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谈甚欢,可是望月泽就是感觉自己背后有点凉。

  他思考了一下,将这些归咎于自己对伊藤诚一太警觉了。

  伊藤诚一显然对这些浑然不觉,他对着望月泽笑得有点赧然:“那会儿我们不是特别熟,我可能是把你当成假想敌了吧,毕竟当时我们旗鼓相当,总被别人放在一起比较。”

  这倒是没扯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望月泽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随意地笑了下:“那估计对咱们没什么影响吧,我觉得我们不是会对这种事在意的人。”

  伊藤诚一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望月泽脸上,半晌方才勉强笑了下:“对啊,我们都挺烦的。”

  真烦假烦啊?

  望月泽感觉伊藤的表情怪怪的。

  “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晚点再给你答复。”望月泽说道。

  伊藤诚一显得有点惶急,迟疑半晌又道:“成,你有我联系方式的,别……别吊着我。”

  这什么虎狼之言?!

  望月泽沉默了。

  他沉默半晌,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伊藤诚一的肩膀,表情相当微妙。

  “我是说真的,上次走的时候你还答应我后续联系的,后来你就没声了。”伊藤诚一急了。

  望月泽有点懵:“我?”

  “对啊!我就知道你忘了……”伊藤诚一的表情十分复杂,语气甚至带上了点委屈。

  说实话望月泽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的假的啊,他在心底怀疑地想着。

  望月泽自认不是小太阳人格,他平时也挺忙,很多事在脑海中一走一过,也就忘了个差不多。

  而今伊藤诚一这么一说,望月泽就半真半假地道了个歉。

  好在伊藤诚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没事就挺好的。”

  望月泽只好笑了下,和伊藤诚一又一次交换了联系方式,顺便再次承诺了一定会联系。

  Nil似乎有事先离开了,倒是嘉尔人已经到了。

  女生戴着面具,见到望月泽匆匆拿下来一瞬,便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了望月泽:“是这个吧?”

  她的声线都是紧绷的,显然是相当紧张。

  望月泽验了货便点头:“是,辛苦……”

  话音未落,女生人已经跑没影了。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望月泽摸了摸鼻子,就见不远处诸伏景光正朝他招手。

  望月泽笑着迎了过去,事情办得挺顺利不说,眼下还有了个相当好的机会,望月泽心情相当好。

  然而这样的笑容落在诸伏景光眼里,多少就有点变了味。

  “很高兴?”诸伏景光问道。

  “嗯,还不错。”望月泽不知道诸伏景光为什么问这么一句,顺口应道。

  诸伏景光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

  看来这两位是真的交情很深,毕竟是能说出“别吊着我”的关系。

  “哦对了,东西要不你先带回去?”望月泽问。

  诸伏景光看向望月泽的眼神就更加震惊了:“你还打算留在这里?”

  “那倒不是,”望月泽一怔:“刚好有点事要处理。”

  处理什么?情债吗?

  诸伏景光想起不便露脸的某人,委婉道:“需要多久?”

  “两三天吧。”望月泽总觉得伊藤诚一的热情来得过于饱满了,之前他也不记得两人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老实说望月泽并不相信任何不求回报的好意,比如伊藤诚一。

  这么长的时光里,望月泽一直都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也不会有莫名的善意。

  伊藤诚一……算是个例外。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

  但是这些话到了诸伏景光这儿,明显已经变了味道。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诸伏景光笃定。

  望月泽眨了眨眼,颇为迷茫:“……那行。”

  “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最近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你感觉到了吗?”

  他的眼神太清澈,一时之间诸伏景光都生出些负罪感来。

  “是Nil的人吗?”诸伏景光顿了顿问。

  望月泽眨了眨眼:“感觉不像,我总觉得那人没什么恶意。”

  诸伏景光心说那可不一定,面上却不露端倪:“没有吧,刚刚我走出去也风平浪静的。”

  除了有人不小心摔了我的耳机。

  诸伏景光在心底说着。

  【啊……那看来真是错觉】

  【还以为波本在跟着我们】

  【话说回来也不至于吧,有那么不放心吗】

  望月泽自顾自地腹诽,殊不知诸伏景光越听越心惊。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波本真的跟着,刚刚听着望月泽和那个伊藤越说越离谱,波本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离开的时候甚至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望月泽对此浑然不觉,这几天在旅馆,他都有点辗转难眠。

