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牧青如果注意到沈观知的手, 就会发现对方的力道几乎要把他递过来的外套揉成一团。
东西几乎是被扯着离开赵牧青的掌心的，后者没打算过多在意，转身就要往拍摄地点的方向而去, 身上还披着封回送过来的毛毯。
外景的拍摄相比起室内就没有这么顺利，尽管一开始确实想要拍摄被风吹动的画面，但因为出了意外，拍摄时间不得不延后，这个点山上的风吹得很肆虐。
等风弱下来之后，摄影师才终于拍出想要的效果，赵牧青也几乎冻僵。还好助理有眼力见, 趁赵牧青刚才拍摄，特地弄了一件厚外套来。
赵牧青想也没想就披上, 外套显然并不出自他的衣柜，看上去还很崭新, 就连吊牌也没拆，是附近商场里的高档货。“你这么舍得下血本？谁给你的？”
“啊？不是赵哥你让人送过来的吗，人家是这么说的，我就收下了。”助理被问得一头雾水。
“……”赵牧青承认, 有时候助理太老实也不全是好事。
赵牧青也不打算跟自己过不去, 确实现在冷风还时不时大作, 衣服送上门那就是他的了, 好处照拿不误, 道谢一句没有，这就是他对待沈观知的一贯风格。
他坐上助理开的车前往酒店，途中收到来自封回的信息, 表示发生这次拍摄意外确实是他这边工作人员的失误，问有时间能否让他请一顿饭, 就当是为这件事道歉。
[不用了，这点事哪犯得上请客道歉啊，我都没放心上。]赵牧青很快打字回复。
封回：[那如果是作为朋友邀请你，你会答应吗？]
赵牧青手指顿了顿，话到这里他显然不太好拒绝，工作期间都会清场，因此不用担心记者，但在外面可就不好说了。
但实际上他跟品牌有合作，就没有办法避免与封回有所接触。合作方老板的饭局他实在找不到办法推辞，但至少能避免有肢体接触让媒体大做文章。
他只好向对方道谢，随后特地将对方预订的餐厅名称地址等保存下来。
封回选定的餐厅在桃屿市中心，赵牧青简单修饰好自己，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坐到封回对面。
据封回所说，他拨打电话的时间太晚，因此选在了当时还未被预订的靠近门边的座位。
“没关系，这里也挺好的，透气。”赵牧青看着侍应生开红酒，将他与封回的杯子倒满。
与此同时，餐厅外的门童刚刚停好一辆黑色轿车。沈观知刚从对方手里接过车钥匙，一旁厉森就忽然出声：“你老公旁边那个，不就是微博照片拍到那个吗？”
沈观知原本为了修复Dryad的事，打算请厉森一顿晚饭作为答谢，实际上他并未想到赵牧青会与封回在这里用餐。
“先进去。”沈观知视线落向厉森，后者没多思考就直接踏入餐厅。恰好的是沈观知预订的位置与赵牧青在同一层，但距离并不相近，加上赵牧青的位置恰好背对门口，因此厉森进门的时候，赵牧青并没有注意到。
沈观知停在餐厅门外，他目光略一歪斜，就注意到赵牧青隔壁的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的阴影很恰到好处地遮住他的脸，手上还故作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
他扫了一眼赵牧青，确认对方没有注意他，这才不动声色地走到年轻人面前，很重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尽管特地压低音量，但显然年轻人还是能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压：“出来谈谈。”
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出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则贵，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人更不像是好惹的主。
他战战兢兢地跟着男人，离开餐厅到达一个隐秘的拐角。方才经过路灯，年轻人才看清楚对方的脸，是处于珠宝设计行业顶层的沈观知，前段时间才因为Dryad的事在网上获得不少关注度。
“工作证。”沈观知冷冰冰地出声。
年轻人不敢反抗，连忙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工作证，上面有自己的姓名照片，当然还有所属的杂志社。
“原来如此。”沈观知将工作证拿到年轻人面前晃了晃，“如果明天还想顺利回去上班，就按我说的做。”
年轻人深吸一口气，显然沈观知的人脉已经不仅仅在珠宝行业，就连其他领域也有不少能动用的关系，所以才能像现在这样威胁自己。
又或者说，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像沈观知这样的有钱人，对付他多的是办法。
“好，好，您说。”年轻人抱着自己的相机，没忍住微微颤抖。这台相机可以即时出片，刚刚的拍摄生成的相纸都还在里面，没有取出来。
“我先生的照片，都交给我。”
年轻人连忙将相机塞到沈观知手里：“都，都在里面了，我自己还没看过拍了什么，你要就拿去吧。”
沈观知闻言将相机里的相纸尽数取出，拍到赵牧青的照片不算多，只有几张，有的是放大了赵牧青的单人拍摄，有的是放大封回，还有一两张是两人同框的照片，赵牧青正笑着与对方碰酒杯。
