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去新公司签约的日子,季清时晨跑回来顺便在小区外面的早点摊吃了饭。自从搬过来保护任娇,她每天早上都在这吃早餐,这家的小笼包特别香,季清时非常喜欢。

  想到昨天任娇告诉她出发的时间,她打包了小笼包和豆浆直接去了任娇家。

  结果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季清时拿出手机打电话,心里纳闷:难不成已经走了?不能吧……

  电话响了很久,快要自动挂断才被接起来:“……喂……”

  听着对面这有气无力的慵懒声音,季清时才反应过来,合着小祖宗还没睡醒……

  “呃……已经七点半了,你昨天不是说八点就要出门?”

  “嗯……”听筒里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是清早才醒来时特有的沙哑声音,听得季清时下意识揉揉发烫的耳朵。

  哼唧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任娇嘟囔着说:“困啊……”

  季清时叹气:“你先给我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唔,你自己进来,密码是271305。”

  季清时:“……”

  这小祖宗心也是够大的,家里密码就这么直接告诉自己一个外人,万一自己不是个好人呢?

  心里虽然吐槽,手上倒是很诚实,输入密码开了门,季清时拎着外卖走进去。

  手里的电话还没断:“起来收拾一下吧,还有半小时岑姐就要来了,我给你带了早饭,吃一点。”

  “嗯嗯,这就起来。”任娇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沉痛的叹了口气。

  季清时把打包回来的小笼包和馄饨又加热了一下,摆在餐桌上等任娇出来吃。

  一刻钟后,主卧的门打开,某顶流女爱豆素着张脸光着脚丫子走出来,看了眼摆在餐桌上的小笼包,坐下就开始吃。

  季清时打量她几眼,想问女明星都是这样的吗?明明在外面都很光鲜亮丽,怎么在家是这副样子?

  任娇咬着鲜美多汁的小笼包,抬眼看季清时,挑眉问:“季警官怎么了?”

  季清时察觉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讪讪收回视线,只说了句:“回头换一下门锁密码吧。”

  “啊?为什么?”

  “不要把密码随便告诉外人啊……”

  任娇眨眨眼,“没有啊,我没告诉过别人。”

  季清时抬手指自己:“你不是告诉我了?”

  “啊这……”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任娇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看她:“可是告诉你没事吧?”

  “我也是外人。”

  任娇摇着头笑说:“不一样吧,季警官不是要保护我吗?我们这样的关系,怎么也算是自己人了吧?就像倩倩和岑姐都知道我家密码似的。”

  季清时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个。

  任娇特别喜欢看她露出这样呆呆的表情:“所以,季警官和我是自己人,别再说自己是外人了。”

  她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季清时下意识点头:“哦,我知道了。”

  任娇塞了个小包子进嘴里,满意地眯起眼睛。

  “对了,早上的时候戚队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还记得她吧?就是带我过来找你的那个警官。”

  “嗯,记得,怎么了?”

  “戚队问你母亲现在在哪儿,如果有需要的话,省厅也可以派人去保护她。”

  任娇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淡去。

  平时她都是喜欢开玩笑嘻嘻哈哈的,这会儿突然冷了一张脸,哪怕像季清时这样神经大条的都看出了不对劲:“怎么了?是有什么困难么?”

  任娇垂下眸子,敛起眼底翻涌的情绪,手里的汤勺搅着馄饨汤,最后淡淡道:“没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妈在疗养院,滨医大附属医院专门的疗养中心,在西郊。你们突然提出要保护她,是她会有什么危险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任娇抬起头看向季清时。

  季清时看清她的眼神,微微一怔,她第一次从任娇眼中看到这种情绪,虽然她已经极力想要掩饰了,但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慌还是逃不过季清时的眼睛。

  这一刻季清时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之前几天相处,因为任娇总是一副爱开玩笑、开朗活泼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喜欢逗人,季清时都差点儿忘了自己是个保护者的身份,甚至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顶流女爱豆的助理。

  可现在,小祖宗终于撕下开朗的伪装,或者说是因为想到母亲可能存在的危险让恐惧在她心里占据了上风,她的伪装已经掩盖不了心底那些真实的情绪——恐惧、害怕、可能还有悲伤无助。

  任娇眼中那些来不及藏起的恐惧被季清时捕捉到,正义的特警小姐胸中那属于保护者的蓬勃保护欲望喷井而出,她快步走到任娇身边坐下,轻柔道:“别担心,你母亲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但是潜在的危险一定存在,我想你肯定也懂。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考虑由省厅为你母亲提供保护,就像我保护你一样。”

  “你母亲不止是证人的母亲,还是烈士的遗属,理应受到我们的保护和关照。”

  任娇眼眶泛红,烈士遗属四个字似乎刺激到了她,她看上去有些激动,一些刻意不被回想的记忆再次涌来。她永远记得十年前的那天,滨城下着大雪,白茫茫的一片覆盖掉了爸爸离开时的脚印,也掩埋了他回家的路。

  任娇的父亲黎洪是个缉毒警察,在十年前的缉毒行动中牺牲,为了保护任娇,母亲任秀娴给她改了名字,独自把她抚养长大。

  因为黎洪是烈士,作为遗属她们获得了一定的抚恤,日子一开始过得不算特别难。可任秀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比较虚弱,本来没办法维持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但为了让女儿的生活条件不要下降太多,她一个人干几份工作,再辛苦也想坚持下来。

  任娇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她知道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也知道他为什么牺牲。小小年纪,她永远记得那场覆盖掉一切的大雪,把那一天刻进了心底深处。她看着妈妈抱着爸爸的牌位哭得肝肠寸断,再也回不来的爸爸,和一夜之间就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妈妈,让年仅十岁却格外聪明任娇觉得,自己终归应该做点儿什么。

  如今一晃过去十年,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亲手搜集了罪证,把当年的罪犯之一送进监狱。

  虽然她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和爸爸妈妈比、和那些日夜奋斗在凶险边缘的警察们比,都是最不足挂齿的绵薄之力。

  捏着筷子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任娇抿了抿唇,颤声道:“我妈一年前因车祸成了植物人……她是烈士遗属,所以,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

  她定定看着季清时,想从她这里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季清时被任娇悲伤的情绪传染,十分认真地点头道:“你放心,你母亲不仅是烈士遗属,还是关键证人的母亲,我们有义务对她进行保护!”

  关键证人,这说的就是任娇。

  任娇嘴唇抿成一条线,而后轻轻摇头:“我、我不算什么的……只是做了些小事……”

  “小事?”季清时惊讶地看她,满脸不可置信,语调不自觉升高:“你这可不是小事!拿到那些证据要是小事的话,也太小看我们警察的工作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娇怕季清时误会自己,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做得确实不多……”

  季清时皱着眉,看上去不太高兴:“别这么说,你是在小看自己吗?”

  “我……”

  “不管你是不是小看自己,你要记住你做得从来都不少!”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任娇的肩膀,笑着说:“你只是个普通人,做得已经够多了!我觉得如果你爸爸知道的话,一定会以你为荣。他是个优秀的缉毒警,虎父无犬女!”

  季清时的话很好的安慰到了任娇,脸上的阴霾散去一些,对季清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你,季警官。”

  “啊,别这么认真的道谢啊,我又没做什么。对了,你母亲那边,给我一个具体的地址吧,我告诉戚队。”

  任娇点点头,打开微信给季清时发了个地址过去。

  季清时又动作麻利地转发给了戚雪松,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回复确认,省厅今天就会安排人去滨医大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