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深吸一口气。
他试图开导自己:要忍耐要习惯既然把他叫过来一定有特殊的深意……真的有吗?
算了,绝对不要深思下去,想通太多只会面临更加痛苦的真相。
伏黑惠拥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成熟。
索性此次五条悟带他出来后的疑问主要有两方面,一个一个解开就好。
首先第一个:武田……不,现在叫五条娅子了,她是什么情况?
另外附加了一则没有人可以拒绝的八卦:她和乙骨前辈是什么关系?
伏黑惠看着不由分说进行起“友好”追逐战的两人,阿尔娅撩起袖子抓住沙发上的靠枕扔向五条悟,骂骂咧咧地指责他是个趁人不备给自己扣上长辈地位的无良教师。
枕头在“无下限”术式下飞到一半自由落体砸到地上。片刻后,受到冷落的手机对面传来声音。
“阿尔娅,你还在吗?”
阿尔娅一秒都不带犹豫地停手,原地立正站得笔直,只有在这时她才和身上穿着的长裙有了一致的清新淑女风格,手指在卷发刘海间打圈,眼神不由自主地对着空气闪躲:“嗯嗯……我在的。”
又是一阵沉默,乙骨忧太那边的背景声略显嘈杂,于是他赶紧说:“抱歉……我在出任务,等今天的出勤结束,晚一点打给阿尔娅好吗?”
“好、好吧,勉为其难同意你的请假了……”阿尔娅不自觉地拔高音调放低音量,显得她声线软软的有些可爱。
嘟嘟嘟的忙音响起,五条悟一屁股坐在阿尔娅刚才扔去的四个枕头上,声情并茂地模仿道:“好、好吧,勉为其难……呕……”
五条悟手卡在脖颈,故意扮出被狗粮噎住干呕的姿态,伏黑惠都看不下去了,扶住额头好心提醒:“老师,即便是您,打扰别人谈恋爱也是该被揍的。”
阿尔娅的拳头愈发硬了。
看来附加题的答案很明显,绝对是“那个可能”吧,这两个人绝对有在谈恋爱……
“等下海胆头你在瞎说什么,谁说我跟乙……忧太在谈恋爱?”阿尔娅猛然回头。
伏黑惠呆滞一瞬,瞥向阿尔娅装淑女时周围弥漫的诡异粉红气泡:“啊,原来不是吗?”
五条悟也看似震惊地接龙:“诶?原来没有在谈恋爱啊?”
“?”伏黑惠转身,满头黑线,“我判断失误也就算了,这种事您都没有确定吗!?”
“咳咳。”
阿尔娅清清嗓子,左手叉腰,举起右手自豪地展现戴在第三根手指的黑金戒指。
“是已经订婚了并且对于结婚来说只有时间问题的——已婚人士!”
“……”
客厅中回荡着阿尔娅的声音,气氛陷入了死寂般的尴尬,直到伏黑惠率先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音节,强行转移话题:“老师您接下去还有安排对吗?”
对吧,一定有的对吧。伏黑惠半眯的眼睛透露出立即离开这里的渴望。
被甩锅的五条悟左手敲右手决定:“为了庆祝娅子的回归,我们去——”
“办理能证实身份的东西吧。”
“停下!”阿尔娅做出中止的手势,跑到卧室拉开衣橱。
一眼相中了衣橱里的黑红色连衣裙,考虑到现在是冬季,阿尔娅选了厚款的换上,跟上二人的脚步离开公寓。
猜到了是谁准备好的一切,她一路上高兴地哼起歌。
*
半小时后,临近下班的办理机构附近人满为患。
大多数都不是来办理业务的,而是前来围观某个刻意将眼罩摘下来的无资格证教师,大大方方地露出那双在阿尔娅看来好像灯泡在发光的苍蓝色眼瞳,倚在墙角摆好pose散发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阿尔娅狼吞虎咽地吃着从五条悟手里抢来的甜甜圈,直呼:“好丢人!”
不,你先给我把嘴角的面包屑擦干净再说这句话。伏黑惠想道。
有红着脸的男生从人群里挤出来,挠了挠头,害羞地问阿尔娅要联系方式:“那个……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当然没有啊!”阿尔娅诚实地讲道。
男生欣喜若狂:“那么我……”
阿尔娅笑盈盈,故意拖到现在才说:“我订婚了哦。”
说罢,男生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是可恶啊,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阿尔娅自信地抿起猫猫嘴,把长发撩到了后面。
伏黑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移动,麻木地在内心大喊,你们两个是最没有资格评价对方的吧!
长长的队伍终于看到了尽头,在三人后方排队的一名老婆婆露出慈祥的笑容,拄着拐杖感慨:“真是一对活泼的兄妹啊。”
兄妹?别开玩笑了,抛开伊尔谜大哥那个有试炼性质的挑战,他最喜欢的哥哥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奇犽……
正这么想着,蓬松的银白卷毛被一只大手拍了拍,又故意摁下去了一点。
阿尔娅两手扑腾:!?