  从船上下来,望月泽其实就让人帮忙查了查伊藤诚一的情况,但是伊藤所在的也是个保密部门,能够探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今伊藤诚一给过来的时间也不充裕,望月泽没有更多的时间再深入一步了。

  摆在面前的选择很简单,无非是yes or no。

  望月泽迟疑再三,还是选择联系上了琴酒。

  而此时,被望月泽腹诽了很多遍的人正在望月泽的隔壁连打喷嚏。

  诸伏景光打量着降谷零,沉默半晌方才问道:“Zero,你没在前台登记吧。”

  “……我看来有这么蠢吗?”降谷零难以置信,他指了指窗户,颇有几分得意:“我从那儿上来的。”

  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诸伏景光大为震撼。

  然而很显然,降谷零完全没能参透幼驯染的内心世界,犹自问道:“所以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看起来是那个叫伊藤的人表白了。”诸伏景光无奈道。

  “……哈?”降谷零的脸色变了几变,语气僵硬了几分:“我不是在问这个。”

  不是在问这个?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觉得恋爱脑好像真的会传染。

  他抚了抚额,将从来函馆开始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语速都快了不少。

  降谷零的眉头越蹙越紧:“现在那个伊藤和Nil在一起。”

  “对。”诸伏景光颔首:“我记得你提起过那个伊藤,你最初认为他也是……”

  降谷零没应声。

  他总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满着蹊跷。

  从伊藤加入了Nil的阵营开始,到如今伊藤对望月泽说的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说最初他还以为伊藤是同阵营的,那么现在他有点改变主意了,可是让他不理解的是,望月泽那么聪明一个人,还是愿意和伊藤在一起吗?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愈发烦躁起来。

  见降谷零的手指愈发急促地在桌上敲着,诸伏景光开了口:“如果你是想提醒卡慕的话,可能要多考虑一下。”

  降谷零没说话。

  “毕竟你们似乎并不是可以彼此提醒的关系。”虽然知道这句话有点残忍,但是诸伏景光还是说了出来。

  降谷零的表情变得很是复杂。

  “Hiro,我们是搭档。”搭档之间当然可以互相提醒,降谷零认真强调。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觉得颇为一言难尽:“他的搭档不是我吗?你是想让我去提醒吗?”

  隔壁传来很轻微的响动声。

  降谷零几乎瞬间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收到了望月泽的消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明天我们就可以回东京了。”

  诸伏景光看着凑到自己旁边的脑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这个搭档还是你来?”

  事实证明根本不需要他说,降谷零已经自觉地准备出门了。

  望月泽并不意外,琴酒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所谓的卧底请求。

  对于组织来说,有机会获悉日本公安保密组织的情况,肯定是好事一桩,更何况潜入的人是望月泽。

  对于组织来说,望月泽这样的一张白纸往往意味着更加可控。

  尽管最近这张白纸似乎正琢磨着一些不应当想的事,但是不管如何,现在似乎也告一段落了。

  望月泽很快联系上了伊藤诚一,果然伊藤诚一对于望月泽这么晚联系毫无意见,毫不犹豫地报了个地址。

  那是一家相当有名的观景餐厅。

  到了晚间,坐落在高处的餐厅自然地成了酒吧,觥筹交错期间,遥望着函馆的夜景,可以说是要风景有风景,要情调有情调。

  望月泽对这些全然未觉,他甚至没挑靠窗的位置,而是选中了僻静的角落。

  伊藤诚一果然很快就到了。

  看到望月泽时,他的眼神都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泽君,你想好了,让我想想,一定是我期待的答案是吧?”

  望月泽看着伊藤诚一,表情有点微妙:“伊藤君,或许你知道吗?如果真的是个好机会,你最好不要表现地太热情。”

  伊藤诚一乐了:“咱们都什么关系了,我还用骗你?”

  不知道为什么,望月泽被诈骗的感觉更强烈了。

  不远处,降谷零的脸色相当阴沉。

  他看得到伊藤诚一那个轻佻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愉悦而谄媚的笑,他看起来无比热情,看向望月泽的眼神简直像是带了光。

  而他的手更是几乎要攀上望月泽的手了。

  那是个相当暧昧的姿势,偏偏望月泽没有反对,唇角还挂着若隐若现的笑。

  降谷零明明没动,可是诸伏景光就是感觉降谷零的心情已经相当不好了。

  他的手指不耐地叩着桌面,脸色更是阴得像是能滴下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