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裴清越反应够快的, 在苏遇落地之前,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否则等会儿醒来,脑袋上还要多个包。

  裴清越被他吓了一跳, 断掉的肋骨好像戳到了肺,他又吐了一口血,但没顾上管自己的伤, 反而有些着急的问医护人员:“什么情况?他没事吧?”

  “没事,心率平稳,脉象正常,应该只是晕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路回看着闭着眼睛脸上还挂着一串眼泪的人, 扯了扯唇角:“老大,他哭晕了, 还是吓晕了?”

  裴清越烦得很:“闭嘴吧你。”

  野外生存课因为出现变异兽的事情不得不停止,学员提前归校, 伤员送回医院

  *

  医院里,裴清越躺在休养舱里, 淡蓝色的修护液正在悄无声息地治愈着他的伤。

  一旁的傅笙则满眼期待的看向路回,这件事情傅笙没有参与, 但是他又很想知道经过, 所以一直催着路回说。

  裴清越没说话, 但是眼睛一直盯着路回,显然也很想知道最开始发生了什么。

  见他半天不说话,傅笙忍不住催:“快点说啊,怎么还卖起了关子?”

  路回挑眉:“你不得让我喝口水?”

  “我给你倒我给你倒。”傅笙连忙把水递过去, 眼巴巴的看着他喝完, 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苏遇半夜给你打电话, 说了什么?”

  “他问了我关于阻止野外生存训练的惩罚是什么?当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然后我也跟他开玩笑,我说会被枪毙一万次,从头到尾打成筛子。”

  傅笙:……

  “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吓人。”

  “对!苏遇也吓到了,他就把电话挂了。过了一会儿又打了电话过来,很认真的问我,到底有什么惩罚。我就跟他说会有警告或者处分什么的,然后他就说,你送我去大荒山吧!”

  路回把当时的经过细细描述了一遍,“最后,我问他这只不过是一场梦,真要因为一场梦去冒险吗?”

  “然后他说,事关人命,他想要去赌一赌。赌赢了,裴清越活。赌输了,他甘愿受处罚。”

  “他还说……”路回看向躺在修养舱里的裴清越,学着苏遇的语气一字一句:“在裴清越的生命面前,其他的都不算选项,甚至不值一提。”

  裴清越一怔,那种心口有蚂蚁咬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要破开胸口爬出来一样。

  “啧啧啧!”傅笙装模作样身吸了一口气:“这是我见过的追老大的人里最强追求者了,他真的好勇好爱!只可惜是个beta。”

  “beta怎么了?”一直没吭声的裴清越突然开了口:“beta也很好。”

  傅笙睁大眼睛:“老大,你你你……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裴清越一愣,半晌后,满不在乎道:“没有,我怎么会喜欢他。”

  “那你还说他很好。”傅笙不信,趴在休养舱的透明玻璃上,试图看清他脸上明显不太自然的神情。

  “我只是说他人很好。”裴清越凶狠的给了他一眼刀,不耐烦道:“你凑那么近干嘛?神经病啊!滚滚滚,滚远点,屁话那么多,看你就烦。”

  傅笙:???

  不是,我以前屁话更多也没见你烦,怎么今天捅你心窝子了?骂这么脏。

  他懵逼的下意识与路回对视了一眼,却见路回挑挑眉,满脸心知肚明的笑意。

  “对啊!beta怎么了?”

  路回很配合的用力点头:“苏遇很好的,有O的漂亮柔软,也有A的坚韧果敢。很聪明,也很勇敢。在明知道有变异兽的情况下,他手无寸铁一个人在大半夜进山里去找老大,说实话,有些A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反正今天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beta。”

  傅笙:……

  不是!坏话都让我说尽了,好话都让你说完了,路回,你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贼了?

  夜闯大荒山这么好玩的事,苏遇竟然只找路回不找他。老大的心事也被路回一眼看穿了,还顺便拍了一下马屁。

  明明他也一直在!为啥感觉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TM好气!

