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提前了半小时到电影院, 等入场的那20分钟,他们去一楼的奶茶店排了2杯果茶。
叶菀佳平时节俭惯了,奶茶喝得少, 一个月也就一次。但跟裴苏叶在一起之后, 奶茶量呈指数增加,让本就泡在爱情里的甜腻的心, 又甜了许多。
“那只手拿吧。”
裴苏叶打开递给她后, 示意她用左手。
叶菀佳没明白:“为什么?”
虽然疑惑,但也乖乖从右手换到左手。
然后,右手就被裴苏叶握进掌心, 酥酥的, 麻麻的,痒痒的,仿佛白天鹅最轻柔的羽毛扫过。耳旁传来某人压低的声音:
“想牵着你。”
于是乎, 十指交扣, 哪怕干坐在大厅里等开场, 也觉得开心。
《山茶花开》主要讲述一个发生在上世纪年代, 一个名叫“山茶”的中国女性的故事。因为命运的波动, 山茶沦落日本街头,被一个艺伎馆的女老板救下, 开始学习做一名艺伎。
她被命运玩弄过, 也被感情欺骗过。
18岁,她爱上一位尊贵的客人, 客人答应替她赎身。但后来,山茶发现他有家室, 于是拒绝。
20岁,她把自己交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性.爱的美丽。然而,这个男人只是路过日本的商人,那夜之后,再未出现。
25岁,她通过精湛的舞技拿到了艺伎馆的头牌,成为花姐首屈一指的艺伎。无数男人花费重金,只能得到她在台上的回眸一笑。
27岁,山茶的卖身契到期,一个体贴谦逊的男人想要娶她,山茶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笑了笑,还是没有答应。
她亲自摘下艺伎馆正门口的“山茶”的木牌,赎身的那一天,为客人们跳了最后一支舞。随后,她离开了艺伎馆。她卸干净妆容,脱下华丽的和服,将前半生的积蓄买了一片山茶园,往后余生,皆是一人。
电影的基调较为悲情,剧本的走向注定让节奏变得细腻。整部戏突出一个旧时代的女性与奢侈的爱情不断拉扯,通过一个小小的山茶,看到那个时代,女性的挣扎。
看电影的过程中,叶菀佳格外安静,一双眼睛一动没动地盯着荧幕,全然忘了,来之前,她计划好了,要偷偷去牵裴苏叶的手。
电影尾声,鬓发银白的山茶目空一切,望着漫山的山茶花感慨:
“爱是奢侈的,也是剧毒的。这个世界肮脏、混沌,但它变得清晰的瞬间,就是一个女人醒悟到,爱情是死亡的那个瞬间。”
这句台词说出来时,叶菀佳终于忍不住,咬着手背在座椅上抽泣。
裴苏叶也红了眼眶,往身旁一看,果然,兔朱迪同学被感动得眼泪直掉。于是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小张,借着电影的微弱灯光,上半身凑近,小心翼翼替她擦眼泪。
电影结束,忧伤的片尾曲将绵延的情绪烘托到极致,心口一空,似乎看完漫天烟火,回到了无尽的寂寞和空虚之中。
叶菀佳转身,抱住裴苏叶的脖子,埋在她肩头抽噎。等彩蛋结束,全场灯光亮起,她才撤回身子,缩在座椅里努力平复情绪。
“好,好丢人啊。”缩在裴苏叶怀里,抽噎没能立即停下。
裴苏叶吃吃地笑,低沉得仿佛在吟诗:“怎么丢人了?看电影被感动了,很正常啊。”
“真的吗?”
“真的。而且,这说明你代入能力强,心好,善良。”
叶菀佳抹了两下眼睛,抬头:“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奈何她忘记自己化了妆,抬手抹的这一下,眼线和眼影竟然弄花了,胡乱贴在眼尾,墨水晕开一般。
“呵......”裴苏叶忍不住笑,露出皓白的牙齿,笑容很是明媚。
叶菀佳恼羞成怒,控诉道:“你看你还笑我!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
“不是,我怎么会骗你?”裴苏叶解释。
“那你笑什么?”
裴苏叶从手提包里摸出散粉盒,打开内侧的镜子,面朝叶菀佳,音色低沉:
“小花猫。”
“哎呀!”
