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晕倒了。
可能是哭缺氧了，也可能是真相让他自我折磨，他晕倒在叶雾池为他而买的如山堆般的专辑上。
不知过了多久，白祁又醒了。
身子像被车子碾过一样疼痛，白祁无力的掀开浓睫，眼神先是有一瞬间的呆愣，再接着是自责自嘲。
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梦，不是幻想，身下的专辑都是真的，握在手心里的录音笔也是真的。
身后的腺体好像快撕裂了，那种如潮涌动的感觉再次袭来。
浓烈的小苍兰花香从腺体处拱出，恨不得霸占每一丝空气，花熏人眼。
白祁撑起身子，抬着灌着水泥的双腿，颓废地走回屋里。
他想叶雾池了，脑子想，心也想，信息素更想。
只是现在让他面对叶雾池，他没脸。
想起他们初见面，自己说的那些狗屁话，开口闭口就是钱，是恨不得把叶雾池推的越远越好。
那时候的叶雾池在想些什么呢。
他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吗，只知道钱财，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从库房里上来，白祁第一时间去找了衣柜里的信息素提取液。
望着空空如也的柜子，白祁发了呆。
他脑中忽然闯进了叶雾池那张冷冽的面容，他捏着自己的肩膀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做不到当初承诺过的事情。”
这样的一幕应该出现，却未曾出现。
只是在海边，他轻声地说一句：“池哥，我错了。”
叶雾池就将一切翻篇，这五年里的滴滴碎碎，都拂手如云烟。
他不会心痛吗？
腺体再一次爆发猛烈的冲击，白祁吃痛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呼嘤。
刚刚才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唇角又裂出了血缝。
白祁又想起来了，最后两支信息素提取液被自己拿去了用在solo舞台。
现在没有叶雾池的信息素救他，他熬不过去雨露期的。
白祁知道，自己又发雨露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雨露期真会找时候”，白祁取笑道。
前几天只是有点征兆，好在有叶雾池留下来的信息素，白祁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现在信息素提取液用完了，没有东西可以阻挡那头怪兽破皮而出。
白祁身上烫的不行，加上哭了一夜，身上黏着很难受。
即使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要去洗澡，但白祁还是一头扎进了浴室，甚至冲了一个凉水澡。
昏沉的白祁拖着疲惫的身体，连吹干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祁再一次晕倒在床上。
这一次，是被痛醒的。
好像在他无意识的昏迷中抓烂了腺体，白祁抬手摸了一下，有血液的黏腻，抽手一看，指缝里有红色的血液。
白祁瘫在床上，看似平常，实际上身体里的怪兽已然爆发。
在身体里嘶吼吠叫，挣扎着冲破束缚。
房间内的小苍兰的花香如丝如缕，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拂过白祁的鼻尖，像是催命的恶魔。怎么办。
这次叶雾池准备的信息素提取液已经用完了……就算找他求救也来不及了。
而且，白祁没脸找他。
他无法原谅自己，那么多次擦肩，都是自己对叶雾池的伤害，是对这份感情的亵渎。
他做错了太多事，不管从哪里弥补都显得尤为可笑。
肺部残留的空气越来越少，即使张大着嘴巴也吸不进多少空气，感觉自己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白祁躺在床上，却没忍住想笑。
如果这样死了的话，他就不用面对叶雾池了。
可是他不能死，他还没有补偿叶雾池，他还没有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叶雾池那张英俊冷冽的面容渐渐浮现在眼前，促使白祁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对抗着身体里的猛兽。
他伸出手指，尽可能的用手指触碰到掉在地上的手机，明明只有半个身位的距离，却怎么都碰不到。
耳边又响起了叶雾池清冽的声音，“白祁，我接你回国。”
白祁伸出的手指忽然僵住了，那一次相见，自己恨不得立刻逃离在叶雾池的面前，可是……这确实叶雾池等了五年的见面。
镌刻在心中的人，却变成了此刻最不敢面对的人，白祁觉得这个世界真的错误的彻底。
不，错的不是这个世界，错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狂妄，自大，还以为自己负担起白家破产的债务是多么有担当的行为。
可是他连答应别人的事情都没做到，还谈什么担当。
白祁想收回手，却因为在床沿，柔软的床垫得不到支撑，白祁顺着滚落在地。
这么一滚，小腿摔在了尖锐的床沿，可是他的右手也触碰到了地上的手机。
身体燥热难忍，像是置身在火炉之中，将全身肌肤炙烤得生疼，干燥发裂。
鬓角间的汗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从额头滑落，在接触到皮肤的一刻，因高温变成了白雾。
每一个毛孔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刺，疼痛几乎让白祁叫出声来。
他死死得握着手机，拼尽全身的力气，保持着清醒，按下叶雾池的电话。
就算死，他也想临死前再听听叶雾池的声音。
可是打通电话的系统音没有如期响起，白祁的眼眸愈来愈深，像有一块黑色的乌云笼罩在眼前，挥散不开。
他听见了门被踹开的声音，又听见了有人惊呼。
再接着，他看到了记忆中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呼……池哥，我又看见你了。”
白祁觉得，临死前能看到他深爱的人也是一件幸事，即使是幻觉，他能宽解一生。
眼皮愈来愈重，昏沉地合上。
“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叶雾池一声冷斥，不厉而威。
瞬间，如同树根蔓延的茶香信息素，在房间内快速传开。
茶香味浓郁而纯正，淡雅清香，带着丝丝甘甜，仿佛是大自然对白祁的馈赠，让他魂归故身。
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安抚，如濒死的鱼重回海河，唤起生机。
白祁掀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了同样憔悴的叶雾池。
他抬手抚上那张冰冷又不失柔情的面庞，“对不起。”
他现在唯一想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等你好了再慢慢说。”叶雾池大手一捞，将他从地上抱坐在床上，动作轻柔地像对待世间珍宝。
白祁闻到了茶香的信息素，不似之前那般清冽，现在的信息素隐隐有焦香之气，像在茶坊里烘干而制，甘冽的茶香入鼻清脑。
好像自己又忽略了什么细节。
白祁的脖颈攀上一张薄唇，他低下头，方便叶雾池即将的临时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