  *

  苏遇睁开眼,眼前是医院雪白的墙。

  秦岳坐在一旁,原本满眼担忧,见他醒了,紧皱的眉头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小遇,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秦岳真的吓到了,昨天晚上儿子出门一晚没回家,今早医院就给他打电话,把他吓个半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现在见他脸色正常,身体无恙,这才放宽心。

  “爸爸,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苏遇有些愧疚,冒失失的出去一整晚,不担心才怪,但有些事又不好拿出来说。

  好在秦岳也不问,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孩子的想法他都支持,孩子想要做的,他又很配合。孩子不想说了,他也从来都不问。

  “傻瓜,跟爸爸说什么对不起。”秦岳揉了揉苏遇的头。

  苏遇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秦岳办了出院手续,就准备带他回家。

  走出门,苏遇想了想又道:“爸爸你先在这等我,我去看看我同学,我同学受伤了,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秦岳挥手:“去吧。”

  苏遇问了导台护士,弄清楚裴清越的病房号后,转身往里走,站在上升的电梯里能通过透明的玻璃,看到街道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现在是早上的时间八点整,朝阳洒在忙忙碌碌的人的脸上,像给人拢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一切都生机勃勃,温暖明亮。

  跟昨晚阴冷潮湿黑暗危险的大荒山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但是不管怎样,惊心动魄的一晚终于过完了,并且有惊无险。

  苏遇抬头将脸沐浴进阳光里,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那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虽然有点狼狈,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还算圆满,是他想要的结果。

  原书里本该消失的人,大多数都好好活着,而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感觉……好像一切都变得很有意义。

  生命的意义,以及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电梯停了,到了。

  苏遇推开门,刹时三道视线明晃晃落他身上。

  他下意识跟他们打招呼:“早啊!都在呢?”

  没关系,马上就不在了。

  路回与傅笙对视一眼,很默契的站起身。

  “你来看老大吗?”

  苏遇:“嗯。”

  路回:“好,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

  傅笙:“我也去。”

  两人溜的飞快,苏遇莫名其妙。

  “病房里不是有厕所吗?他们要去哪里上?”

  “谁知道呢,别管他们。”裴清越扬了扬眉,目光落在苏遇的脸上,见他面色红润,不像有事的样子才放下心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遇站在休养舱旁边,“你呢?什么情况?伤的严不严重?”

  “不严重。”裴清越轻飘飘道:“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小事情。”

  “伤到骨头可不是小事,你好好养一段时间。别逞强,平时少动,吃食也要注意忌口。”

  裴清越很好说话的“嗯”了一声,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微微扬起。

  苏遇忍不住问:“你跟路回傅笙刚刚在聊什么?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有吗?”裴清越挑眉,漫不经心道:“你看错了。”

  他比苏遇高太多,平时苏遇都要仰着头看他。

  但是这一次他受伤了,平躺在只有半人高的休养舱里,再也没有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苏遇的视觉从仰视变成了俯视,这种反差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裴清越脸色有些苍白,因为平躺着的姿势,再也没有办法嚣张的用鼻孔看人,平时那又凶又拽恨不得挑到天上去的眉尾都柔和下来。

  嗯,去掉那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滤镜之后,这样一看,裴清越明明相貌清俊昳丽,比起沈观南那个男主都要好看一百倍,就这颜值,都能原地出道了。

  苏遇越看越顺眼,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老盯着我看什么?”裴清越被他盯得头皮都麻了:“我脸上有花?”

  “没,没花。”苏遇一怔,讪讪一笑,将目光移向他躺着的仪器上。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产物,有一说一,这休养舱看上去真的好高科技啊。

  看着泡在淡蓝色液体里只剩一个头在外面的裴清越,苏遇岔开话题,兴致勃勃的问:“这个休养舱可以打开吗?”

  “可以,头顶的舱盖可以打开。”

  “你躺里面能动吗?”

  “能。”

  “可以吃东西吗?”

  “不可以。”

  “那你饿了怎么办?”

  “输营养液。”

  小霸王今天的耐心似乎看上去很好,都问了这么多问题了,他居然还没有不耐烦,要搁平时,早骂人傻逼了。

  苏遇得寸进尺的问:“躺里面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裴清越挑眉,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薄唇微微扬起,忍不住带着点戏谑的笑问:“怎么?你想进来躺躺?”

