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体贴得紧密, 却相对无言, 各自思绪放飞,忘了温存。

  “林鸷。”林琅忽然道,覆在他背上的手僵硬地动了动。

  林如鸾心头便是一冷。林琅极少叫他这大名,但凡叫了,往往不是好事。

  “你现在不想说, 往后也不必告诉我。”林琅闷声道,慢吞吞与他拉开距离。

  “我没那么好的耐心和肚量,你若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不会放……”说着说着, 他的声音莫名抖起来, 慌忙刹住,平复一番,继续勉强笑道:“算了,也许是我多虑,说不定……我也等不到真相那时。再说,还有人觊觎这副身体呢, 呵呵呵……”

  他笑得难受, 说完匆匆夺路而逃, 然后——

  夺个鬼路啊!这是在石壁上,他一定是方才脑门被某人啃傻了!

  林琅心想好在下边全是尸体,好歹有层肉垫,否则摔下去真是……硌死他!

  他正生无可恋地任由自己自由落体,没想到被一股气流轻轻托住, 安然落地了。他诧异地抬头仰望,看不到某人的身影,却被宁和不客气地用剑戳了戳背后道:“你跳下来作甚,嫌命长?”

  “不小心摔下来的。”林琅讪讪道。

  宁和脸色古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怒气冲冲道:“不知羞!我当你和师兄寻钥匙去了,却原来拉着他去做苟且之事!早知不该救你!”说吧又揪着白衣人拷问去了。

  林琅:“……”明明他才是被拉去的人好吗!再说,他两个夫夫,何来苟且!

  他忿忿地望向石壁,某人依然不见路面,莫名又来气。若不是方才宁和见势接了他一下,那摸头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摔成肉饼么!

  他气哼哼地扭头跟上宁和,却不知石壁上露出个黑鸟的脑袋,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失落的目光循着他背影而去。

  林琅蹒跚走了几步,只觉有人盯着,入针芒在背,猛然回头。只见洞壁上飞出黑鸟,在上空盘旋一番,却没到他身边。而是远远地落在尸堆里,又开始撕咬起尸体来。

  还背对着他,一副可怜落寞的样子,定是故意的!林琅幽幽盯着,心中有些窝 火。这魔头不说话时倒显得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啊啊啊明明见着人很高兴,怎的弄成这样了呢?林琅站那沮丧看着鸟影,忽听背后宁和道:“你二人莫不是吵架了?”

  那魔头待宁和倒是不错……林琅正想央他调和,又想起这人脾性,转而别过脸去,哼道:“没吵!别跟我提他!”

  宁和懒洋洋道:“他本体不在此处,此间又有禁制,他这□□维持不了多久人形,你这寻欢的可不是时机。”

  原来如此。还当他赌气变了鸟呢。林琅心里舒服了些,又假装道:“他怎的也吃死人?”

  此处尸体虽不知何故,并不腐烂,也无尸臭,否则宁和早发飙了。然而那魔头这般吃,回头再要亲他……林琅这一想起来惊吓非常,方才他可不就被亲亲蹭蹭了!

  宁和果然乐于见着他犯蠢,下巴一扬,颇有些指点的语气道:“你当他在吃人?看清楚了!”

  难道不是么?林琅狐疑地仔细看去。黑鸟仍旧屁股对着他,低头猛啄一番尸体,而后又脑袋一甩给丢开了。

  这是吃两口嫌弃了换个人吃的节奏?林琅一头雾水。

  宁和却道:“他在找东西。”

  “你是说,钥匙就在这里?”林琅恍然开窍了,又“虚心”问道:“找那东西翻开尸体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吃人?”

  那傻鸟可是弄得人家开膛破肚啊,死者身不会痛,谁知心会不会恨上呢……林琅想着,莫名脑补出了此处上万冤魂在偷窥着,一时遍体生寒。

  宁和嗤鼻道,又是轻飘一掌过去:“傻瓜,若非钥匙在人腹中,你以为师兄喜欢去干这等肮脏事?”

  说便说吧,总拍他脑袋做什么!林琅恼火地想回敬一句,却觉他这一拍,一股暖流从头顶流泻而下,驱走了寒意,连脚底都暖烘烘的,便不说话了。

  宁和若无其事道:“在这等着。”揪着白衣人朝黑鸟那边走去。

  林琅慌忙揪了他袖子。“不不,我也去!”

  这遍地死人,他一个普通人待着实在有些恐怖。

  宁和转头看他,目不转睛,仿佛他脸上写满了修炼法诀似的,一寸一寸目光刮过钻研,认真非常。直弄得向来脸皮厚比城墙的林琅有些心慌脸烧起来,他那淡然的表情才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最后扬眉道:

  “你求我。”

  “……”林琅心想真是日了汪了!他看起来就那么软弱可欺么!

  “不求!”林小琅气鼓鼓地朝他甩了一句,气声几乎喷出口水来,又想起这宁大仙的洁癖,慌忙闪身越过,飞快地自己先跑一步了。

  宁和原本有些恼怒,却见他在尸堆上没跑多远,便跌了一跤,不由好笑。再看他咕哝着爬起来,没人事地继续跌跌撞撞跑,恍惚中与某个场景重合起来……

  林琅正走得艰辛,忽而颈后一凉,身体腾空而起,吓了一跳。他抬手便是一张符招呼过去,见那人是宁和,手一抖,掉了。惊出一身冷汗。

  这炎爆符若是把宁和毁容了……

  林琅不敢想象后果,一落地便赶紧蹦开,声明道:“我可没求你!”

  宁和却不搭理他,径直对黑鸟道:“师兄也是糊涂了,放着苦力不用,一个人在这置什么气。”

  林琅:“……”谁置气了!这唯恐他俩感情不乱的宁小人!

  宁和将白衣人往地上一扔,道:“让这爬虫来做不就好了。”

  黑鸟停下,嘴边还挂着血丝,点点头,默默跳到了他脚边。

  “……”啊啊啊好气,这傻鸟站错阵营了吧!

  林琅被孤立在一边,原本看着白衣人解剖死人,挺膈应的,这会儿心思全在另一边,竟麻木了。过一会幽幽道:“小晨曦,小心脚下喔,可别被某人污了鞋。”

  宁和听那三字称呼,脑门上又是青筋一跳,似有怒意,然而又很快压了下去,俯身抱起了黑鸟,气定神闲道:“多谢提醒。”

  林琅没想到这洁癖之人为了与他唱反调,竟能忍耐至此,连黑鸟一嘴的死肉也能无视了,顿时瞪圆了眼珠,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往外蹦:“不、谢!”

  不行,他得把那傻鸟抢回来!林琅气不过,心思一转,忽而脚下一滑,大惊失色道:“啊,有人抓我的脚!”

  他一边慢动作斜斜倒下,一边去偷看黑鸟。本只是做戏看看那魔头的反应,哪知……这一脚踩了个死人脑袋,滑溜一下,陷入尸堆里,竟拔不出来了。

  再一动,便好像真有人在下方扯住了脚似的,将他一直往下拽,吓得他魂飞魄散。这下方尸体当中,难不成还有没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