。】
【楼上我也觉得眼熟。】
【他前面好像就送了十条白鲸？】
【想起来，……前几天给killer打赏了六百万的星光总裁是不是就是这个名字？】
【百度回来了，就是他。】
【……应该不是重名吧？】
【唔，这么一看，原来磕的总裁跟退役大神，霸总跟落魄主播的cp突然都不香了，莫名想磕现在这一对前东家与旧主播。】
【纵然你离开了，可我还放不下你，不惜给对家送钱，也想当你的榜一大哥，别说，有点那味儿了。】
【楼上姐妹，会写你就多写点。】
与此同时看到四百条白鲸的全平台公告，不止观众们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各个主播们也都眼热到不行。
这种级别的单人单场打赏，把现在所有直播平台都算进来，几年也出不了一个。
星光同样在直播《绝地》的主播西旗笑着对自己的粉丝道，“先下播一会，去个厕所，待会回来。”
关上直播的下一秒，他的一张笑脸却瞬间扭曲，咬牙切齿道，“death什么时候勾搭上闫总的？”
“妈的，他怎么这么命好！”西旗忍不住一脚踹飞自己的电竞椅，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满是妒恨地瞪向旁边吓得正在发抖的女孩，“都怪你，上次那么好机会都没把他弄进去！废物！”
骂着他两步跨过去想抓女孩的胳膊，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破开，一帮警察闯了进来。
没等西旗反应过来，他就被快速制服在地，然后戴上了手铐。
“刘宇，你涉嫌运输销售毒品，跟我们走一趟。”
主播西旗，真实名字刘宇瞪大眼，“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碰过那玩意！”
刘缙把他扯起来，“有没有碰过，回局里再好好交代。”
刘宇顿时转头朝身后吼，“小小，救我！”
蜷缩在桌子后的女孩没理他，也一直没吭声，直到警察离开很久，她才慢慢起身，来到门外。
门外走廊中，长身玉立的男人拿着手机，正垂眼安静地看着直播，听闻动静，他侧过脸来，“考虑好了？”
“我想见death。”玉小小走到他面前，小声道。
玩过个人竞技，要开水友赛时，荣璟才从弹幕上得知闫琢给自己竟送了超千万的礼物。
他连忙点开礼物清单，看着上面的白鲸数量久久说不出话来。
答应闫琢后，虽然彼此没有明说，但荣璟知道他与闫琢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关系。
可真的有人会阔绰到为情人一出手就过千万吗？
荣璟有些迷茫。
下播后，他给闫琢打去电话，开口道，“太多了。”
闫琢明知故问，“什么太多了？”
“礼物。”荣璟抿唇，“等我提现就还给你。”
“送出去我不会收回，”电话里闫琢声音很淡，“你不想要，可以捐了。”
荣璟张了张嘴，想问闫琢为什么给他那么多钱，最后却只道，“那谢谢琢哥，让你破费了。”
闫琢嗯了一声，“感冒好了吗？”
“好了。”荣璟回答。
“早点休息，”闫琢道，“明天带你见个人。”
“好，”荣璟话音微顿，又补了一句道，“琢哥也早点休息。”
“嗯。”
挂断电话，闫琢坐在车里继续看手机。
星光总裁为游戏主播豪掷千万的事已经出现在了娱乐板块的热搜上。
闫琢与death的名字也绑在一起成了热词条，更有人已经磕起来他倆的cp。
男人指尖轻轻点了点座椅扶手，虽然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莫名好像心情不错。
而荣璟忘了闫琢是个商人，商人从来无利不起早，也从不做赔本买卖，付出的多，说明他只是在图谋更大，在他看来更值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