  “那倒不必。”苏遇围着休养舱转了两圈,满足了好奇感之后,才道:“好了,不跟你聊了,我爸爸在外面等我。裴清越,你好好养伤,我该回去了。”

  “嗯。”

  “对了……”顿了顿,苏遇又道:“昨晚的事,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不应该是我?”

  “也对,”苏遇突然伸手撑着休养舱,将脸贴近透明的玻璃,狡黠的眼笑眯眯对上裴清越的眼睛:“那你说谢谢我。”

  小霸王竟然也是会说谢谢的人吗?还真是稀罕呢。

  苏遇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突然靠得太近,裴清越一怔,只觉呼吸一窒,随后又失笑,他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越来越嚣张了呢?

  他危险的眯起了眼,漫不经心道:“好,你等着。”

  “等你出来再说谢谢吗?”

  “等我出来弄死你。”

  苏遇:……

  不是,他刚还在奇怪为什么小霸王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结果呢?好话不过三句,立马嚣张跋扈,本性毕露。

  “哈,哈哈,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嘛。”苏遇讪讪笑完,溜得飞快:“我爸爸在外面等我,我得先走了,拜拜。”

  *

  恰逢周六,下过几场雨,等天一放晴,桃花杏花就都开了,空气里处处充斥着湿润的花香。

  才吃过午饭,苏遇就迫不及待推着秦时安出了门。

  “下了快半个月的雨,感觉人都要发霉了,现在终于出太阳了。”苏遇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舒服得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哥,你想去哪里?”

  “都可以。”秦时安沐浴着阳光,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每周末只要一有空,苏遇就会带着他出来逛。

  商场,广场,步行街,公园……

  哪怕前段时间下雨,苏遇也会推着他去室内游乐场玩。

  一来二去,他们生活的这块东C三区几乎被逛遍了。

  秦时安从来都没想过,他一个没了双脚的人,竟然还能走过这么多地方,看遍这么多的美景。

  这一切的一切,是一个月之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那个时候的爸爸很忙很忙,早上要出摊,晚上也要出摊,一天到晚都为了家里的生计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带他出来看。

  而苏沫跟他不亲近,他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甚至可以说讨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苏沫从来都不会主动跟他说话,更不要提带他出来玩了。

  “那就去郊区吧,”苏遇想了想:“这个时候最好踏青了。”

  “嗯。”

  苏遇推着秦时安往小区外走,毛团围着他们一前一后的乱转。

  一个月的时间,小狗长大了很多。

  从前两个巴掌大的小毛团子,现在已经长得有苏遇的膝盖高了,小毛团子变成了大毛团子。

  苏遇不在家的时候,都是秦时安照顾它,给它洗澡梳毛喂饭。

  秦时安把它养得很好,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毛光水滑。

  兄弟两人去了郊区,狗子追着野鸭到处跑,苏遇摘了一些野艾叶,又折了几枝野花给秦时安抱着。

  “这束花好看吧?”

  “好看。”秦时安抱着花,鼻尖萦绕着一股很淡雅的花香。

  “拿回去插花瓶里,放到饭桌上,好有春天的感觉。”

  “嗯。”

  “天色不早了,那我们回家吧。”

  “好。”

  “毛团,回家了。”苏遇叫回了撒丫子到处跑的毛团,推着秦时安往回走。

  从郊区坐电车回了城,下车路过繁华的街道,苏遇推着秦时安走得很慢,指着对面的商场问秦时安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想去吗?”秦时安看着对面高楼大厦原本在笑,可顿了顿,唇角的笑突然有些僵。

  苏遇察觉不对,顺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看过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对面。

  是苏沫和苏青野兄弟。

  “我不是很想去。”苏遇漫不经心移开眼,笑眯眯推着秦时安继续往前走:“我饿了,我想回去做青团吃。”

  秦时安温声道:“好,我们回去做青团。”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离开,对面的一道视线却一直落在秦时安脸上。

  苏沫紧紧盯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差点一时都没认出来这竟然是秦时安。

  秦时安抱着一束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眉眼唇角弯弯的,周身的气息松散明媚,仿佛沾染了春天的朝气蓬勃与欣欣向荣。

  他是秦时安?