五条悟推了推眼前的黑色墨镜,说:“是啊~我妹妹她超——级无敌调皮,前几天国外留学回来,快游到日本的时候把所有个人身份的证明件全掉海里了。”
“哎,真拿她没办法,作为哥哥必须负起责任来,你说对吧,娅·子·酱。”
挣扎了一会阿尔娅便不闹了,直起身用怨念的眼神盯了五条悟一会。
忽然间,阿尔娅意识到头顶被触碰的感觉是真实的,掌心的温度落实到皮肤,也就说明了“无下限”没有被开启……
黑眸微微震颤,阿尔娅推开了上面不安分顺毛的手,平复完情绪,心情复杂地在那只没开“无下限”的手背上弹了一下。
“你认真的?”阿尔娅问。
五条悟没回话,抛过去一袋塞得鼓鼓囊囊的点心。
阿尔娅满脸不敢相信地打开包装袋,里面塞满了各种巧克力高含量的甜点,特地在表面浇满了一层巧克力酱……
虽然一路带过来后酱料已经被挤压得分配不均,阿尔娅郑重地收进怀里,再抬头时眼睛仿佛闪烁着亮光。
五条悟是认真的。
以此为基点,向来重视感情的她立刻从碎片化的记忆里抽出了全是正面的关键词:自己作为灵体时的提点教导,昏迷时的照看,帮她办下个人身份证件……
来不及想完,然后下一秒,始作俑者掏出手机对着阿尔娅一顿狂拍。
五条悟:“哦吼,娅子暴露出心软的一面了,快拍下来发给忧太看看!”
感动时长不超过三秒,阿尔娅脑门上立即凸出一个井字:“五条悟!!!”
阿尔娅正要发作,工作人员就报到了她的号码:“下一位。”
送别迷迷糊糊的阿尔娅茫然地进去办理手续,五条悟把二十多张差异不大的照片一键发送出去。
伏黑惠头也不回,直戳重点地反问道:“只是去买‘路上吃的点心’?”
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承认了,笑笑:“顺带是给‘妹妹’的伴手礼。”
*
阿尔娅被误认成附生咒灵的那段时间里,咒术高专里到处流传着她的事迹。
起初是围绕着乙骨忧太展开的一系列交流,后来在某一个时刻,变成了和咒术高专上下能见到的全体师生的友好互动。
到处乱窜的灵体总是能在把控好适当的恶作剧范围内,还会为各路人士提供帮助。
如若感觉打搅到了他们平时的正常生活,就会顷刻间消失,简直就像一个精明的社畜,稳如泰山。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阿尔娅太稳健了,甚至还没成年,少女应该有的叛逆期自傲呢?狂妄呢?
就算是咒术师必定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也好啊!……带过几届问题学生的五条悟表示,表现得越正常就越让他为难。
安排去调查“武田娅子”身世的结论不久后也出来了,毫无线索,完全查不下去。
五条悟经常把“夺走年轻人的自由和青春是可恨的”类似的话放在嘴边,所以当他真的不经意间与那抱着憧憬神情的半透明灵体擦肩而过时,恍惚间,会有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念头出现在他心中。
——如果将自己诅咒成附生咒灵真的是属于武田娅子的天赋的话……或许,如果她还存活于世上的话,想必当他的学生也是个不赖的选择吧。
嘛,就是有时候会被他的行为气疯好几次就是了。
后来,乙骨忧太的话给了他一些启发,凭借那头和自己颜色相近的卷发,若是娅子真的来当他的学生,出了事需要他罩着就以此为理由吧。
再后来……
就是乙骨忧太背着她的本体回了高专。
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阿尔娅抱着一麻袋的证件出来了。
她眼神呆呆的,掐了一下五条悟的手背:“我没有做梦吧?”
个人编号卡、健康保险证、住民基本台账……
久违地重新成为合法公民的阿尔娅幸福地抱住麻袋,距离过上普通幸福的退休生活又更进了一步……
五条悟记仇地用手指弹她的额头:“疼吗?疼就对了,没有在做梦哦!”
“…混蛋哥!!!”阿尔娅气得一拳打到他的“无下限”。
五条悟兴致勃勃:“能不能用那种JK的可爱系嗓音多喊几遍?五条娅子?”
“五!条!悟!”
*
国外,这已经是乙骨忧太在出任务路上盯着手机屏幕傻笑的第三个小时了。
正副驾驶座上的人来自这个国家的主要咒术师组织,除了诅咒相关,他们对后排的人士漠不关心。
于是,米格尔被迫受到了来自乙骨忧太的安利。
视频统共三十秒,前面有一半是一个年龄不大的银白发少女身着黑红色皮夹战斗服,对着镜头问:“小惠,调好了没?”
“…别学老师那样叫我。”拍摄者反驳了一句,又道,“小心背后!”
相机镜头是拍不到诅咒的,但能记录下身后那栋建筑瞬间崩塌的墙壁,判断出诅咒的体型和方位。
少女“哦”了一声,眨了眨眼,接着消失在原地留下一片残影,一拳把诅咒击飞,同时轨道一路朝后滑行了十几米,三层楼的废弃建筑在剩下的一半时长内化作了废墟。
阿尔娅回看镜头比耶:“忧太!我有在复健!”
米格尔问:“她是你们国家的咒术师?一级吗?”
开什么玩笑,这种威力差点让他幻视成五条悟用上术式反转了。
如果能在现场看到,不知那一击会不会有近乎扭曲空间的迹象。
乙骨忧太就等他问了,满脸的幸福笑容连带着后座都好像弥漫起了粉色泡泡:“现在的名字是五条娅子,是我的…未婚妻。”
身为外国人,社会文化不同,米格尔只是短暂地感叹了一声,而后开玩笑道:“这样啊,那单纯以你的身体力量,不会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吧。”
乙骨忧太没有立即回答,他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在我心目中,她一直是特级的水平。”
米格尔笑容逐渐消失:“…不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