封回个人的照片被他塞回相机：“不要再让我碰到你偷拍我先生。”
“是，是。”年轻人连忙接过被沈观知随手塞回来的相机和工作证，网上传言不是说他们婚内不和吗？结果自己还是倒了个大霉。
沈观知这才认真观察自己手里的照片，上面的赵牧青弯着唇角，他原本显得高不可攀的气质顿时融化了不少。似乎这才是他一开始认识的，能让他动心的赵牧青。
赵牧青单人的相纸被他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内袋，随后他注意到赵牧青与封回合拍在一起的照片。
沈观知手指顿时收紧，相纸被他揉皱大半，最后他将封回的部分撕下来，彻底扯成碎片，才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剩下赵牧青的一小片放进内袋。
嫉妒像一根黑暗中蔓延的细绳，绞得他喘不过气。沈观知甚至很想给自己打一针，但他的针管没有在身边。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通知厉森自己吃不下这顿饭，让厉森一个人尽兴吃，全都记在他账上。
……
赵牧青固然不知道餐厅外的状况，他简直饥肠辘辘，逮到什么吃什么，全然不顾形象地胡吃海喝。
“慢慢来，”封回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翘了翘嘴角，“不够还可以再点。”
赵牧青连忙将嘴里的牛排嚼碎咽下去：“这些够了，我也差不多饱了。”
封回将餐巾纸递到赵牧青面前，后者讪讪地抽过纸巾，擦干净自己的嘴：“我没有吃得太多吧？你吃饱了吗？”
“当然。”封回转移话题，“打算什么时候回东沅？”
“订了明天的机票，正好我朋友影楼还在装修，我回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朋友？”
“对啊，是个摄影师，之前和我一样在工作室工作。”
“在preciouS工作过的摄影师应该很有经验，我很好奇他能拍出怎么样的照片。”封回抿了一口桌上的红酒。
“他拍过很多，你在我们工作室官网应该能看到。”
“我更想欣赏现场拍摄的画面，”封回顿了顿，“牧青，你朋友的影楼会欢迎我吗？”
赵牧青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当然啊，打开门做生意，是客都得迎进门来。到时候开业了我邀请你来吧？”
“一言为定。”封回举起酒杯，与赵牧青的轻轻一碰。
……
回到东沅市后，赵牧青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就帮简时故忙影楼的各种事宜，包括员工，建立账本，采购等等。
尽管简时故没有特意要求，宋黎君还是特地找了专业人士联系上他们，帮他们制定一系列安排。
简时故按照对方给出的规划建议，置办之后发现事情都慢慢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等到店铺彻底装修完成，甲醛也散得差不多，赵牧青特意到影楼里逛了一圈。恰好是他喜欢的装修风格，现在还空空荡荡，等开始营业之后就自然热闹起来。
赵牧青回到一楼大堂，简时故说要跟他去吃个饭，结果到现在还没影。他皱着眉头给对方发消息，没回复。
他一边在影楼内踱步，一边盯着手机上的聊天框，结果没走几步，忽然听到某处室内传来说话声。
赵牧青下意识停下脚步，这才发现是简时故在跟某人聊电话。事情似乎有些麻烦，购置设备的厂商原本同意分期付款，然而现在忽然出尔反尔。
“你们这太过分了吧，又不是只有你们家的可以买，把前两期的钱赶紧退回来，我买别家的。”简时故显然很火大，跟对方喷了半天，才终于挂断电话，离开屋内。
“你怎么在这，”简时故刚出门口就碰上赵牧青，“不会我说什么你都听到了吧？”
“我站这里挺久了，你说呢，”赵牧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现在设备那边出问题，开不了业了？”
“是这样，现在离正式开业就差几天时间，要找到价格和规格都合适的有点难，本来打算推迟开业，但有人已经预约了，你知道吧，我就想先尽力找找。”
赵牧青在设备这方面不了解，很难说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恰在这时候，他的手机蓦然振动，赵牧青下意识摸出来看，才发现是封回发来消息，问他影楼的事怎么样。
赵牧青一开始没多想，仅仅是简单说明影楼目前的情况，希望对方体谅并且能接受邀请延后的可能。
然而封回给他的回复是：[我可以帮忙试着联系，牧青，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
赵牧青喜出望外，立马向旁边的简时故传达好消息，末了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出门，企图吃顿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牧青的错觉，走出影楼的一瞬间，他似乎在隔着一段距离的街对面看到沈观知的车。