  那个与曾经的他相处了十几年的,永远只会呆在角落里,不与人交流,不爱说话,不会笑,仿佛想将自己藏进泥土深处的,不带一丝鲜活之气的人。

  有朝一日,居然破土而出,褪去满身的死意,抱着鲜花沐浴在阳光下。

  这真的是秦时安吗?

  *

  周二。

  苏遇听路回说,裴清越已经出了休养舱,只需要在医院再住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足够长,苏遇吃完饭,没去图书馆,出了校门后在街边买了一筐草莓,就坐电车去了医院。

  裴清越站在窗边无聊得要死,远远听到有人叫他,他低头往下看,苏遇正笑眯眯在楼下朝他挥手。

  春日的阳光尽数落在他身上,给他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他的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眼睛亦是熠熠生辉,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裴清越怔了怔,下意识扬起了唇角,眸中的躁意几乎尽数散去。

  过了不一会,苏遇就出现在了门边。

  “裴清越,你好点了没有?”

  “差不多了。”裴清越含糊点头。

  “什么叫差不多了,骨头长好了吗?”苏遇把草莓掏出来,一颗颗洗了,摆在果盘里。

  “嗯,快了。但内脏还有伤,所以还要吃两天药。”裴清越坐回床边,目光盯着他认真洗草莓的侧脸:“你怎么来了?”

  “路回说你出了休养舱,我就过来看看。”

  裴清越抬眼看了一眼时间:“今天不用上课吗?”

  “上啊!我趁中午有空来的,没关系,还早,等会儿再坐电车回去。”

  苏遇端着洗好的草莓走过去。

  而门外,一个护士也端着两支药剂走了过来:“25号病房,裴清越,你的药。”

  两支药剂放在桌上,裴清越没喝,淡漠厌烦的从药上移开目光,转过来就对上了苏遇炯炯有神的目光。

  “看我干嘛?”

  苏遇眨眨眼:“看你吃药啊!”

  裴清越瞥了他一眼:“快要上课了,你回去吧。”

  “还早,还有一个小时,我看你吃了药再回去。”

  裴清越扬起下巴,没好气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苏遇坐着不动,反而单手靠着病床,撑着头笑眯眯的看他:“你为什么不吃药,你不会怕苦吧?不会吧,不会吧?”

  裴清越一噎:“要你管。”

  他就是怕苦,其实苏遇心知肚明。

  来的时候,路回就跟他说过。

  路回说,当年裴清越因为精神力受损的事,断断续续喝了三年的各种药剂。

  三年啊,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药剂很苦很苦,导致他生理性害怕吃苦的东西,对喝药剂更是一直很抗拒。

  “嗯,我还挺想管的。”苏遇把放在床边的药剂拧开,放进他手里:“喝吧!裴清越,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裴清越疑惑问:“什么叫最后一次?”

  “我也是药剂师啊!以后我给你配制出酸酸甜甜的药剂来。”苏遇捏起一颗草莓塞他嘴里:“那味道,一定比草莓还要好吃。”

  裴清越一怔,随后笑出了声,桀骜的眉眼微微弯起,笑声中带着点愉悦的味道。

  “干嘛笑啊?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在画大饼。”苏遇不爽看他:“我说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我信你啊!”裴清越笑,草莓在齿间碎开,甜香瞬间充斥满整个口腔。

  “那你还笑。”

  “我只是在期待你酸甜味的药剂,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裴清越端起手中的药剂,仰头一口喝下。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迅速扩散到咽喉,整个味蕾都被苦涩占据,经久不散,令人恶心到反胃。

  但下一秒,嘴里又被塞进了一颗草莓,苦涩缓缓被香甜占据,那丝丝缕缕的甜,顽强的覆盖住那残留在舌尖上的苦意。

  手中药剂的空瓶子被拿走,裴清越还没回过神来,手里又被苏遇塞进了另外一支药剂。

  裴清越有点糟心,恶狠狠的盯着苏遇,这家伙真的烦死了,就不能让人再缓缓。

  他刚准备放两句狠话,就听见苏遇笑眯眯的说:“哇哦,裴清越你也太棒了吧!一口就干了。”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要干净利落潇洒帅气的人,真的老厉害了。来来来,把这支也干了。”

  裴清越:……

  就没见过这么会夸人的,夸得人脚趾抠地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他磨了磨后槽牙,生无可恋的又拿起了手里的药剂。

  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口干了吧!要不然显得他不够干净利落潇洒帅气。

  一旁的苏遇看着裴清越闭上眼睛爽快的一口闷的场景,无声的笑了笑。

  哄人喝药算是什么麻烦事?