叶菀佳吓得一抽,凑近一看,花10分钟化的眼线居然花成了黑眼圈,在眼睛周围晕了一圈。
“哈哈,好搞笑哦。”看清之后,自己反而也笑了,“怎么办?怎么弄这个?”
裴苏叶没有继续嘲笑她,只是宠溺地从手提包里摸出眼唇卸妆水的小样,挤一点在纸巾上,小心翼翼把晕开的部分擦净。
“还好上次逛街,买东西送了个小样。”
擦干净之后,拿出补妆的气垫,将眼周盖了一层。用自己的眼影盘和眼线补了个妆,谨慎细腻,仿佛古画修复师在修复画卷。
收拾卫生的阿姨进来,一手拿着钳子,一手拎着垃圾桶:“小美女。我们要清场了哈!”
裴苏叶打开散粉盒,用粉扑打匀后铺上叶菀佳的脸,“嗯,好,我们马上就好了。”
定妆,齐活。从淋雨的小花猫变回了精致的金渐层。
第一次约会,看的是《山茶花开》,电影结束后吃的是千禧家的日料,吃完去日料店隔壁的小吃街逛了一路,直到很晚才回宿舍。
这漫长却充实的一天,每一个细节叶菀佳都记得,哪怕过去很多年,她还能说出当天的一举一动。
然则,印象最深的,还是看电影哭花了妆,裴苏叶手忙脚乱地帮她补妆。举手投足都无比轻柔,没有半点不耐烦。
度过了最开始的尴尬期,两人牵手的动作慢慢熟练,有时叶菀佳含羞,还会撒着娇在裴苏叶的颈窝蹭。然后裴苏叶就会再说点什么,将她变得更害羞,故意这样逗她。
对于两个加入学生会的人而言,玩乐的时间不多。
有时裴苏叶要代表学院参加活动,叶菀佳就会报名对应的活动,要么观众,要么志愿者,想办法跟裴苏叶在一起。有时叶菀佳的文学社要开会,裴苏叶便会在院办等她,晚上一起回宿舍。
每周四晚上,叶菀佳要去礼仪团训练。这个没办法一起参加,于是每每裴苏叶便按点在楼下等。
平日,叶菀佳都是蹦跳着小跑过来,一把抱住她。那天,速度却慢了很多。
“脚怎么了?”
裴苏叶上去扶她。
叶菀佳拉住她的手臂,“没事,就是磨破了点皮。”
“我看看。”
“哎呀没事。”叶菀佳拉着她往旁边走,避开从楼里出来的大部队,“这么多人呢,过两天就好了。”
裴苏叶看她走路一瘸一拐,显然不轻,“那去校医院看看。”
“没那么夸张,再说了,校医院晚上只接急诊,我就破了个皮,人家看都不看。”
“那上车,去东门的药店买点药。”
“哎哎哎,不用了,真的,这点小伤,去晚点都愈合了。”
裴苏叶没有说话,呼吸沉重了两分,凝眸,端详着满不在意的叶菀佳。兴许自小家境清贫的关系,叶菀佳很少把身体当回事。感冒了就拖几天,摔伤了也拖几天,不管出什么事,总是习惯性地靠着身体的免疫能力恢复。
好像,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价值,随便造。
裴苏叶放低声音,缓缓道:“小叶子,伤口如果不处理,很容易发炎。”
“那没关系的啊,又不严重。”
“我看看。”
“哎呀别了,这这么多人呢!”
叶菀佳紧张地瞄了眼成群结队的大部队,心虚极了。裴苏叶可是动医院的会长,是无数人心里的白月光,在这里看她的脚算怎么回事?
但,裴苏叶似乎并不介意。所谓面子、地位、形象,都不重要,现在的她,只是想检查女朋友伤势的普通人。
于是,扶叶菀佳在花坛边坐下,自己则拢起长裙后蹲下身去,长发拢在右侧,低头,抬手,一手托着脚腕,一手解开鞋带。
那一刻,月光倾泻,皎洁纯净,在裴苏叶身上镀下一层银白,宛如古希腊女神的雕像,顷刻之间,浮现一股庄严的神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