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沟通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望月泽心底便有了计较。

  对于组织来说,只要他们没有触碰到底线,想来警告机制便不会触发,至于那个底线——

  望月泽闭了闭眼。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道底线是什么,毕竟他曾经走到过那里。

  只是如果他真的将关键信息说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芯片能做到什么程度。

  望月泽微微垂眸,样子显得挺乖觉。

  降谷零打量他半晌,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没事了是吧?”

  “应该吧,”望月泽无知无觉地抬眼:“堂本医生呢?”

  降谷零很是理直气壮:“回去了。”

  望月泽静默一秒:“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面对理所当然的降谷零,望月泽开始着急。

  就是说深更半夜拉堂本来加班真的不合适啊——

  降谷零想了想:“没关系,他那边不用。”

  望月泽哭笑不得。

  【组织那边的很多事我不太方便说】

  【我怀疑他们在监测,毕竟组织——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有个智脑】

  望月泽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降谷零的反应。

  降谷零果然皱起眉头。

  既然这些不会被察觉,望月泽继续尝试——

  【这样想来,智脑应该无法察觉我们的沟通】

  他想到这里时,太阳穴鼓躁地疼起来,望月泽没动声色,甚至没有停止和降谷零的沟通。

  【应该是关键词模式,一旦触发到会有警告,但是还不确定具体的词组】

  望月泽还没想完,就见降谷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他的手指微凉,覆在望月泽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一下下揉着。

  望月泽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朝他温和地微笑:“不舒服就别胡思乱想。”

  【我想知道阈值……】

  望月泽抬眼看他,换来降谷零不赞同的蹙眉。

  ……行吧。

  望月泽默默扭头。

  不过既然智脑已经在监控自己了,望月泽沉默片刻,轻松地开口:“对了,最近我就不和你住一起了。”

  “为什么?”降谷零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也是轻快的。

  望月泽怔了怔,心说什么为什么?

  眼下这个情况,适当地拉开距离一定是必要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优选择,总不能让降谷零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吧?

  活在摄像头之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这应该是大多数人的一般认知。

  这话没法言明,望月泽盯着降谷零,试图让他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然而心有灵犀在某些时刻骤然失效,降谷零完全没理他的小动作,毫不客气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没必要。”

  ……啊?

  这怎么能没必要呢?

  【你应该和我保持距离,有必要的信息我还是会和你说,但是我们没必要一直绑在一起】

  望月泽尝试挣扎。

  “现在回家吗?”降谷零俯身问他:“需要再休息会儿吗?”

  ……望月泽睁大眼睛,开始怀疑挂坏了。

  “不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望月泽道:“警署那边最近可能很忙,我也没空一直在家里。”

  “那刚好需要一个人照顾你的生活。”降谷零笑容阳光地毛遂自荐:“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望月泽很崩溃。

  换做从前,他哪里敢想象有朝一日波本会对他说要照顾他的生活……简直吓死人。

  然而现在,波本似乎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了。

  望月泽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没妥协:“但是没有这个必要,你应该也有你的事要忙。”

  “眼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你不要再生病,”降谷零毫不犹豫地将望月泽抱了起来:“走了。”

  “哎……”望月泽急了。

  “你最好先抓紧,”降谷零弯起唇角:“我们该回家了。”

  望月泽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对降谷零的认知,他的确不太了解降谷零,至少不知道降谷零原来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你不会想一直活在监视里】

  【波本,你真的没必要……】

  “卡慕。”降谷零忽然开口,他看向怀里的人,神色蓦然认真了几分:“或许你也清楚,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望月泽紧张起来:“什,什么关系?”

  “我在追你。”降谷零弯起唇角:“够清楚吗?”