  亏路回说的那叫一个无可奈何、要死要活。

  多大点事啊!不就夸两句。

  “不错不错,太厉害了。”苏遇敷衍的夸了一句,往裴清越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又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草莓,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鼓着腮帮子说:“好了,我回去了。裴清越,明天见。”

  “你明天还来?”裴清越有点想死。

  “应该的,”苏遇潇洒的朝他挥手:“不用谢。”

  裴清越:……

  谢你个头啊。

  *

  苏遇跟裴清越道完别,出了病房准备回学校,路过某间病房时,又遇到了熟人。

  苏沫提着汤盒从沈观南的病房门出来,两人走出来打了个照面,瞬间都愣了一下。

  苏遇很快回神,是了,沈观南那天也站在前面,和裴清越一样也被黑纹金线蝰蛇给扇飞了。

  今天苏沫大概是过来照顾他的。

  毕竟原书里就有这样的剧情,大荒山那么大个铺垫,不就是为了这一段。

  苏遇准备当做没看见,主角攻和受走剧情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

  苏沫却连忙打招呼:“苏遇,你怎么在这?你也是过来看观南哥的吗?”

  沈观南原本漫不经心的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听到声音也连忙朝门口看了过来,看到门口站着的苏遇,漆黑的眸子忍不住亮了亮。

  “不是,我来看我同桌。”苏遇摇头,满脸的淡漠。

  沈观南一怔,自嘲的笑了笑,随后露出了一抹早知如此的神情。

  人真的是最善变的动物。

  曾经满心满眼都装着他的人,真的不爱他了。

  眼里再也没有他,也再也不会追在他身后跑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天不过就是和平常一样,因为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情,他嫌苏遇太烦,让他不要再缠着自己了。

  苏遇气愤的说:“好,那我就去缠着别人。爱谁不是爱呢?沈观南,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再爱你了。”

  沈观南听完笑了笑,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呢?苏遇永远只会爱沈观南。

  当时只道是寻常,后来才知道一语成谶。

  苏遇他啊!再也不爱沈观南了。

  那个追在沈观南身后整整十七个年头的少年,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

  门里面的沈观南神色复杂。

  门口的苏遇懒得理他,并不想多做逗留,转身准备走。

  “苏遇你要去哪?是要回学校吗?”苏沫叫住他,“坐我的飞行器一起回去吧。”

  “不需要,这个点还有电车。”苏遇拒绝了他,想了想又道:“苏沫,你有时间,给自己做个全身检查吧。”

  原书里,苏沫后来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需要原主那个倒霉蛋给他输血和换肾。

  苏遇不是原主,他反正是一点不想参与剧情,但是毕竟他知道剧情,总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苏沫生病,能提醒就提醒一句。

  有病就早点去检查,早点治或许就不会那么严重。

  苏沫怔了怔:“你,你什么意思?”

  苏遇急着赶车,也不跟他啰嗦,直白的丢下一句:“意思是你可能有病,有空赶紧去治。”就走了。

  苏沫脸色一白,没料到他会说话这么难听。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沈观南,见沈观南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才放下心来。

  刚提着汤盒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苏沫,你明天别来了。”

  苏沫一怔:“为什么?我,我没病的。”

  “你有病没病,跟我无关。”

  苏沫咬了咬下唇,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观南哥,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人照顾会很不方便。”

  “有事我会喊医护。”

  “我,”苏沫抿着唇,委屈的都快哭了:“我每天只来看看你,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观南哥,我真的……”

  “苏沫。”沈观南打断了他的话:“和我有婚约的人是苏遇,不是你,你该懂我的意思。”

  “可是苏遇他……”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苏遇不是苏家的孩子,他是和你抱错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和我订婚的是他。”

  沈观南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涩不明,慢吞吞道:“我也只要他。”

  苏沫脸色惨白一片,彻底没了血色,怔了怔,红着眼眶跑开了。

  他的离开,没让沈观南的眼里出现半点波澜。

  病房恢复安静。

  沉默了半天之后,沈观南起身出了病房,站定在走廊过道边,垂眸往下看。

  果然,没过一会儿,苏遇就从楼下走过。

  沈观南就站在过道边,无声的盯着苏遇的背影。

  看他走出住院部大楼,走过碎石小路,然后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收回目光,准备回房。

  转身的瞬间,对上了走廊对面裴清越略带嘲弄的眸。

  *

  周五。

  裴清越出院,苏遇终于不用大中午的往医院跑了。

  他计划着吃完饭再去一次图书馆,按照这个进度,差不多再过一个星期,普通的基础的药材,他就该大部分都弄明白的差不多了。

  从他穿越过来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个多月了。他本身就有基础,何况本来医草同源,哪怕换个世界,换个名字,但是那些东西仍旧是那些东西。

  也努力了一个多月了,努力就会得到回报,他现在的水平,考一个初级药剂师证,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他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考一个初级药剂师的证回来。等爸爸的药膳店开起来,自己的证就可以挂上去。

  然后等到暑假的时候,再去药剂研发公司做个小助手什么的,又可以赚外快,又可以学知识,简直不要太棒。

  如果那个药剂研发公司靠谱的话,他还能顺手卖个丹方给对方,那样给秦时安定制仿生义肢的钱就也有着落了。

  嘿嘿嘿!前途一片光明。

  苏遇计划好了一切,中午下课铃声一响,他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苏遇……”路回叫住了他。

  “有事?”

  “走,接老大出院去。”

  “我就不去了吧?”苏遇一脸郁闷,他已经连续跑了三天的医院了,小霸王都那么大个人了,出个院还要人去接?服了。

  “那可不行。”路回挑眉笑,谁都可以不去,苏遇不能不去。要不然老大也不会出个院,还要挑中午了。

  “走走走,”傅笙推着他往外走,“快点,等会儿老大该等急了。”

  苏遇无奈,只能跟他们去了。

  *

  医院门诊大厅。

  裴清越办完出院手续,便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等,屁股还没坐热呢,对面就坐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抬头一看,呵!不是冤家不聚头。

  裴清越不爽他很久了,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他就不明白了,这家伙自己没有同桌吗?怎么老觊觎别人的同桌。

  他扬起下巴,嘲道:“哟!某些人还活着呢?”

  沈观南冷笑:“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唉!”裴清越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底那变异兽还是太善良了,你都往它嘴里送了,它也没吃你。”

  沈观南哪里听不出裴清越在嘲讽那日大荒山上,他硬要叫人走的事。那件事他自知理亏,裴清越嘲他,他也没办法嘲回去。

  裴清越:“但话又说回来,它可能比较挑食,太蠢的人,它也不爱吃。毕竟傻瓜吃多了自己也会变傻。沈观南,你说是不是?”

  沈观南被他气个半死:“裴清越……”

  “在,叫你爷爷什么事?”

  “你嘴怎么那么贱啊?”

  “这话说的,谁能贱得过你!”

  “裴清越,这里是医院,我今天不想跟你争,你闭嘴行不行。”

  “我就要……”裴清越嘲得正起劲,余光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人,立马画风一变,笑眯眯道:“算了,不说了,看你可怜。”

  “谁可怜了?”

  “你可怜!出院都没人接,不像我……”

  裴清越站起身,朝门口的人招手:“傅笙,路回,这里。”

  “呀!苏遇怎么也来了,说让他不要来的,结果还非得来接我出院。”

  裴清越眉头皱的那叫一个忧愁,唇角却嚣张得意的快翘到天上去了。“这几天苏遇每天都要抽空来看我,要哄我吃药,还要喂我吃草莓,你说他怎么这么黏人啊。”

  沈观南:……

  这贱人是知道该怎么气人的。

  TMD!真的好气啊。

  裴清越还故意往他心口上戳刀子:“这么黏人,以后可怎么办呀!唉!真是愁死我了。”

  沈观南:……

  愁你妈!你怎么不去死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