  这句话让望月泽的耳根骤然红透,他看向降谷零,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

  【可是我不用追啊!】

  【我怎么可能需要你追……】

  “我需要一些时间。”降谷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沉声道。

  这句话几乎瞬间让望月泽冷静了下来。

  对,他们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降谷零或许只是需要借这个理由,和他住在一起,获取更多信息。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情报最丰富的地方。

  望月泽想清楚了便也不再头疼,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波本一定是故意的】

  【什么追不追的……】

  “卡慕,这不是玩笑,我之所以需要一些时间,也并不是因为我在犹豫,而是因为我想排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降谷零沉声。

  望月泽沉默许久,这才轻声补充:“但是我说的也是真的,不管什么时间,我都不需要你……”

  “好了,”降谷零打断了他的话,眼底带上三分笑意:“我觉得需要。”

  【忽然觉得波本好霸总啊,怎么回事】

  望月泽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降谷零忍着笑,伸手将望月泽的头扶正:“别闹。”

  望月泽迟疑一瞬,试图推他:“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的声音很小,降谷零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你很紧张?”

  “……所以你该把我放下来了。”望月泽咬牙。

  降谷零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看起来很愉悦,望月泽便也跟着沉默下来,往降谷零怀里窝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颇为自暴自弃地想着——

  算了,反正也没人看得到。

  ……

  这段时间,望月泽明显感觉得到,琴酒对他的关注更多了,多到有点不正常。

  “大哥,我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聊的了。”望月泽看向身旁的琴酒,近乎绝望地说道。

  这几天琴酒每天有事没事都要找他,一聊就是一小时,望月泽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话都快说完了。

  就算是上辈子自己最受器重那会儿,好像也没这么夸张。望月泽记得那时候琴酒还是高冷的top killer,对他的防备心也始终不曾放下。

  现在其实也差不多,只是琴酒要求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待在这里,然后在他说话的时候默默冷笑。

  【这比一直聊还要命啊大哥——】

  【话说回来我也真的尬聊不下去了,一直沉默也不太好吧,那多没礼貌】

  “卡慕,你和黑麦关系如何?”琴酒问道。

  这话让望月泽微微怔了怔:“还行吧,之前他的考核官是我,后来没太多交集了。”

  “是的,考核官是你。”寂静的天台上只有琴酒和望月泽两人,闻言琴酒的唇角讽刺地弯起:“那么想来你还不清楚,他是个fbi。”

  沉默,诡异的沉默。

  “卡慕。”琴酒不耐地皱眉:“逃避不是你的作风。”

  ……望月泽觉得见鬼。

  他听得出来,琴酒很愤怒。

  【但是大哥有什么可愤怒的?】

  【又不是我把人招进来的,而且我不知道他是fbi有什么问题,大哥不是也没想到吗?】

  【真想不到,大哥居然也会甩锅了,这不合适吧,啧啧】

  看着望月泽表面冷静心底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琴酒沉默几秒,气极反笑:“你在想什么?”

  望月泽眨了眨眼,颇为迟钝:“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琴酒阴恻恻地问道。

  望月泽表现地诚惶诚恐,心底啧啧感慨。

  【大哥你就吹吧,你还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琴酒脸色更黑了,遮在帽檐下面看不分明。

  望月泽很是乖顺:“我确实不够慧眼识人,不如大哥。”

  这话在望月泽心里话的映射下充满讽刺,琴酒却没由头发作,脸色难看地盯着望月泽看了半晌,这才啧了一声:“没怪你。”

  “谢谢大哥。”望月泽表现地很感动,又不悦地补充:“不过大哥确认消息没问题吧?又是伊藤说的?他上次说波本的事不都是胡扯吗?”

  琴酒沉默半晌,没有看他:“你怎么知道波本的事是胡扯?”

  望月泽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之所以让你每天过来,也是想问问你,最近波本忙得很,查出什么了吗?”琴酒手里拿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雪茄,神色很冷。

  “我不太清楚这些。”望月泽无奈:“大哥,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波本有问题吧?您让我天天找我喜欢的人错处,是不是不太合适?”

  ……又是这样的说辞。

  琴酒的眉头狠狠跳了跳。

  “你确实长情。”琴酒半是讽刺半是真心。

  望月泽浑然未觉笑容满面:“谢谢大哥夸奖。”

  琴酒沉默一秒,决定不再折磨自己,快速换了个话题:“关于黑麦,就交给你了。”

  “在他死之前,我需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